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末的那個步入之時一直垂著頭,直到幾人都進了屋子,反身便將屋門鎖了。
歷熵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唇角微微挑了挑,道︰「辛苦你了,小鳶。」
那人將手中捧著的綴飾向前一遞,立即有個近侍畢恭畢敬地過來接了,轉身回到歷熵身邊繼續替他更衣。
「還好,倒是大王兄這法子妙得很,連咱們軍中都沒人發現。」那人擺擺手,走到一旁水盆里絞了塊雪白布巾,仔仔細細一邊將臉擦了,再抬起頭來時,洗去滿面塵色的卻是張清甜明麗的臉,微微有些圓潤的下頜襯著白皙中帶些透紅的粉頰,整個人看起來像顆香甜待摘的櫻桃,一雙眼楮大而有神,眉眼間輕輕一瞬都透著機巧精穎,而那眼神之中的厲光更是與歷熵如出一轍。
此人,竟是閔孜王之女,歷熵的妹妹,歷鳶。
關于這個歷鳶,閔孜境內很是有些妙傳。
閔孜王共有三妃一後,王後簡氏便是歷熵的生母,早年因病已是過世,次子與三子均為顏夫人所生,簡氏病逝之後兩年,因另一王妃索氏無嗣,顏夫人扶正為王後,同時閔孜王又封烏夫人,次年便誕下一女,便是這歷鳶。
閔孜三位王子中只有歷熵與生俱來王者之姿,所以兄弟之間雖說因生母不同無法情篤意定,但也算是和睦友恭,而且這三位王子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對歷鳶這個小妹極為寵愛。
歷鳶今年方過十七,比歷熵足足小了七歲,但平日卻是最愛纏住這大王兄不放,歷熵也自小樂得教小妹些詩書文武,漸漸地這脾性竟跟歷熵靠得近了。據聞這位鳶公主很是個閑不住的主兒,面上看著大方娟秀很有王族之風,暗下里卻是模魚上樹無一不通,自小跟著歷熵耍刀弄槍也學了一身花拳繡腿,常常地便在都城里打抱不平,更有人听說,有回由歷熵授意閔孜親軍扮作邊民跟大昌駐軍鬧了回沖突,鳶公主當時便是混在了里面。
「听說俞頌郊迎摩通宇十五里,」歷鳶擦淨了手,上前去幫歷熵披上錦袍,幾個近侍都是心月復,見狀立刻捧著衣飾垂首讓到一邊,歷鳶便當仁不讓地接了手,一邊續道︰「只是不知是誠心的,還是故作給大王兄看的。」
「呵,」歷熵輕笑一聲,「這還用說,自然是做給咱們看的,方才盧良來報了,听說一言不合之下秋宮主還親自出了手,雖說摩通宇只是蹭破了一點皮,但這意思也明顯得很了。」
歷鳶挑起一邊柳眉,接過近侍遞來的腰帶為歷熵系上,道︰「耀陽和摩倫也不是一條心?」
「怎麼可能一條心?」歷熵笑著模了模歷鳶的發頂,道︰「俞家往駐南疆六十年,跟摩倫也打了六十年,更不要提嘉奉三年就在這兒摩倫軍還差點要了俞頌的命,俞頌這會兒要反,怕了月復背受敵才跟摩倫暫時訂盟,這倆人要真能一條心,明兒太陽就從西邊兒出來了。」
閔孜王族赴宴的錦服最繁瑣的便在這腰帶上,歷鳶卻是熟門熟路,一盞茶不到的工夫就串了好,換過一邊的白玉綴飾替歷熵戴上,續道︰「怪就怪在耀陽侯明明在露水城吃過大虧,卻偏偏還選了這麼個地方,難不成還能是討好摩通宇?但若真是如此,又怎會甫一見面就言語不和。」
歷熵微微緊了緊嘴角,抬手整了整衣襟,揮了揮手,幾個侍從察言觀色,立刻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左右沒了外人,歷鳶便將扎在頭上的束帶解了,一頭如瀑青絲散了下來,被她簡單地攏在一邊耳後,給那一張粉顏添了幾分艷婉意味。
「大王兄不知听說了沒有,」歷鳶繞到歷熵身邊的圓凳上坐了,拿起方才近侍捧來的梳子,一邊道︰「那個秋宮主跟耀陽侯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