沐菲尾隨著袁皓,在他的引領下向著寨子中最高的閣樓走去,這個閣樓也是用翠竹搭建的,離地大概有二米高,上層又是一個小小的隔間,踩在竹子拼湊的環形小樓梯上,出吱吱的聲音。
進入閣樓,里面的裝飾與外間不同,最起碼對沐菲來說超出了她的想象。
很是空曠的堂屋,卻用淺綠色的帷幔將四周臨窗的光線全部遮擋起來,應該是空氣流通充滿著鮮竹味道的精致閣樓里面散著一種說不出的霉氣。
嗅起來引人作嘔。
沐菲在泛著幽幽綠光的竹屋里跟在袁皓的身後向前走,眉頭微微的蹙起,這里空氣如此的差,每日都不得見光,且氣味刺鼻,怎麼適合病人居住療傷?
難道來看診的郎中都沒有提過改變布局的意見嗎?
臨近床邊,是一個翠玉色的繡滿翠竹的屏風,屏風後面是垂在地上的厚厚綠色紗幔。沐菲抬頭像著屏風後面看去,屏風兩邊各立著兩位身穿綠色拼湊交領襦裙的少女,年齡都似在十七八歲左右,但都挽著婦人髻,頭上戴著白玉珠釵,脖子上垂著長長的珠串項鏈。
額,床上不會躺的是個男人吧,這些都是他的小妾?
轉念一想,這是僚人,應該和漢族的風俗不太相同。
室內寂靜的落根針都能听到聲響,袁皓回頭看了沐菲一眼,給她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撩開厚厚的紗幔走了進去。
沐菲看到,里面離床還有個大概兩米的距離,且床上垂著厚厚的帷帳,她一時覺得無語,對床上所躺之人越的好奇了。
最好奇的是,捂著狠,沒有一命嗚呼,竟然還有得治,不得不說那人福大命大,是個命硬的主兒。
「哥哥,我將人帶來了。」袁皓的聲音很低很輕,卻清晰的被沐菲給捕捉到了。
得到了魁妙內力的她雖然不會靈活運用,但是在一個屋子里听清楚其他人的悄悄話還是行的。
「讓她進來。」虛弱似老人的無力申吟聲緩緩的答道,隨後沐菲听到袁皓輕輕的「恩」了一聲就放下了帷幔,腳步輕盈的走了回來。
「菲兒,你隨我一同進來吧。」袁皓走出來就看到沐菲正左腳腳尖點地在那里畫圈圈,小臉很恬靜,一雙聰慧的眼神中並沒有任何的好奇或者疑惑之色,用自己的方式靜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
他的眸光里閃現一絲奇特的光芒,輕聲喚了沐菲一聲,撩開紗幔等著沐菲走近。
沐菲回應一個大大的笑臉,走過袁皓的身旁給他輕聲道了謝,隨著她的走近,身後的紗幔慢慢垂落,室內的光芒再次暗了一分。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嗆的沐菲微微皺起眉頭,特別是嗅出了幾位藥劑,忍不住詢問道︰「這屋子里有藥爐隨時煎藥嗎?」
袁皓點頭解釋道︰「哥哥的病情不太穩定,需要隨時服藥,藥又不能冷了,便干脆在離間設了個小間,專門盛放哥哥所需的各種藥材,隨時煎熬。」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床邊,袁皓伸手越過沐菲頭頂將厚厚的翠竹色的帷幔撩開掛在床柱的金鉤之上,沐菲垂頭,看清了床榻上躺著的重病之人。
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緊緊的閉著眼楮,因為長期服藥,臉色蠟黃且枯燥的皮膚緊緊的包裹著血肉,顴骨很高,眉心似有一團黑氣凝聚成的浮雲,忽明忽暗的看不太真切。嘴唇干裂,似覆蓋了一層白粉,更顯得他無力而虛弱。
他蓋著厚厚的被子,仰面躺著,好似呼吸不太順暢吧微微張著嘴巴,胸月復起伏很劇烈,貪婪的吸著氧氣,以便能夠更好的存活下去。
「哥哥。」袁皓輕聲喚了一句,趁機側首觀察著沐菲的表情,現她並無任何懼色方放下心︰「菲兒,這是我的哥哥,鬼艾寨的寨主,袁眾。」
