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閃過一片血紅的光,在那片紅色的光里,黑色的羽翼如一片離開樹枝的枯葉,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沒有看見可以與第三代氏族媲美的魘魔就這樣無聲息的消失了。
空中,白色的發卡被染成了紅色,最後化為了一片塵埃。
「索緋婭,有他陪著你,不會再寂寞了。」
司徒萱從坑內緩緩的走出來,每一步都踩在虛空中,直到暖暖那張驚愕有些扭曲的容顏映在她眼中。
她恨她,恨她殺了蘇白,恨她害了她唯一愛著的人。
可是有什麼用呢?
司徒萱也是那樣的愛著他,在她無數個失眠寂寞的夜里,都是迦頻陪著她,殺他的是夜摩,可與她又有什麼區別呢?
是她害死了他!
「暖暖!」叫了聲,司徒萱竟然再也無力說出一個字,曾經那個拉著她,笑著叫她姐姐的孩子,曾經那個說不要離開的孩子,就這樣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明亮的眸中卻是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樣子,在那清澈的眼底蒙上了深深的恨,那麼深!
暖暖呆呆的看著安然無恙的司徒萱,心中那刺骨的仇恨變得越發的明顯,她的手在空中不斷的結著印記,嘴里也是那遙遠亙古的古老語言。
慢慢的,有幽暗的光,仿似深不見底似的,將那眼中最後一絲仇恨淹沒。
司徒萱不知道,這是巫族最古老最殘忍的咒語,她的血將受到神的詛咒,每一滴都帶著悔不當初的痛苦,她的血會沿著神之石一滴滴滑落,直到流干最後一滴,也得不到解月兌,她的靈魂將祭獻給神靈,她的肉身將永世受到折磨……
「暖暖,停下來吧!」司徒萱走了一步,看著依舊執著的暖暖,那眼底的黑洞似乎更加的深黯。
司徒萱眸底閃過一片冷厲的光芒,她迅速的站在暖暖身前,手心遮住了她越來越空洞的眸子。
「暖暖,睡吧!」
不停吟著詛咒的孩子終是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一雙手將她輕輕的托住。
遠處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司徒萱回頭望了一眼,便消失在布滿塵埃的夜空下。
「姐姐,你真的確定是她麼?」小白跟在鳳凰身後,他眼中浮現出來的竟是暖暖的臉,那個少女應該也是在這里的吧!
鳳凰緊緊盯著前方,她急促凌亂的心跳甚至在夜空下那樣的明顯,她可以听見自己的呼吸與脈搏,仇恨、恐懼、慌亂,不同的復雜呈現在那焦急的臉上。
當兩抹急促的身影站在那空蕩的黑洞外,鳳凰才知道自己遲了,卻心底舒了口氣。
鳳凰永遠不會忘了十年前的火焚,令她發寒,令她憤怒,令她打心底恐懼。
低頭,默默的凝視著那深深的黑洞,鳳凰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覺得心里憋得發慌。
小白竟就這樣呆呆的站著,沒見到暖暖,他有些失望,望著遠處的林子,似乎,剛剛這里發生了一場殘忍的戰爭,不然怎有這樣的大坑,妖族的嗅覺素來敏銳,他很快便發現至少有兩股不同的氣息消失在了這片林中。
一個是妖,一個是血族,只要不是暖暖就好,小白不會天真的以為那個血族是司徒萱,他見過她的強大,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人可以徹底的殺了她,除了天使,宗教審判所的首席迦培爾或許也能,還有十年前參與火焚的不知身份的……人
可那真是人類麼?
小白陷入了沉思,不覺間竟在這里站了許久。
風中傳來人類的味道,小白凜著眉,轉頭才發現遠處幾個身影快速的朝著這邊趕來,他拉了拉鳳凰的袖子,她低眉,順著小白的手指看過去,恍惚間,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欲離。
「會長,就是前面這片林子。」
轉身的影子,似乎因為什麼忽然停滯了下來,鳳凰呆呆的站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心中早已疼得難平。
「姐姐!」小白因鳳凰的滯留停了下來,他狐疑的望著她,卻見到她眼中的悲痛與恨,那樣的悲痛是他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那樣的恨卻撅著七分悲哀。
鳳凰緊緊的捏緊了手指,指甲似乎已經刺進了手心,她卻不覺得痛,只是心比手更痛。
轉身時,那雙悲憤溢滿的眸子冷冷的凝視著黑夜中的人影,忽的,她再怎樣想要平靜的心也如翻滾的浪濤。
真的是他!
以為可以不再見了,以為一輩子便是永遠了。
原來,這個世界這樣小。
「你是——」東方業呆呆的站定,停在離鳳凰五十米的距離,剛剛那一記心痛該是怎樣回事,這個女子又是誰,為何會覺得莫名的熟悉。
東方業看著鳳凰眼中的冷漠,那顆早已不再悸動的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亞伯忙笑著介紹︰「哦,會長,忘了介紹,這位是宗教審判所祭司鳳凰小姐,她……」有些尷尬,是他自以為是的自信毀了一個聯盟,在東方業身前竟無法再吭出一個字來。
「——鳳凰」東方業輕輕的喊出這個名字,卻覺得有些失去的東西莫名的又靠近了。
鳳凰笑了笑,「東方會長,後會無期!」轉身,那無比僵硬的笑卻碎在了夜空下,取而代之的是鼻中的酸澀與心中的痛苦。
「鳳——」亞伯不甘心的追上去。
東方業伸出手將他攔住,淡淡道︰「算了!」卻不知這兩個字分量有多重。
馨兒!
是你吧!
呆滯的望著不斷遠去的背影,眼里竟閃過一片明亮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