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對南兒十分重要,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已經拿到了這東西。」君墨焱沉聲道,看著那滿是詭異血色的鑰匙,慎重地把它放到了懷里。
「屬下明白。」前風低頭。
能讓主上特地交待,說明玄九夜並不放心讓他們在這大殿隨意而為,暗處一定還有人。
前風向君墨焱欠了欠身,閃身消失。
君墨焱嘴角露出一絲殘忍弧度,只要是對南兒不利的人,他會毫不猶豫除去。
玄九夜看似愜意地帶著南薔在凌雲峰上胡亂行走著,這模樣,唔,應該是賞雪,雖然現在雪已經停了,但皚皚白雪的美景依舊存在,凌雲峰上各種奇石皆被大雪覆蓋,但卻留有原形,南薔看得很是開懷。
「唔,玄少爺不會是想帶南薔把整個凌雲峰的雪景都看遍吧?那需要救治的人還等得及嗎?」南薔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玄九夜,見他臉上雖有笑意,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別叫我少爺了,听著有些不舒服。」玄九夜撫額,沉思,「叫我九夜好了,當然,前提是君墨焱不會吃醋。」
他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嘲諷,對于南薔,他是真的覺得很歡喜看到她,也不知道為何,這樣的喜歡不是男女之愛,卻是發自內心。
南薔當然知道玄九夜對自己沒意思,他眼底有欣賞,有歡喜,獨獨沒有佔有欲,她很滿意,玄九夜也許不是大好人,但在她看來,這個男人值得相交。
「墨焱才沒有那麼小氣呢。」南薔嘟起嘴巴,表示反對。
玄九夜定定看著南薔,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直到南薔覺得自己這動作好像有些不合時宜,趕緊轉過頭去,干咳一聲,轉移話題道︰「那個,你到底要救誰啊?既然要我救那人,怎麼你自己一點也不著急呢?」
「南薔,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很可愛?」
「沒有。不過本姑娘本來就可愛,還用你夸?」南薔笑著,自顧自向前走去。隱隱覺得,玄九夜要救的人就在前面。
前卿跟在南薔身後,很是無奈,小姐啊小姐,要是讓主上看到你對除了他以外的男子這樣笑,這樣隨意,只怕——
沒關系,只要自己不說,主上應該不會知道。她只希望小姐在主上身邊時能夠收斂一點,不然她就要倒霉了。主上舍不得責備小姐,對他們這些做屬下、沒看牢小姐的人可不會那麼仁慈。
玄九夜身後的歡歡、樂樂同樣癟嘴,她們跟了少爺有三年了,每一個都是少爺親自教出來的,算是少爺的心月復了,饒是如此,她們也從未見過少爺對哪個女子這樣縱容,就算這南薔醫術精湛,就算她身後的勢力強大,就算君墨焱是她的靠山,但少爺豈會是那些拘泥于形勢的人,他眼底的喜歡,只怕是真的。
「確實不用我夸。也難怪君墨焱那樣的人會把你當作寶貝似的呵護在手心里。」玄九夜低低呢喃道,隨即跟上南薔的腳步。
見她走的方向,玄九夜臉色微變,卻不阻止。
看來,她可沒有表面上這樣的天真無邪呢,這份聰慧,這份難得的洞察力,當真是世間女子少有。
整個凌雲峰基本上都有人守著,只是遠遠看見南薔和玄九夜來就會避開,南薔按著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會,突然發現那個方向沒有一個人守著,雖然如此,卻無一人敢靠近。她隱隱覺得,玄九夜要救的人就在不遠處的那片竹林里,那里,應該算是凌雲峰的一個禁地。
「玄九夜。」南薔轉過身去,看著後面走得異常緩慢的男人,她發現,越是靠近這竹林,玄九夜的情緒越是波動得厲害。他輕功極好,走在雪地上也不會留下特別明顯的腳印,但是越靠近竹林,他的腳印卻愈加明顯,這說明他已經控制不住體內有些暴動的情緒了。
這里面的人,和他是什麼關系?他要救那人,卻也不願見那人,這樣矛盾而糾結的一個決定,玄九夜是如何做出來的?