中年男子艱難的睜開眼楮,眼窩深陷睜開後眼簾松軟無力的搭在眼球上,看起來就似一位垂暮的老人,「來了,坐吧。」
沐菲依然在床榻旁的小墩子上坐了,她看到袁皓撩開被子的一角將袁眾的手腕從里拿出來放到了床沿上,沐菲無聲的嘆息,將手搭在了以和拼湊這棟小樓的竹竿媲美的手腕上。
脈象虛弱無力,若不是能夠感受到脈搏的跳動,她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個死人。但沐菲探了一會兒,盯著躺在床上有進氣沒有出氣的袁眾,再看看滿面憂心雙眸里流淌著濃濃的擔憂的袁皓,恬靜的小臉布上一層凝重,神色越的古怪起來。
「是我沒救了。」蒼老的聲音里毫無生氣,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沐菲垂頭便看到袁眾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正用空洞乏力的目光盯著她看。
「此屋子里伺候的人……」沐菲壓低聲音看向袁皓,沒有把話說完。
袁皓點頭,揚聲道︰「你們都退下吧,煙本,守在外面,不要讓人進來。」
四名女子邁著細碎的步子很快出了閣樓,而後從樓梯處緩緩下去,背著身子站在竹樓的前面。
「皓哥哥,你真的信任我嗎?」沐菲收回手,目光灼灼的盯著袁皓,先要確定他到底是真的使得自己放手去醫治病榻上的人,還是有旁的目的。
「是的,我是僚人的大祭司,擅長佔卜之術,不瞞菲兒,留你在此是神的警示,早在三日之前我便算出你會出現在此地,早就竟事情稟報了哥哥,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對你比較優待,寨子中的人也早就得到過我的旨意,對你的出現沒有任何的排擠。」
沐菲恍然,難怪寨子中的人對待她似恭似敬的,也沒有故意找她的麻煩,原來人家事先都已經知道了啊。神的警示,咳,听起來很威武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她就沒有什麼好掩蓋的了。
沐菲起身,指著將窗戶堵得嚴嚴實實的綠色窗簾道︰「皓哥哥,咱們將這些都扯下來吧。」
「好。」袁皓听後沒有任何的遲疑,便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將窗簾扯掉,大片的和曦日光從窗戶外面流了進來,瞬間為昏暗的屋子鍍上一層銀紗。
沐菲松了一口氣,渾身輕松了很多,心底更是覺得很愉悅,換做是誰對一個陌生人如此的信服,都會心存感激的吧。她本來還想著該怎麼說服袁皓听從她的話,沒想到人家問都沒有問一句就直接執行了命令,單是這份信任,她都不會再藏抽了。
很是愉悅的加入到了袁皓的行列,走到另一扇窗戶前跳起來將窗簾拉開,她的力氣小,況且那麼粗魯做什麼,拉開不是一樣以把光給散進來嘛。
「呵呵。」床上的袁眾不知何時一雙眼楮一直盯著沐菲一舉一動,好似能夠看穿她的心中所想,咧開嘴角笑了一聲。聲音如同悶雷在胸腔中炸開,很快有著不適的反應,猛烈的咳嗽起來。
沐菲很快奔向床邊,用力抽起袁眾的身體讓他靠在床頭,順便拿了個軟枕給他墊在腰間讓他坐好,小手拍打著他的後背,十幾下後袁眾止住了咳嗽,有氣無力的靠在床上。
「你這樣坐一會兒,等下就會好受很多。」沐菲低聲囑咐了一句,為他掖好被角後看向袁皓︰「皓哥哥,你把屋里垂落的紗幔都扯掉吧,大哥哥的病實則都是這些在作祟。」
小手輕輕點點從屋子里飄浮的細小灰塵中點過,在陽光的照耀下,以看到銀灰色的點點顆粒在空氣中輕輕的浮動,隨著人的呼吸涌入氣管之中。
