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案的蕭凌風滿足地離開了,清波給南薔打來洗臉的熱水,輕聲問道︰「小姐,你真的要去見東方長卿嗎?」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問,但是出于關心,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你覺得他有陰謀?」南薔淡淡道。
「是,如若不然,他怎麼會找上凌風少爺?」清波雖然鄙視蕭凌風,但南薔說過,凌風是她的弟弟,所以她即便心里不願,也得稱呼凌風一聲凌風少爺。
「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不去不行啊,凌風的賣身契在他手上呢,放心吧,他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的,若真過分了,我自有應對辦法。只是,咱們去漠北國的行程得耽擱一些時間了。」南薔示意清波退去,自己躺在床榻上想著明日的事。
「太子殿下,長卿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待南薔一來,咱們可就恩情兩消了。」一臉嚴肅的東方長卿對著坐在自己身前的如雪般清冷而純淨的男子說著,本就俊逸的臉龐卻因極度的不樂意而變得有些難看。
被夜冥雪以恩情作為他設計一個少年的代價,他東方長卿還真是有些憋屈。
猶如希臘的雕塑般精致而完美的臉,幽暗深邃的冰眸里露出淡淡的期待,夜冥雪嗓音淡淡,道︰「長卿,你我朋友一場,這次是我心急了,但是我必須讓南薔到大夜走一趟。」
語氣雖淡,但那話語間的愧疚卻十分明顯,饒是東方長卿再生氣也不好繼續沉著臉,太子殿下確實算是自己的朋友,如今他需要南薔到大夜為皇後娘娘看一看那怪病,用點手段也無可厚非不是?
「太子言重了。只是,長卿有些不明白,為何太子不直接到飄渺谷求醫,而是用這樣的方法來請南薔姑娘呢?萬一她火了,不願到大夜去怎麼辦?」
「一來,母後的病並未到生死攸關之際,二來她眼里的本性純善之人應該不會包括母後,三來,黃金萬兩大夜雖然拿得出,但是她現在急著去漠北國,不會為了區區黃金就到大夜去。」夜冥雪緩緩道來,東方長卿瞬間覺得自己的智商弱爆了,他直來直去慣了,壓根兒就沒考慮那麼多。
說起來大夜王朝在西邊,而漠北國在西北,並不十分遙遠,只是新月大陸實在是地域遼闊,即便兩個國家相距不遠,但國都卻是有萬里之遙,難怪夜冥雪會用計謀強行請南薔去大夜了。
他本不想為難她,但是——,寂靜的黑夜里傳來一聲輕嘆。
「東方長卿這怪人倒是會選地方,你看看這園子,這些打了花苞的海棠樹看起來生機勃勃的,也不知到時候滿園的海棠春色是個什麼情景?」南薔哧哧兩聲,一面隨著領路的丫鬟慢悠悠踱步向內院走去,一面與一臉嚴肅的清波說著。
「小姐若是喜歡,咱們也可以在飄渺谷種些海棠,呀,以後小姐在哪里長住,哪里就種上海棠可不是更好?」清波難得地多了些話,南薔滿意點點頭。
「我不過是欣賞欣賞罷了,咱們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啊,何況咱們這麼窮,怎麼說也得富可敵國的時候才能這樣奢侈。」
听著這話,清波一個趔趄,差點左腳拌著右腳,我的小姐呀,您說謊能不能不要這樣昂首挺胸光明正大的?
清波很識趣地沉默了。
正悠然自得地賞著園中美景,忽然看見一棵青翠欲滴的樹下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雪衣男子,模糊間,南薔只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待那男子听見腳步聲,回過頭來,南薔心里咯 一聲,堪堪頓住自己的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清波,「你先下去。」
清波自然不放心把武功很弱的小姐一個人留在這兒,眉眼間帶著猶豫地看向南薔,南薔沉下臉來,也不說話,清波知曉自家小姐的脾氣,只得默默與那領路的小丫鬟退下了。
男人五官深邃,瞳孔深邃如黑夜,一襲雪白的錦衣襯著他那張如神般俊美無暇的臉龐尤其好看,只是背著手站在那里,南薔已經有些呆了。
乖乖,這家伙不會就是傳聞中與邪帝君墨焱比肩的大夜王朝太子夜冥雪吧?