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是個天生的風流人物,即便不流芳百世,定然也不會為世間俗事所擾,卻不曾想,她還是看錯了,或者說,她想看錯!
「怎麼?」玄九夜挑眉,很好地將眼底的情緒隱藏,卻不知,南薔早已看到他眼底的一絲猶豫。
南薔往回走,走到他身邊後,示意前卿先離開,前卿自然知道玄九夜不會對自家小姐怎麼樣,但是,若讓主上知道她讓小姐和這個風流男人單獨相處,會不會把自己發配煉獄?
好吧,小姐既然吩咐,她走就是了,反正什麼事都有小姐罩著,主上那樣疼愛小姐,定然不會責罰自己的。她默默安慰著自己,緩緩離開。
歡歡樂樂見前卿離開,看了自家少爺一眼,得到的是同樣的命令,只得下去。
「好了,清場了,你想說什麼?」玄九夜看著地上的白雪,在人心底曾經是最為純淨的東西終究會融化,就好像,姑姑心里的那個人。
「你要救的那個人和你是至親?你們之間有誤會?」南薔定定看著玄九夜的眼楮,一字一句問道。
玄九夜沒有避開她的眼楮,反而直直看著她那雙靈動的眸子,心中一嘆,微微點頭。
「里面的人,是我姑姑。」他言簡意賅道。
「唔,你姑姑。」南薔點頭,忽而有些好奇,「你不惜以一個承諾來讓我出手,想必她的傷一定到了極難救治的時候,那麼你為什麼還遲遲不肯領我去呢?莫非,你還是不想救她?」
「並非是不想救,只是,不想讓她再繼續受苦,她活著,就是一種煎熬。南薔,有時候並不是活著才是最好的,很多東西,對于活著的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傷害。」玄九夜抬腳,向那小小的、孤獨的竹屋行去。
南薔跟上他的腳步,覺得他說的那話確實也有些道理,不過,她可不贊同。
「你說得太片面了,對我來說,活著就是最好的,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只要放下了,心也就自由了。活著,就還有希望,有希望得到新生,有希望達到自己想要完成的願望,即便不能達到,那毀了總可以吧?不喜歡的東西,為何還要留著,讓它傷害自己?」南薔一邊說,一邊看著這片竹林,看得出來,玄九夜很在意他的這個姑姑,這里有著陣法保護,說是禁地囚禁,不如說是最體貼的一種關懷。
玄九夜這個人,心底真的是很柔軟呢。南薔偷偷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想著,不過她可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然這個傲嬌的男人一定會惱羞成怒的。
他突然頓住腳步,南薔差點撞上了他的背,急剎車的後果就是,她整個人往後倒去。
玄九夜像是察覺到了,回身的同時伸出手去拉住她,免了她狼狽的一跤。
兩手相握,他感受到這只小手里蘊藏的溫暖和力量,久久舍不得放開。
兩手相握,她感受到他冰冷手掌里隱含的淒涼與孤獨,心中輕嘆,但思緒清醒無比,立刻抽回手來。
「那個,多謝啊。不過,你怎麼突然停下來了?莫非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南薔干咳一聲,看向別處。
手心里的微涼感覺還未消失,她心中沒有悸動,沒有欣喜,有的只是說不出的郁悶。
玄九夜這個家伙,她為什麼覺得他很孤單,很落寞呢?
他的世界里,又有什麼是他看不開的?
打住。南薔搖搖頭,打住打住,這是什麼情況,她和玄九夜有毛關系啊?她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姑姑救了,然後得到承諾了,最後就是拿著定海珠和墨焱去無淵海!
「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南薔,看不出來你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也只有你,才會說出將心中所求,所愛毀了的話來,不過,這與你的性子確實很像!」在她的手毫不猶豫抽回去的那一刻,玄九夜微長的睫毛下,眸底略過一絲灰暗光芒。
他渴望的,就是這樣一雙溫暖而充滿安定人心的力量的手,可惜,這些,他注定得不到。他的一生,必須為復興玄氏一族而活!