袁皓面露凝重之色,不再遲疑,揮動衣袖間將堂中所有的帷幔都扯掉後,大片的光芒射了進來,壓力感頓時輕減了不少。
「大哥哥的喝的藥讓我去看看如何?」沐菲看到袁眾的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意,不知是不是接受到了陽光的緣故,死灰的臉上有了層復燃的光輝,放下心來,想到這種病應該和長期服用的藥物有關系,提出去小隔間查看。
「這邊就是給哥哥需要熬制的所有藥材,每日基本上要喝上四副。」
沐菲環視了一圈,拿著藥方查看沒有現不妥,以為自己推斷錯誤,眼楮掃到那堆倒掉的藥渣時,蹲子拿了根竹條在里面攪合了一會兒,翻出一個拇指肚大小的果殼狀物質,忍不住打了個響指,揚聲道︰「找到了。」
「我記得這好像是給哥哥止痛用的米殼,有何奇怪的地方嗎?」袁皓很是不解的看著沐菲所拿的東西。
「這個東西在我們家鄉有一種迷惑人心的作用,以使人產生幻覺,沉浸在美好中,然後這種罌粟就會沉澱在身體中侵蝕著人的肺腑,直到人剩下一個軀殼漸漸的睡去永遠不再醒過來。」沐菲不知道怎麼解釋毒品這個詞,便結合著袁眾的情況和屋子里的布局將她的理解給說了出來。
「其實大哥哥的病情很簡單,只是簡單的咳疾罷了,但是醫治的方法不對,不僅不通風見日光,還每日悶在這種封閉的空間里,再加上不停的喝罌粟產生人之將死的幻覺中,他失去了求生的*,當然是各種求醫都不得治,日漸消沉了。」
袁皓和袁眾對視一眼,特別是袁眾豁然睜開眼楮去看沐菲,他想不到誰會如此的心狠來殘害他,但結合最近生的事情,隱隱有一個人命浮現在二人的腦海里,那個人便是……
「菲兒,哥哥還需要用針灸之術嗎?」袁皓從哥哥的眼中看到了殺氣,明白了哥哥已經現了端倪,生怕哥哥的駭然之氣嚇到了沐菲,忙轉移話題。
「要的,我給他扎幾針,將體內殘留的毒素排出來,每日晌午和傍晚推他去外面接觸接觸日光的洗禮,享受一下日光浴,身體會很快好起來的。」
沐菲說著,從懷中抽出金針,在袁眾的手指上扎了幾針後,擠出了一滴污血,隨後想了想,站起身走向隔間,從那里拿起紙筆抒寫了簡單的排毒的藥方交給袁皓︰「這個熬好後讓大哥哥每日喝上一次,最好是吃過早膳後再喝,哦對了,這個小隔間里的東西也撤出去吧,在屋里一直縈繞著藥味,對呼吸不太好。」
「謝謝菲兒。」袁皓听著沐菲安排,將她抒寫的藥方收入懷中︰「哥哥,你先休息,我將菲兒送回去。」
「等下。」袁眾對著袁皓招招手,指向窗戶旁的櫃子,道︰「把那個東西拿出來給這個小丫頭。」
袁皓一頓,眼眸彎彎的看向沐菲所在的方向,笑著的答道︰「是,這就是緣分呀,菲兒真有福分。」
說著便走上前從中拿出來一個翠玉色的盒子,打開後里面是一塊通體翠玉的玉石,沐菲眼楮毒辣,一眼看出那是上等的岫玉玉佩,只有她的小手指那般長,好似圓柱型又好似橢圓型。
「這個你戴上,以後若遇到僚人,出此物件便隨意差遣。」袁眾擺擺手,笑著像沐菲解釋,示意袁皓為沐菲戴上︰「若不是你,我這條命就沒了,往後護你周全替你做事,我心甘情願,整個僚人都會將你敬為恩人。」
沐菲想要推卻,對上袁眾堅定含笑慈愛的眼神,想了想這便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多了助力也算是多條出路,便任由袁皓為他佩戴上。
「還有這個也給你。」袁皓打開玉盒的低層,從里面拿出一個繡著翠竹的湖綠色荷包,系到沐菲的腰間︰「這里的幾個彩色丸子是呼叫我們的信號,只需要對著天空掐碎了即。」
沐菲驚異于袁氏兄弟對她的好,仔細想想這個東西相當于現代的什麼信號彈之類的吧,倒是使用挺方便的,笑著道了謝後,在袁皓的陪同下出了閣樓。
「我便不送你了,你且回去照顧你娘親吧,有什麼事情以隨時讓煙本派人來找我。」袁皓將沐菲送到院子中,笑著叮囑她。