南薔暗暗猜測道,但心底早已肯定了雪衣男子的身份。
「不知夜太子在此等候南薔是為了何事?」南薔雖驚訝于如蓮般高雅孤清的夜冥雪這張俊臉,但一想到今日她來這里的目的,便知曉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東方長卿倒是好心,為了夜冥雪竟然設計凌風引她過來,她自問沒什麼值得一個大國太子親自相邀,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師父傳給自己的看家本領了,莫非夜冥雪是來求醫的?
夜冥雪明顯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南薔第一次見他就能料到他的身份,不得不說她的觀察能力很是敏銳。
南薔這邊正皺眉想著,無意瞥到夜冥雪輕輕一笑所引起的剎那光華,整個人都傻了。
唔,估計是個女人見到夜冥雪這樣的男人露出真摯一笑都得傻一會兒,片刻之後,南薔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真是膚淺啊膚淺,竟然差點被美色所迷。
「以非常手段請南姑娘到此一敘實非本宮本意,望南姑娘不要見外才是。」語罷,夜冥雪向南薔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南薔陡然看到他臉上柔和的神情,心中的防備更甚,這家伙是要干什麼?堂堂一國太子竟然對她如此有禮,有貓膩!
南薔思忖了一下,隨著夜冥雪進了樹後的一個幽然亭子,淡淡道︰「夜太子怕是說錯了,南薔到此是為了向東方長卿贖回凌風的賣身契,唔,若是東方長卿把賣身契交給夜太子處置的話,南薔也沒什麼可說的,夜太子就爽快地開個價吧。」
夜冥雪沒料到南薔會如此直接,他以為她至少會因為他的身份而虛與委蛇兩句,卻沒想到這一開口就是讓自己開個價,真是個有趣的女子。
見她輕紗覆面,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雙亮麗非常的眼楮卻猶似一個深深的漩渦,狡黠之余也吸引人的心神。
「既然南姑娘這樣直爽,那本宮也不拐彎抹角了,蕭凌風的賣身契確實在本宮手里。」說著,夜冥雪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南薔,「本宮想請南姑娘到大夜為我母後看一看病。」
南薔目光微閃,啥?這是要求醫?
感情她沒猜錯啊,可是,夜冥雪應該知道自己的規矩啊,怎麼會用這樣的手段逼自己呢?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氣急之下給他好看?還是在他眼里自己根本沒什麼威脅可言?
「夜太子可知南薔的規矩?」南薔挑眉問道。
「自然知道。不過事急從權,本宮也是沒有辦法。」夜冥雪知道南薔言語間微有怒意,只得低聲解釋道,「我母後在一個月前患了怪病,雖然沒有生命之危,但卻也無法出門,整日沉浸于悲傷之中。」
南薔很不道德地暗暗猜想,他母後不會是毀容了吧?不然怎麼會既不出門還處于極度悲傷之中,女人最看重的不就是手里的權力和美麗的容貌嗎?大夜王朝的皇後如此尊貴,自然不是失寵那麼簡單了。
「哦?」南薔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猜過,淡淡然接過夜冥雪手中的賣身契,繼續問道︰「皇後娘娘的病是個什麼癥狀?」
這一問,夜冥雪的眼楮里驀然出現了濃濃的笑意,看來她是答應了。見她淡淡的神色,應該不再那樣生氣了。
「我母後一個月前不知吃了什麼,原本美麗的面容竟然霎那間變得恐怖非常,身上更是長滿了膿瘡,讓人不解的是,她竟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痛,但是那樣的她,根本沒有辦法邁出中宮一步,就連我父皇都被嚇著了。」夜冥雪輕聲說著,想到大夜皇後的那張臉,他原本淡淡的神色也變得黯淡起來。
听著夜冥雪的描述,南薔秀麗的眉皺得越來越緊,面紗下的神情更是變得凝重而深沉,看著這樣的南薔,夜冥雪也不說話,他知道這病很奇怪,看遍大夜王朝的御醫以及周邊國家的那些醫術高明的大夫都沒用,他這才找上南薔,雖然,他私心里也想見南薔一面。
半晌,南薔抬眼直直看向夜冥雪,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她可有夜間身上寒冷異常、白日卻又燥熱無比的癥狀?」
夜冥雪心下一驚,重重點頭。
南薔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果然如此。
兩年前她倒是救了一個叫做千語的少女,與夜冥雪所說的癥狀一模一樣,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不是什麼病,而是——
「夜太子可听說過巫蠱之毒?」南薔白皙的手輕輕敲在石桌上,淺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