「敢愛敢恨?」南薔秀眉微挑,「或許吧。」
她是活過兩世的人了,當初得不到的,她不強求,現在得到了,她便不允許任何人奪走!
「走吧,不管有什麼心結,都必須解開,你姑姑如此,你,亦如此。」南薔深深看了他一眼,徑直向竹林內的那座小竹屋走去。
看著她嬌小卻不失狂傲之氣的背影,玄九夜眼底迷茫的眼神忽然散去,臉上的嚴肅化作一抹堅定,她一個小小女子都能做到,他玄九夜又有何不能做到的?
吱呀——
南薔伸手輕輕推開門,一股尤其濃重的藥味從屋里傳出來,她習慣性地閉眼,聞著空氣中的藥味,不由眉頭一皺。
「你用的是毒藥,你知不知道?」南薔回頭,惡狠狠地看著玄九夜。這個家伙不知道靈芝草遇上青木液會變成毒藥嗎?
玄九夜收到南薔責備的眼神,雙手一攤,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我知道,可是除了這樣,沒有什麼能夠保住她最後一口氣了,不是嗎?」
他當時以內力穩住玄玥的心脈,然後讓歡歡樂樂找來靈芝草和青木液,目的就是要保住姑姑最後一口氣等南薔來試試,除了這個法子,他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好吧,誠然你這個辦法還不錯,但是加大了我救她的難度,你知不知道人家的回魂丹已經所剩無幾了呀?玄九夜,你真是半點不吃虧呢,一個承諾也能這麼貴。」
南薔頭也不回地推開門進去,嘴里還喋喋不休地抱怨著玄九夜。
听著她毫無顧忌的抱怨,她身後跟著進去的玄九夜好似忘了先前和糾結,這一刻只覺得心里流過一絲暖意。
南薔,這樣奇特的女子,與記憶中的「她」大不相同,卻能讓他時時想到「她」。
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屋里的格局,南薔額角一滴汗滑過,這里面的格局真的是太簡單了,連最基本的裝飾都沒有,這得多勘破紅塵的人才能住的下去啊?
南薔是個享受分子,無法體會這樣的感覺,當然,她也不想體會!
靠近床邊,床上躺著一個秀麗的女子,看年紀確實是玄九夜的姑姑,不過她臉色有些奇異地開始泛紅,本是蒼白的唇卻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南薔把她的手從錦被里拿出來,細細把脈,玄九夜就坐在床的另一邊,看著南薔越來越凝重的臉,他心里升起一絲驚慌來。
面對病人,南薔從來都是最認真的。
她沉著小臉,嚴肅道︰「你馬上出去幫我把前卿叫來,還有,我馬上寫一個方子,讓你的人把藥送來,這吊住她最後一口氣的毒藥現在已經開始反噬她的心髒了,必須先泡在藥桶里穩住毒性,然後才能解毒。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照顧的,或者說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本就好好的身體竟然虛弱成這樣,這是故意糟蹋自己嗎?」
南薔最見不得那些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了,她看向床上閉著眼還不忘皺眉的女子,心中喟嘆,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她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玄九夜見南薔這樣的表情,知道事態嚴重,若是晚了一步說不定姑姑就——
「你先寫方子,我去叫人。」語罷,消失在竹屋中。
南薔拿出隨身帶著的救命藥回魂丹,先是喂了一顆給玄玥,接著又拿出銀針來,封了她的幾個大穴,一面毒性在她體內四處流竄。
說起來也奇怪,靈芝草和青木液混合確實是毒藥,但毒性根本沒有那麼嚴重,且她剛剛給玄玥把脈時分明發現她體內還隱藏著另一種毒,這毒好像不會侵蝕她的身體,但卻會侵蝕她的神智,若不是玄九夜那家伙給她服用了一些凝神之藥,只怕她的神智早已迷糊不清了。
是什麼人不想殺她,但又不希望她清醒著呢?