沐菲知道他們兄弟二人一定有私密話要談,笑著揮揮手,向著旁邊的偏樓跑去。
「妙妙師傅,我告訴你哦……」沐菲跑進閣樓,想要將剛才所經歷的事情和魁妙細說一遍,順便分享一下喜悅之情,室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仿佛根本沒有活人在。
沒有活人在,這個認知令沐菲的心突然揪緊,她快步來到被褥隆起的床榻上,一把掀開被子,現魁妙蜷縮著身子躺在哪里,臉頰漲的通紅,似有血溢出來,她雙眸緊閉,睫毛一直顫抖著,熱氣不時的從身體里散出來。
妙妙師傅,真病了?!
——
炎宅位于朝陽城偏南方向的沽河街道的正中央位置,以並排行駛三輛馬車的寬大街道從街頭到街角只有炎宅這一處宅院。前院是五進五出的院落,後院是三進三出的偏小院落,這只是炎氏一族的嫡系所居住的主宅。
而炎氏一族的旁族並沒有居住是朝陽城,而是遍布幾個朝凰帝國的主要城郡之中。
比如湘溪郡,戴羽城和敏世郡均有分布的有炎氏的旁族。遍布廣泛,見皇商的影響力是很巨大的。
此刻,御賜牌匾皇府炎氏四個金燦燦的大字之下,敞開著棕紅色的近兩米高的雙開廣堂大門前,兩旁兩座餃著金元寶的石獅棲身而臥,中間一位負手而立的男子通體黑色的圓形交領長衫,翻起的袖口上是用金線勾勒起雲紋狀作為簡單的裝飾。
他五官分明,眉眼與馬車中的炎煜有三分相似,但卻沒有炎煜的妖嬈,多了幾分深沉和剛毅,正是炎家大公子炎睿。
他的身旁站著炎家大總管炎晉。
炎睿遙遙看到駛過來的馬車,立刻從石階上向走快走幾步,身形挺拔如松柏,步履健碩如凌風,很快來到已經停下的馬車前。
敖翼從馬車上跳下後只是立于馬車一旁,並不曾向炎睿行禮。他是炎煜的近身侍衛,只听命于炎煜,對待旁人除非要炎煜的指示,不然他是不會用禮節去束縛自己的。
幽冥背靠在馬車上雙手抱劍無任何想要動彈的動作,路上他已經將自己裹在了一層黑色的濃煙之中,將與他身份不符合的面容遮擋了起來。他就似一條影子般毫無存在感又不得不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炎睿的面上沒有任何的不適也沒有任何的疑惑之色,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含笑親自為炎煜挑開車簾︰「二弟。」
炎煜那種慵懶閑散的妖嬈容顏出現在炎睿的眼前,之間他整個人好似才睡醒般,將整個身子縮在馬車的座椅上。
簾子挑開有光線透進來,他微眯下眼楮,微暗沙啞的嗓音含著懶洋洋的倦意響起︰「敖翼,為何到家了也不提前喚醒我,啊,竟勞煩大哥為我挑簾子,敖翼,你太過失職了。」
炎睿似沒有看到馬車中還坐著石哲,輕輕笑起來,沉沉的嗓音似在胸腔里產生了共鳴,他只是道︰「二弟趕路辛苦,快些回府歇息吧。」
炎煜微挑眼楮,魅惑的琉璃色眼眸中流淌著懶散的笑意,他起身從馬車中下來,炎睿的手在炎煜鑽出馬車的同時迅速縮回,並沒有接觸到炎煜。
他不在意的笑笑,自己從馬車上下來後站與炎睿身前,眯著眼楮細細打量大半年都沒有相見的哥哥。
炎睿含笑回望,「遠道而來,安好。」
「當然,听說大哥要定親了,恭喜。」
「謠傳而已,此事父親還沒有做定論。」
「那也要恭喜大哥,看來是大哥的主意了。」
二人幾個眼神間好似交流了很多的話語。
敖翼和幽冥二人跟在炎煜的身後隨著炎睿一同進門,門邊立著的小廝被幽冥身上所散出來的駭氣驚的不敢動彈,更別說上去攔截了。
炎晉一直跟在幾人身後,與身前的人保持三步遠的距離,以免影響兄弟二人的談話。石哲走近他身旁,笑著詢問道︰「炎大管家今日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是準備二公子回府的事情太過勞累了嗎?」
