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亂的城市,車水馬龍的十字街頭,司徒萱安靜的站在斑馬線外,目光一下無一下的巡視著四周,綠燈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司徒萱始終沒有邁開腳下的步子,只是呆呆的站在街頭,發呆。
娜菲不知道司徒萱為何要來這樣的地方,她無暇多顧,只是默默的守在司徒萱身邊,替她查看著周圍的環境。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直到感受到周圍人群愈發異樣的目光,娜菲才注意到自己和司徒萱站在了一個多麼顯眼的位置,她的身體往前靠了靠,附在司徒萱耳邊,「萱萱小姐,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惹人注意了?」
司徒萱怔了,探尋的目光盯著娜菲幾秒鐘,忽而才發覺自己站著的位置是有些顯眼。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眼神微微有些失落,踱著步子朝人行道走。
司徒萱記得他就是在這里遇見迦南的,可是她在這里等了這麼久,迦南卻遲遲沒有出現。
她想,是不是迦南在躲著她。轉念間又忽然覺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期待見他,然而,見到了迦南,她該對他說些什麼呢?
是問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還是問他為什麼來了這麼久不來找他?
忽的,司徒萱無聲失笑,竟覺得自己竟然唐突得說什麼都不知道。
「走吧!」司徒萱呢喃,轉身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巷子里來往的人甚少,司徒萱也是極喜歡這樣安靜的環境,這樣的地方很適合一個人獨處,她想,自己有好多事情都沒有弄明白。
娜菲不知司徒萱為何在十字路口站了那麼久,最後卻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娜菲想,或許司徒萱在等著誰,那個人定是在她心中佔了一定的分量。
迎面響起叮鈴的山輪車鈴聲,司徒萱抬起頭來的時候,一輛山輪車正背對著她遠遠駛去,一陣風刮過,將她的長發胡亂的吹起。司徒萱攏了飛散在臉頰的發絲,身後卻咻然響起一個女童的呼喊。
「姐姐,真的是姐姐!」
隨後,一陣急剎車拉得刺啦一聲響,一個女童跳下了山輪車,往後跑去。
一股小小的力道忽然扯住司徒萱的衣角,她訥訥的回頭,蘇暖暖紅撲撲的臉蛋正朝著她上揚著,展開一個甜甜的笑。
「暖暖!」司徒萱很吃驚在這里也會遇見熟人,暖暖一個踉蹌撲進了司徒萱懷中,甜甜喚著姐姐,然而,在山輪車再次發出時,蘇白安靜的站在原地,眼角淺淺笑著,似乎有些吃驚,但更多于是一種打心底欣喜的情緒。
「姐姐,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暖暖的眼中飽含著淚光,她眯著唇緊緊拉著司徒萱的手。
「怎麼會,姐姐答應過暖暖會回來看你的。」司徒萱微笑著,這才發現這條路的盡頭竟是通往蘇白的家,她嘆息著,牽過暖暖的手。迎面,蘇白正緩緩的走來,他唇角一咧,開心笑道︰「萱萱,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蘇白忽然語頓,未說出口的話生生堵在了喉頭,他深深吸一口氣,柔和道︰「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蘇白想著自己每次都和司徒萱倉促的相遇、離別,甚至都沒有好好和她說上一句話,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家還有什麼人,更加不知道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然而,這一次好不容易見了面,他卻問不出一句話,只是用自己的笑容來掩飾心中的激動,過得好嗎?這樣的話該是所有人的開場白吧,在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時,這樣的話無疑是最適合的,但也是最寂寞的。
她笑,「還好。」司徒萱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自己的身份便是他一直追尋想要殺滅的血族,她想,或許自己疏離可以讓他們距離拉得遠些。
司徒萱不想傷害蘇白,更不想因他們反差的身份給他造成困擾,所以,他們之間只需要這樣單純的相遇與問候。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娜菲恭敬的哈腰,她並不想對司徒萱這樣畢恭畢敬,如果蘇白和蘇暖暖不給她這種不安的錯覺,娜菲想,她無權干涉司徒萱的交際。
司徒萱看了一眼娜菲,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欲語時卻被暖暖一下子打斷,「姐姐陪我玩,好不好?」
她心中微微一怔,低頭看著暖暖期待的目光,不忍心拒絕,她沒有注意到,蘇白听著那句話時眼中明顯的錯愕與驚異。
听得娜菲喚她小姐,又這樣畢恭畢敬,且看她們的身穿的衣服都是價值不菲的,蘇白的心底失落落的,他想︰司徒萱定是哪個家族的小姐,她出生名門,家室一定不菲,而他卻只是一個失去記憶,一無所有的流浪漢。
他知道,若自己不遇到暖暖一家,或許現在還在哪個地方流浪。
「暖暖,姐姐這次有事,下次一定陪你出去玩,好不好?」司徒萱緩緩蹲,摩挲著她的發頂,神色和藹,「就去游樂園好不好?」
暖暖很是失望,眼中的笑容忽然寂滅了下去,她眼中含著失望的光,咬著唇訥訥的盯著司徒萱,女巫的本質令她很快的便明確了一件事,那就是血族和獵人不可能共存,而她卻希望蘇白和司徒萱都陪在她身邊,那麼她會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然而,暖暖不知道蘇白知道了司徒萱的身份後會不會還會想要與她見面,對于這樣復雜與對立的關系,暖暖也還沒有想到完美的解決的辦法。
蘇白站在一邊,眼神默默失落著,他想留下司徒萱,卻不知道這樣的自己該怎麼去開口,他以為暖暖的挽留會讓司徒萱至少陪他們玩一天,可是,面對司徒萱的拒絕,他心中有些難受,卻依然裝作什麼都看不出來,上前拉過暖暖的手,微笑道︰「暖暖,萱萱姐姐有事要忙,這次哥哥陪你,姐姐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
雖是心中有些不願,但看著蘇白那臉上僵硬的笑容,暖暖順從的點了點頭,她忽然拉起司徒萱的手,認真道︰「姐姐不可以騙我,我們拉勾勾。」
司徒萱淡淡一笑,勾起了小手指。
身旁,娜菲將這一切默默的看在了眼底,蘇白臉上那偽裝的笑容甚至可以覆滅一片天空,她的心緊了緊,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素來的錯覺,蘇白對司徒萱的感情絕不單單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蘇白牽著暖暖離開了,看著一高一低兩抹身影,司徒萱心中竟莫名的難受起來,她深深吸了口氣,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他們注定永遠都是對立的姿態,所以,她絕對不可以與他走得太近,她怕,有一天會因自己而傷害了蘇白,盡管他僅僅只是蘇白。
——對不起!
這是司徒萱最想對蘇白說的話,她想,或許他們以後真的不會見面了,關于對暖暖的約定,或許只能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完成的承諾。
女巫、血獵,這兩個字在回去的路上一下下抨擊著她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