南薔細細想著,覺得這里面一定隱藏著很大的秘密,她是繼續探尋下去,還是就此打住?
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還是算了吧。
片刻之間,南薔腦海里略過這無數猜測,卻也沒減慢施針的速度,果然什麼都是能夠熟能生巧的。她默默夸了自己一聲。
「小姐,東西都拿來了。」前卿拿著南薔的專用藥箱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玄九夜的四大侍女,四人一臉凝重,卻也並不猜測床上的人是何人,更不會多看南薔和她的藥箱一眼,只是靜靜站在那里等候吩咐。
南薔點點頭,唔,玄九夜還是很會培養人才的。
刷刷刷,南薔迅速把需要用的藥材寫下,交給那個叫做歡歡的藍衣女子,道︰「記住,要快。」
說完,又看向玄九夜口中的樂樂,「立刻去準備一個浴桶,裝滿沸水,記住,是沸水,桶里加一些艾草。」
「是。」
看著剩下的兩個,南薔默了默,「你們兩個先出去,對了,把玄九夜叫來。」
听到她直呼自家少爺的名字,兩個侍女同時皺眉,不過這動作極其細微,南薔沒看見,前卿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是。」兩人行禮,出門,關門。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再次進來的人自然就是等在外面的玄九夜了,見南薔一直盯著玄玥看,他有些疑惑,卻也不說話。
「你來了?」南薔沒有回頭,听見他微不可聞的一聲「嗯」之後繼續道︰「你姑姑的情況有些特殊,除了身子極其虛弱,內力干涸以外,真正導致她油盡燈枯的是另一種毒藥,這毒藥我沒見過,只在師父的手札里看到過,是海外的一種特殊毒藥,叫做無神丹的,唔,這東西會讓人慢慢失去神智,若是遇到一些相克的藥材,就會慢慢掏空人的身體,對于習武之人就更是嚴重了。」
「無神丹?」玄九夜緊緊握著自己的衣袖,有些控制不住手心的力道,平整潔白的衣服瞬間變了模樣。
察覺他劇烈的情緒波動,南薔終于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他,道︰「怎麼,你知道這東西?」
「知道。」玄九夜點頭,看向玄玥的眼神變得尤其心疼。
姑姑或許直到死都不會相信她深愛的那個男人會對她下手吧。
看他神情復雜地看著玄玥,南薔了然了,那個下毒的人應該和他姑姑關系不淺,說不定就是導致她姑姑心如死灰的人。唔,多麼大的一個八卦啊,可惜,她不想知道。
「有沒有辦法徹底清除?」玄九夜眼神熱切地看著南薔。
「有,就是有些麻煩,還有,我可以治好你姑姑,但是她失去的內力,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練武了,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只要能夠讓她恢復健康就行。」玄九夜低嘆一聲,「也希望姑姑醒來能夠接受這一切。」
氣氛實在有些悲傷,南薔心里莫名地覺得不安,不由擺擺手,「你快出去吧,這里有我。對了,時間可能有點長,大概要兩日才能徹底解除那毒,你跟墨焱說一聲,讓他等我。另外,給我準備點好吃的,在驚濤陣里掙扎了半天,著實是有些餓了。」
見她還有心思要吃的,玄九夜也放下心來,她這個樣子,想必姑姑是沒有什麼危險了。
「小姐,真的需要兩日嗎?」十分了解南薔的前卿有些不相信她的話,在確定玄九夜已經離開後低聲問道。
南薔斜睨她一眼,「當然。」
「好吧,當我沒問。」前卿妖艷美麗的臉無聲地抽了抽,緩緩退開。
南薔十分好奇地打量著玄玥,她長得很漂亮,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正是神采光華的時候,卻沒想到,竟然落了這樣一身病,是病,也不是病,若她沒有心病,她一定可以早一點發現無神丹,也可以早一點走出過去的陰影。
不過,說的簡單,很多過去,不是說走出來就走出來的,南薔忽然想到自家師父,他從不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絲落寞和悲傷,但她就是知道,師父的眼楮里總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對過去的懷戀、遺憾、悔恨、甚至是一種叫做決絕的東西。
她不知道師父年輕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但她知道,師父那時候一定很難過,能走到今天,師父一定吃了很多苦。
又是什麼樣的過去,讓師父到現在還依舊放不下呢?