「石夫子說笑了,二公子回府是炎家之大喜事,炎家上下終于以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小的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豈有勞累之說。」
「哈哈,石某只是在說笑罷了。」石哲說著,越過炎晉與敖翼走在一起。
炎晉垂首跟上,腳下的步伐沒有任何的變化。
「听夫子說父親病了。」炎煜的語氣淡淡,面上邪肆上揚的嘴角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辨不出情感,听不出憂心。
「思念成疾,你回來,他便好了。」炎睿略偏轉臉頰,看著與他並肩而行的男子,很想開口問他去了何處,所遇何事,眼楮一晃周圍立著的人群和不知何時聚集的百姓,他便忍住了。
院子很大,因為都是男子,腳程比較快,幾人進門後穿過第一個院落,走過倒座後來到了象牙白玉石挺立的二道屏門時用了不到半刻鐘,幾人停在這里,炎煜目光飄落在北面向南的一處廂房,房屋建在二尺高的石階階梯之上,那是炎承恩所居住的屋子。
「我先回房間換套衣衫再來拜見父親。」炎煜並沒有表現出想要見到炎承恩的急迫,依然是一副懶散慵懶的模樣。
「父親在等你。」炎睿沒有說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淡淡的陳述一件事情。
「舟車勞累,身體過于乏力,衣衫不整,去見父親難免接近後使他嗆了灰,家中病情。」
「那我先去回稟父親,你速度快點。」炎睿不再阻攔,做了個請的手勢後便先行帶著炎晉上了石階,早有立在屋內的丫鬟為二人推開了門。
炎煜注視著他們消失的身影,一言不的向後花園走去。
他和炎睿所居住的院落是與後花園相連的三進三出的院子里,成年後,他們兄弟二人都搬來了這里獨住,但是在前院的主院里有二人臨時休息的隔間,就是在西廂房里有個兩個**的套房,平日了和父親談及家族產業的事情時,偶爾會留在那里休憩。
後花園相連著兩處院子的後院,似一個紐帶,將二處的院子給粘在了一起。
從長廊中走過,在穿過一個花型拱門,從旁邊的綠蔭小道穿行而過,用了近一刻鐘才來到了他所居住的廂房,這還是他抄了近路故意加快了腳程。
「敖翼,你替我師傅在院子尋一處落腳之處,石夫子,你隨我進來。」
敖翼對著幽冥做了了請的手勢,臨近幽冥感受到他自體內到體外所散的寒氣,狠狠地打個寒顫,僵硬著腿在前面帶路。
「怎麼樣,讓你試探炎晉,有現?」炎煜在內室中隨意抽了一套紫色的長衫。
他喜歡紫色,絕大多數的衣衫都是紫色的華服,各種布匹均是上等錦緞,繡著閃亮的星辰或者耀眼的晚霞,與炎睿的單調不同,他永遠都是那麼的妖嬈不懂低調。
「只聊了兩句,他說話一如既往的淡然少言,但是好似知道主子失蹤的事情,听他話中意思,主子能夠回來真的應該燒香拜佛了。」石哲開起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炎煜點頭,寬大的衣袖在屋子里一擺,雙手負于身後,緩緩的走出︰「走吧,去拜見父親。」
沿著剛才的路重新走了回去,這次住院的廂房門開著,兩旁的丫鬟換成兩個小廝,是炎承恩平日慣用的貼身隨從,見到炎煜的身影,雙雙單膝跪地,恭敬的喚道︰「二公子。」
聲音不大不小,湊巧以使得屋內的人听到。
炎煜的耳力非凡,內力雄厚,步入整個住院的時候他的耳力已經覆蓋了整個院落,包括哪里有只小鳥在撲稜翅膀都一清二楚。所以,屋內有幾人在,他也早已辨識的很清楚。
