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薔薇花謝,荊棘滿地(一)
「那一年?」衣簫輕輕地嘆。那一年,那麼近,月下低低的訴說,仿佛昨天。那一年,那麼遠,似乎是上一世,再上一世,可竟都忘不掉。衣簫以為自己已經封好了記憶,卻不小心將最後的痕跡,留在記憶的褶皺里,只無意間扒開了一道光,就全涌了出來。
她瞧著鏡中的自己,怎麼也想不到那一年,想不到那一年如何生動的女孩堆的雪人,綻放的雪花;想不到那一年如何羞怯的容顏,穿過薔薇坡的花叢,綻放的薔薇花;想不到那一年如何堅定的誓言••••••不!不是誓言!只說是「用一生相伴。」
一生怎麼論短長?
如今她該用怎麼樣的身份去面對他,深情的戀人?師兄?亦或是匆匆擦肩的過客?這些衣簫還來不及考慮,他就情深意濃地出現在眼前了,毫不掩飾的一抹痛放在眼底叫她心里抽疼。
原來其實自己並沒有忘記。
衣簫望著窗外紛紛落雪,過往種種涌現在腦海。雪峰頂上姨母金靈時時刻刻刻苦訓練,雖覺得苦可是那時日子最是寧靜美好,第一次越過望塵崖,將童年的辛酸都哭出來了。以為從此之後生命便為復仇而生,再無旁念了。
想到這里,忍不住溫暖一笑。老天爺真是公平,叫自己遇見了他。叫我們有一年最美好的愛情。在那一年里,幾乎忘記了宿命。覺得時間從此定格就好了,直到那天听到修圓大師與舅舅的一席對話。
當天晚上下定決心離開,下定決心從此世界上再沒有金簫,特地改回父親的姓氏——衣簫。
她加入水獅會,從最低層嶄露頭角熬到一令之主,所號碧尸令掌管八個分堂,又歷時三年暗中換血,將八堂都換成自己的心月復。如今可算形勢安定,下一步該是完成恩師遺願。此事更是九死一生,這次單身闖北方聯盟大會,本有自己算計。
沒想到遇見了他。
早該知道,兩劍堂里有他一席之地,只以為他性情孤傲不會摻和江湖紛擾。哪知這個人,尚有一腔意氣。
油燈搖曳,鏡中倒影恍惚,模糊一片看不清影象。耳中依稀听到韓柔城叫「簫兒」。衣簫自言自語︰「簫兒簫兒,你是不是簫兒?」
一時油燈「 啪」一聲,接著油盡燈熄了。燭兒在外邊問︰「二小姐,燈怎麼突然滅了?」
衣簫道︰「油盡了,你叫人給添些吧。」這時候听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于是問道︰「誰這麼慌張?」不多時候燭兒應道︰「二小姐,兩劍堂的二堂主非要見您,現在和公子打起來了。」
衣簫笑說︰「他倒和小孩子生氣了。我出去看看。」
無風宮門口,韓柔城和鑄劍正是不可開交。原來韓柔城听了顧小樓一席話,覺得很有理迫不及待地趕到無風宮來。拍開門自報了家門,門房權叔二話不說就要趕人,韓柔城沒有待他合上抵住門解釋,權叔冷冷諷刺了幾句。韓柔城一氣便闖進來了,只說今天必要見到衣簫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