南薔總覺得,離真相揭開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
大殿上,兩個男人手下的人都劍拔弩張地看著對方,只有當事人,一副淡淡的模樣,讓人瞧了十分不解。
「這就是你無間派的待客之道?」君墨焱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杯茶盞,淡淡道。
坐在他對面的玄九夜嘴角一抽,眼里的怒火有如實質般噴向君墨焱,怒道︰「感情邪帝你縱容手下殺了我的人,還好意思在這指責我無間派的待客之道?」
君墨焱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兩人,唔,很好,看那樣子應該是死得已經不能再死了,對前風的利落作風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再看向一臉鐵青的玄九夜,輕笑道︰「這兩人躲在暗處想要暗殺朕,你說,朕的護衛是不是該保護朕?既是保護,難免會有錯手的時候,本想把人擒住交給你處置,不料他們竟然全力反抗,朕的人一時失手,誤殺了他們。」
他挑眉看著玄九夜,嘴角微微彎起,這意思很明顯,就是,這事純屬誤會,只是誤殺罷了,玄九夜你識趣一點,不要再為這不小心的誤殺糾纏下去了,沒的失了風度。
玄九夜咬牙,君墨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了?竟然把蓄意謀殺硬生生說成是誤殺,他的手下若是想要一個人死,很簡單,想要一個人不生不死,同樣很簡單,這樣的手下會犯下誤殺這樣的錯誤?
除了玄九夜的糾結,還有前風的無語。
他家主上真是——
額,這話太有殺傷力了。他就這麼「誤殺」無間派的兩個人,這要傳出去,還要不要他在暗衛隊里混了?暗衛精英之首會誤殺?
好吧,主上說他誤殺,那就是誤殺。
「這樣吧,這兩個人應該也是無間派比較重要的人物,誤殺了他們,朕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按照南兒的規矩,一條人命十萬兩黃金,這兩人,朕就以四十萬兩黃金賠罪可好?」狂傲的臉上沒有一絲歉意,但嘴里卻滿是遺憾語氣,本來是二十萬兩黃金的,他為表示十分慚愧,生生加了一倍的賠償,玄九夜要是再不答應,只怕就顯得太小氣了些。
玄九夜冷笑一聲,「邪帝真是好大方啊。」
看著這樣的君墨焱,玄九夜忽然有些疑惑了,以君墨焱的性子,即便是殺了無間派再多的人,他若不想道歉,誰也由不得他,但現在卻一臉息事寧人的樣子,讓他著實有些擔心。
這兩個人是他安排在大殿內守護的人,他前腳剛走,君墨焱後腳就把人給殺了,莫非,這大殿里有什麼秘密不成?