二位隨從的小伎倆他並不去拆除,也不讓他們起身,帶著石哲背著手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進去看到的是正屋,兩個丫鬟守在一側,看到炎煜後眼楮里驚艷的光芒,那是對美的一種欣賞,沒有激動也沒有興奮在里面。她們很恭敬的跪倒在地,身體卻在炎煜走近她們的時候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華麗的紫色外袍在地上拖出一道淺淺的痕跡,有個跪的方向在外面的丫鬟的素色長裙與滑過的男子衣衫觸踫了一下,驚得她整個人猛然後退仰坐在地上,隨後快速爬起來跪在低頭狠狠的磕起頭︰「二公子,對不起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二公子饒恕吧。」
炎煜眯著眼楮斜著眼楮看著地上瑟瑟抖的女子,另一邊的那個穿著淺藍色底裙丫鬟早就嚇得縮著身子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腦海里浮現起沐菲恬靜柔和的小臉,總是裝作很凶悍實際上很心軟的小丫頭。
那個調戲了他偷走他的心後再次消失不見的小丫頭!
好像從遇到他開始,他也不似那麼仇恨女子了吧,也會思索下人命貴賤的問題。比如這個丫鬟,其實她和主動撲上來尋去他注意的不自重的女子不同,也沒有犯什麼錯吧,菲兒在的話,一定會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屋外侍候的隨從听到動靜後走了進來,隨時等著炎煜的命令,很多人看著那名衣裙觸踫到炎煜穿素色裙子的丫鬟好似在看一個死人。
在炎府,誰不知道二公子有個怪癖,就是拒絕女子的觸踫。因為他長相絕美,加之家中富敵國,是城中乃至真個朝凰帝國听說過他見過他真實容顏女子真相想嫁的第一人。
以往炎煜出門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想要上前來個相撞相親入得俊男眼,惜的是,每次有女子在接近炎煜衣服的前一刻,都會被一個黑衣渾身冷漠的男子給毫不留情的丟向一邊,甚至于被對方拿劍挑破衣衫出夠了丑。
久而久之從炎府的丫鬟婆子口中也會傳出一點風聲︰炎二公子不喜女子觸踫,炎二公子不喜女子的任何物件接觸他的東西,炎二公子潔癖嚴重到炎大公子都不敢接近……
等等等等各種說法,但卻為出行的炎煜解決了麻煩,頂著這麼一張妖嬈魅惑的容顏,以少了很多蝴蝶的主動猛撲,不失為一件好事。
鋒影是炎煜的暗位,如同炎煜的影子般存在,此刻他俯視著屋中的情景,等著主子的一個手勢,將那個犯了主子禁忌的女子給拎出去扔到府外。
腦海里想了很多,實際上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炎煜很快做了決定,放了她。
「下次注意點,起來吧。」慵懶的嗓音輕飄飄的吐出來這句話後,炎煜不再看地上伏著的兩個人,越過她們自己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石哲跟著炎煜的身後,回頭看了眼在地上跪在嚇得魂不守舍的兩名丫鬟,盯著炎煜的背影好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搖頭笑笑。
看來主子此次回來變化很大,之前听敖翼說起一些事情,有此,他竟比較期待見到敖翼口中的小主子了呢。
杵在堂中等著將蘇兒拖出去的隨從不思議的盯著已經看不到的炎煜的背影,二公子的潔癖,難道好了?還是歷練而歸的二公子,變了?