不,不可能,這里是凌雲峰,是無間派的地盤,若真有什麼秘密,他如何會不知道?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兩人听到了君墨焱的話,或許是隱私,或許是秘密,總之,就是十分有必要殺人滅口的話就是了。
這麼一想,玄九夜了然了。他雖然不知道君墨焱為什麼要殺了自己的人,但沖著南薔在這里,他也不會再輕舉妄動。如此,他可以慢慢查。
「怎麼?玄少爺你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嗎?」低沉而魅惑的嗓音使得整個大殿處于一種極度安靜的狀態中,「莫非是嫌四十萬兩黃金太少了?」
玄九夜額間滑過無數黑線,這是錢的問題嗎?他是嫌錢少嗎?要不要這麼膚淺?嗯?要不要這麼膚淺。
心中狂吼,臉上卻半分不顯,只是收起了憤怒的表情,道︰「既然是誤殺,本少也不好再追究了,就四十萬兩黃金吧。」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聲「少主,屬下有事稟報。」
玄九夜看了看神色泰然的君墨焱,再看看他的手下,有兩人已經不在了,一個是南薔的侍女,一個是君墨焱的暗衛,他記得那個人,叫前昱,是君墨焱手下的四股暗衛勢力的首腦之一。
君墨焱啊君墨焱,你真是不讓人省心啊,看來,本少確實不該步步退讓了。
玄九夜緩緩踱著步子出去,緩緩踱著步子進來,一臉的平靜,好似剛剛他的手下只不過是和他說了一下今日天氣如何,宜不宜出行一般。
君墨焱自然也能猜到前昱和清波的行動被發現了,不過這也無礙,只要上官傾城還在無間派,他總有辦法找到。
「本少欠南薔一個承諾,看在她的份上,有些事本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還請邪帝不要步步相逼,不然本少也不好向門中眾人交待。」玄九夜撥著茶盞里的茶葉,一字一句道。
看似閑談,其實是交易。
以南薔的安危為交易。
君墨焱眯著雙眸,眼底迸發危險的光芒。
兩個天之驕子就這麼對視著,誰也不讓誰,直到,兩人手中的茶盞同時碎裂在地,茶水仿佛長了眼楮似的向對方激射而去,兩人各自手一揮,那茶水就這麼落在了地上,這一場交鋒方才停止。
看著地上碎裂的茶盞,玄九夜心中有些驚悸,許久沒見,君墨焱的武功又進一步了,這個男人,真真是個武學天才。
來收拾殘局的婢女看著君墨焱腳下的茶盞碎片,驚訝于自家少主的內力高深,但在收拾玄九夜腳下的茶盞時,一張俏麗卻驀然慘白起來,這這這——這哪里還有茶盞碎渣,明明就是茶盞所碎的灰,這樣高深的內力,簡直就是深藏不露啊。
很明顯的,這一場交鋒,君墨焱勝!
前風無比自豪地看著自家主上,唔,主上的內力越來越純厚了,看來他們也得加油了,免得到時候連主上的一招都接不住,豈不是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玄九夜神色晦暗,苦笑一聲。
君墨焱神色冷傲,冷哼一聲。
用南兒的安危來威脅他,簡直不知死活。若不是與玄九夜無仇,並且看他也是個人物,他定然不會坐在這里浪費時間。
「南兒什麼時候回來?」想到那個愛笑的精靈女子,他神色柔和下來,淡淡問道。
「兩日之後。」玄九夜神色不變,兩人你一問,我一答,好似剛剛那場交鋒未曾出現過一般。
——
次日,清晨。
南薔吩咐前卿把周圍所有人都趕走,只有她一個人守在這里。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留下來,或許是對于一個女子的同情,或許是因為她感到那股隱藏的力量對墨焱有影響,不論是因為什麼,她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這也是她告訴玄九夜需要兩日的原因。
「我知道你醒了,不過你既然不願說話,我也不強求你。」南薔坐在床頭處的椅子上,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在這寒冷的冬日里,她驀然覺得身體里好似有著一團似火,又似冰的東西包裹著自己,或許是錯覺吧,但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她很多時候都以為自己是生病或是中毒了,但每一次查看都顯示這具身體實在太過健康,一點中毒跡象都沒有。
搞的她自己都以為自己要成為幻象派的了。
玄玥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但還是沒有睜開眼楮。
「你早就知道你中了無神丹,是嗎?」雖然听起來很像是疑問句,但口氣實實在在是肯定句。她知道她的經脈很強健,由此也可以推斷出她的武功很不錯,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身體和精神的異常,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刻意忽略,刻意忘記,刻意假裝自己沒有中毒。
玄玥還是不說話,只是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緒。
南薔也不看她,用力抱緊自己的身體,自顧自說著,「給你下毒的是你最在乎的那個人。你想忘記的人也是他,可你忘不了,舍不下。你一直在欺騙你自己,任由這毒藥浸透你全身的經脈,任由你陷入極端的神志不清狀態中,任由玄九夜他,默默護著你,卻也盼著你放下,看開。」
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眼角滑過,但她,依舊倔強的不肯睜開眼楮。
「玄九夜要保住你應該要費很大的心思吧?我听無間派的人稱他為少主,莫非,你才是這無間派的門主?」南薔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指甲,胡亂揣測著。
卻不想,這一胡亂的揣測,竟然成了真。
「說起來也奇怪,我覺得玄九夜好像很矛盾到底要不要救你,他說,有時候死去的人比活著的人幸福,想來,他應該很明白你的心情吧。或者換個說法,他活著一點也不幸福,卻又礙于某些原因,不得不活著,是嗎?」
「玄九夜那樣的人,竟然也活得這樣辛苦。」南薔自言自語著,好似沒看到床上的女子已經睜開了眼楮。
「不要再說了。」她撐起虛弱的身子,乞求著,聲音顫抖,神色哀戚,眉宇間是撫不平的悲傷和落寞。
南薔偏過頭去,看著她,哪怕現在蒼白著臉,卻也能看出這張臉當初是多麼的肆意飛揚,然而,現在的她,眼神空洞,神色哀戚,南薔驀然想起玄九夜猶豫的神色。
他早知道她不想活下去了嗎?
不知為何,南薔心中有些難過。
「玄玥,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端看你願不願意去面對。若是我,即便我得不到,我也定然要毀了。而你,得不到之後,毀的不是那讓你傷透心的人,而是你自己,是你的至親。早知你醒來會是這樣,即便玄九夜跪著求我,我也一定不會救你。」她冷冷看著玄玥,音色冷漠,語氣犀利。
玄玥好像被南薔這一番話說的有些愣了,得不到就毀了?
毀了。
她舍得下嗎?不,她放不下,舍不開!
見她還是那副模樣,南薔真是想咬牙切齒地大罵一頓了,在心中平復一下要發飆的情緒,南薔輕嘆一聲,道︰「我隱約听師父說過,當年的新月大陸,有一個家族算是長久不衰的神秘種族,這個種族和蕭族一樣有著長久的血脈傳承,既然定海珠在無間派,而你又是無間派的門主,想必你們這個姓氏,就是我師父口中的那個種族之姓了吧?」
見玄玥張口想說話,南薔連忙擺手,「別,你先別急著否認,若我真對你們這一族抱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也不至于浪費兩顆回魂丹把你救回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生在這樣一個顯赫神秘的家族,即便現在這個家族已經沒落,但要復興它,恢復它當年的榮光,定然不會太難,只要你好好扶持玄九夜,我看得出,他有讓你們玄氏一族復興的能力,可是,你把這樣大的一個擔子放在他肩上,你可想過,他累了怎麼辦?受傷了怎麼辦?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你們族里還有需要守護的東西,就算他有那樣的能力,但你人心看著他一個人孤單地承受著這一切嗎?像他這樣的年紀,本該是活得最肆意瀟灑的時候,是你,讓他不得不步步為營,不得不小小年紀就要為家族的復興辛苦謀劃,玄玥,你不覺得,其實你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嗎?」
說的有些累了,南薔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潤喉嚨,看看那個無聲流淚的女子,莫名地嘆氣,「誠然傷害你的那個人是個混蛋,但比起玄九夜來,他真的重要如斯?」
「你——」玄玥喉嚨有些發干,一個杯子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愣了愣,猶記得在九夜小時候也曾這樣乖巧地給她倒水,一時之間,淚如雨下!