「蘇姐姐,沒事了沒事了。」叫做桃紅的丫鬟拍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忍受著心底的懼意,爬到蘇兒的身旁,邊攙扶她邊小聲問道。
「我沒事,二公子,他,他放過我了。」蘇兒被桃紅攙扶起來後,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淚水傾瀉而出,有著絕後余生的慶幸。
「是啊,二公子大人大量,不和姐姐計較,姐姐你沒事了。」桃紅安撫了蘇兒幾句後,砰砰亂跳的心也平和了不少。
桃紅攙扶著蘇兒向外走,老爺吩咐過,等二公子來了她們便不用再候在這里了。
炎煜在外面鬧出的動靜屋內的人都知道了,此刻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生般,靜靜的在屋里等待著炎煜的到來。
「父親。」炎煜走進來後,沖著坐在床上的炎承恩走過去,隨意的一撩外袍,坐到了他的床邊,笑道︰「我回來了。」
炎承恩從鼻子里淡淡的哼出一個「嗯」便不再理他,繼續和炎睿說話︰「珠寶鋪子鬧事這件事情大小,既然是咱們鋪子的伙計得罪了貴人,那便讓管事去道歉安撫就好,京府尹綬要求讓咱們交人,此舉不妥,若真將人交了出去,以後誰敢在咱們鋪子做工,會說咱們炎家連家中做活的伙計都護不住,很是影響聲譽。」
「父親說的是,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那尹京府不依不撓,非說咱們的人故意拿假和田玉換他的真和田玉,事情敗露後又賠了真的和田玉給他賠罪,且態度惡劣,若不是知道這是炎家的鋪子,他一定將那伙計綁了亂棍打一頓的。」炎睿笑著將尹京府口中的話給敘述了一遍,吐字清晰,倒不見驚慌。
「知那伙計是何人?」炎承恩想了想問道。
炎睿看了炎晉一眼︰「是炎管家的遠方佷兒,炎和。」
一時間屋內的眾人都將目光移到了炎晉的身上,炎煜更是略微眯了下眼楮打量了這位備受父親倚重又能力出眾的炎大管家。
炎晉的面上沒有任何不快之色,他靜靜的垂手低頭站在那里,好似炎睿說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炎管家,你那佷兒脾性如何?」炎承恩看了一眼炎晉便出聲詢問道。
「回家主,佷兒身家干淨,自小受過良好的教育,在進鋪子之前小的有親自考察過,不是主動鬧事之人,但這也只是小的的片面之詞,家主將他綁了了好生審問一番。」听到炎承恩問他,炎晉才改變站姿,雙手舉在身前弓著身子不急不緩的答道。
「恩,那既然這樣,睿兒,你再去和尹京府協商下,說此事事有蹊蹺,讓他不要再鬧了,不然對誰都沒有好處。」
炎承恩明顯很信賴,連見炎和一面听听事情的展經過或者派人調查都沒有,認定了是尹京府沒事找事。
炎睿面色一直有著淡淡的笑,仿佛炎承恩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中,應了聲︰「是」後就不再說話了。
炎煜略挑眉看了看炎晉,好像這半年來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啊,以前父親雖然信任炎晉,但也沒有像現在這般,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特別是自己的兒子提了疑惑以及不同之處,他直接就選擇相信炎晉,這,很令人費解啊。
「大哥,你們在說何事?那間珠寶鋪子出了亂子啊。」炎煜倚在床柱旁,媚而大的眼楮輕輕的瞟向炎睿,似聊家常般詢問道。