女人一旦哭起來,真的很讓人傷神。
南薔不知道從哪里听來這麼一句話,此刻心里對說這句話的人表示由衷的佩服。
玄玥哭起來很秀氣,眼淚就這麼靜靜地流淌,卻好似沒有盡頭,南薔不好打擾,傻傻站在一邊看著她,順便數數她的睫毛,再看看她有些空洞的眼楮漸漸溢出情感,懊悔、遺憾、恨意、不甘、更多的,是愧疚。
她默默在心里夸了自己一把,看吧,只要她出手,不管是身體上的病痛還是心理上的疾病,一律全部解決。
「喏,擦擦眼淚吧,偶爾哭一哭可以發泄情緒,但哭多了對眼楮不好,尤其是女子,哭簡直就是毀容殺手,你還是別哭了,免得被玄九夜看到還以為我怎麼你了。」南薔嘀咕著,從桌上隨意拿起一張手絹遞給玄玥。
本來因南薔這一番不倫不類的安慰說得有些想笑的玄玥在看到那張手絹,不,應該說是手絹上的青色花朵時,眼淚再次狂飆。
南薔傻了傻,忽然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冷笑,「怎麼?剛剛我說的話你還是沒想明白?他既然拋棄了你,狠心給你下毒,你還這樣掛念著他,在意著他?莫非,他真的比你的至親玄九夜還要重要?比你的家族還要重要?」
輕哼,「連一張有著曾經記憶的手絹都不敢面對,看來,玄氏一族想要復興,玄九夜還得努力幾十年。」
手中的手絹被一陣風刮去,只見玄玥像是著了魔似的,發狠地撕著那張手絹,一邊撕一邊哭,南薔暗道,得,這下算是徹底好了?
不見得,只是一張手絹而已,除非見到了那人,她下得了手才行!
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
也不知玄玥發泄了多久,南薔只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但事情還沒完,還得再等一會才能去見墨焱,和他一起吃飯了。
「玄玥,定海珠,可是玄氏一族的東西?」南薔試探性地問了句。
無間派是玄玥創立沒錯,但無間派里的長老卻來自不同勢力或家族,這定海珠不一定是玄氏一族的東西,不過師父說過,這一族守護著很重要的東西,當年這一族沒落,他們守護的寶物也失去了蹤跡。
她覺得,定海珠應該是玄氏一族的東西才是。只是,為什麼這東西能夠和師父留下的玉佩產生共鳴呢?她不解。
玄玥對這個救了自己,勸說自己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她能感受到她對九夜的那份關心,她也知道,這個女孩子不會傷害九夜,只是,她問的這個問題實在是——
她防備地看著南薔,「莫非你來無間派就是為了奪取定海珠?」
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實在是定海珠的誘惑力太強大了。
就知道她會誤會!
南薔撫額,懶懶道︰「奪取算不上,只是和玄九夜打賭時無意間得到罷了,我也沒打算悄悄拿走,這樣的事情,我南薔還做不出來。」
南薔從繡袋中取出定海珠,此時的定海珠與尋常珠子並無不同,只有在海底發揮力量時才會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後來被南薔身上玉佩吸引,它吸收了玉佩上的氣息,自發地收起了光芒。
接過定海珠,玄玥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呢喃道︰「天意,果真是天意。」
她灼灼的視線落在南薔身上,看得南薔直覺後背冒冷汗,「做什麼?莫非這定海珠不是玄氏的?那感情好,我破了驚濤陣,這算是我的戰利品。」
「你救了我,我自當以命報答,但定海珠乃是我玄氏一族的至寶,不可遺失,還請南薔姑娘不要強人所難。」玄玥淡淡道,只有略微紅腫的眼楮顯示出她才經歷了一場痛哭,此時的她,仿若回到了當年的自信,傲氣。
南薔其實沒打算把定海珠悄悄帶走,玄九夜欠她一個承諾,只要她開口,她想,玄九夜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她之所以拿出定海珠,是想知道這定海珠和玉佩到底有什麼關系。
她解開牢牢系在手上的玉佩,遞給玄玥,問道︰「這玉佩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能夠和定海珠產生共鳴嗎?」
玄玥接過玉佩,神色越來越冰冷,再次看向南薔時,已然帶了濃濃的敵意,不待南薔動作,她拔下頭上束發的簪子,頂在南薔白皙縴細的脖子上,簪子銳利,幾乎要劃破她稚女敕的肌膚,在南薔詫異、不解的同時,只听到她冷冷問道︰「說,墨玉青燈是不是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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