炎睿看了一眼炎承恩,現他並沒有不快之色就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了給了炎煜,說起來,他這個二弟一向是個最有主意的,他知道在炎家最有資格接管炎承恩家主之位的人不是自己,是他的這個弟弟炎煜。
「二弟剛回來能沒有听說,咱們最大的‘珠顏璀璨’前幾日京府尹綬訂制了一尊懷抱壽桃的彌勒笑佛和田玉要給老夫人賀壽,前日到了貨後,他親自驗了一回,就放在鋪子里做保養讓人做完保養後幫他送到府上,是炎和將玉送去府上的,結果昨日傍晚尹京府就來鬧,說咱們的伙計偷換了他的和田玉,拿了贗品給他,將玉帶了回來,還揚言要退還貨款。」
炎煜听完後瞟了一眼炎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笑起來︰「听你們說的只言片語,又是綁人的又是以權壓人的,哪里有那麼復雜。」
炎承恩炯炯有神的眼楮里有著一閃而過的奇異神采,向著炎睿的方向看了一眼後,抿唇不語。
「二弟有簡單的解決方法正好說來听听。」炎睿明白炎承恩的意思,替他開口詢問。
「咱們炎家的商鋪都有規定,貨品出售,概不退貨!讓他將東西帶回去哪涼快哪待著去吧。」炎煜輕描淡寫的道,很隨意的瞥了一眼炎睿︰「這事哪里用得著大哥出面,鋪子里都有單獨負責管事,直接指著牆上貼著的幾個大字給尹京府看,看不清楚送他一面放大鏡。」
炎承恩和炎睿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們真真是想的太復雜了。
炎晉略微抬頭看了炎煜一眼,很快垂下了頭。
石哲一直笑著注視著屋內人的各色表情,更是盯著炎晉的一舉一動,將他的所作所為全部收入眼底。
「好了好了,工作上的事情解決了,該說說家事了。」炎煜動下肩頭換個姿勢繼續倚在床柱上,對著炎晉道︰「我們父子間要說知心話了,炎大管家,您是不是應該回避下。?」
「小的惶恐,小的不敢讓二公子用敬稱,小的立刻告退。」炎晉誠惶誠恐的躬身退出了屋子面上沒有任何的不滿之色。
「既然二弟和父親有……」
「大哥,我並沒有趕你走的意思。石哲,外面守著。」炎煜一改之前的慵懶閑散,稍微正經了神色。
石哲沒有說話,轉身站到了屋外,將一切閑雜人等或者能存在暗處偷听的人都給阻擋在了幾人之外。
炎煜從床榻是一躍而起,隨後雙膝重重的跪倒著炎承恩的床前,「砰」一聲磕了一個響頭,悶悶的聲音從青石地板上透出來︰「父親,孩兒回來了!」
最後五個字他說的很重很堅定,說出了顫音兒,說出了他隱藏在內心深處最為深刻的感情。炎承恩很是觸動,竟覺得眼眶有些酸,他撩開被子從床上起身赤腳站在地上將炎煜攙扶起來,熱淚盈眶的上下打量著炎煜,好半晌才哽咽著道了句︰「回來了便好,回來便好。」
「父親,二弟,你們剛才……」炎睿剛打算問剛才為何沒有那種久別重逢的喜悅,猛然想起,在他最初見到炎煜的時候也沒有,他們好像很有默契的當著一個人將親情看的很淡很淡。
心頭一震,原來不僅是自己和二弟,就連父親也對那個人存在疑慮,難道二弟此次的失蹤,真的是炎晉所為嗎?只是一個炎晉,怎有那麼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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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兮扭著腰揮手興奮道︰「偶終于萬更了!鮮花掌聲留言都在哪里在哪里!快點來獎勵一下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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