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人的臉像天氣一樣說變就變,其實仔細想想天氣和人的心情確實是存在著妙不可言的關系。天氣好的時候人的心情就容易變好,反之,天氣惡劣的話人的心情也會相當糟糕。
一大早就看到陽光灑滿我的窗台,仿佛所有的煩惱都像一朵雲一樣隨風飄走了。我快步輕盈地走在上班的路上,心情莫名地好。
這種無端愉悅的心情一直維持到快下班的時候,沈小崇的媽媽從家里打電話給我,叫我無論如何要回家吃飯,這可是這麼久以來頭一回,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以我對這家人的了解,我深信這應該是一頓鴻門宴。
心情復雜矛盾極了,我自己的家,現在自己都有點不敢回了。
惹不起我還是躲得起的,下班後我直接把手機關機,然後跟著阿花去他們家蹭了一頓美餐。
阿花的爸爸廚藝了得,隨隨便便就燒出一桌子好菜。尤其是那道紅燒肘子,光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直吞口水,就連我這種平時為了保持身材特別注意飲食,幾乎從不吃肥肉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好大一塊。
飯後我看時間還早,想著等到晚一點,沈小崇的父母都睡了再回去,免得他們又對我提出什麼奇怪的無理要求,于是就厚臉皮賴在阿花家喝茶聊天。
阿花的父母都是學校里的老師,她爸爸現在是我們這兒一所重點大學的中文系教授,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非常浪漫的青年呢。
那個時候他們還在東北老家,阿花的爸爸剛從學校畢業就去了當地的中學當老師,而阿花的媽媽恰巧就是她爸爸班上的學生。這位年輕帥氣的男老師不僅幽默,骨子里又透著一股浪漫情懷,當時深深地吸引了班上所有的女生,大家都暗自把他當做心中的男神。
可只有一個女生,很看不慣這位老師,而且其他女生越是喜歡他,她就越是對他有偏見。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老師沒有老師的樣子,把課堂弄得烏煙瘴氣,簡直就是潘多拉男子。」
這個一直正直的,用真心在抵觸這位男老師的女學生就是阿花的媽媽,看得出來她是一名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好學生自然會得到老師的青睞,所以盡管她總是對這位男老師板著臉,老師還是會格外地關注她。而且人確實是很奇怪,這個女生越是這樣不待見他,他卻越是會打心眼里尊重這個女生。
後來女生畢業了,也當了老師。後來的後來,男老師愛上了她,用自己最浪漫的方式贏得了女生的芳心。後來的後來的後來,兩個人喜結連理,最後生下了可愛的阿花,然後舉家遷徙至此地,從此以後幸福地生活在這里。
聊完了阿花父母的愛情故事,我們又接著聊阿花的終生大事,用阿花爸爸的話說︰「我這麼浪漫的爸爸怎麼就生下這麼不開竅的女兒,肯定是隨了媽媽了。」
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好孩子,于是充滿信任地把女兒交給我,讓我認識了好小伙都介紹給阿花,為她物色到一位如意郎君。
「叔叔,我自己都還沒對象呢,有了好小伙我得先給自己留著。」我開玩笑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
「阿花,咱們單位不是有個男生在追你嗎?那個什麼菜菜子的。」我轉頭一臉壞笑地對阿花說。
阿花連忙著急地把食指擋在嘴上,讓我閉嘴。
「什麼菜菜子啊?什麼情況,阿花,怎麼都沒跟我們說過?」他的父母立馬用無數個問題連環炮似的開始轟炸阿花。
「哎呀,你們別听她瞎說啦!」阿花竭力解釋。
看到阿花這副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好吧!親愛的阿花,你就勇敢接受父母的審問吧,本姑娘就不奉陪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丟下一個爛攤子給阿花,自己則拍拍**幸災樂禍地回家了。
要不怎麼說做壞事會有報應呢,我剛陷害了阿花,自己立馬就遭報應了。
回到家里,已經十點了,平常這個點沈小崇的父母早睡了,可是今天我一打開門,一股飯菜的香味就飄進我的鼻腔,緊接著,我就看見,六只充滿怨氣的眼楮正齊刷刷地盯著我,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你們…還沒睡啊?」我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哦,單位臨時加班。」
那一家三口一句話也不說,氣氛特別恐怖。
我走到飯桌前,看到一桌子的菜,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還沒吃飯?不會是等我到現在吧?」
「萱草,累了吧?」大媽不僅沒有發火,反而關切地把我拉到餐桌前坐下,說︰「沒事的,我們都理解,你上班挺辛苦的,行了,現在可以開飯了。你看今天的菜怎麼樣,不錯吧?你猜是誰做的?我兒子!」
大媽特別驕傲地說︰「我兒子說要感謝你照顧我們又幫他那麼多忙,所以親自下廚做飯請你吃。」
「萱草啊,你真是太善良的姑娘了,小崇說你幫他贖回了豎琴,你和我們家非親非故的,能這麼幫助我們,我們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了。」沈小崇的爸爸感激涕零地對我說。
我我我,我什麼時候幫他贖回豎琴了我?
我看著沈小崇,立馬明白了他那點小伎倆。但我看著他父母開心的樣子,沒忍心戳穿。
而沈小崇呢,突然變得特別殷勤,又是給我夾菜又是給我遞紙巾的。
我說我吃過了,他說︰「吃過了也再嘗嘗嘛,嘗嘗我的手藝。」
盛情難卻,就算是鴻門宴。
本以為在我吃了沈小崇這頓飯後必然會迎來他的某個不合理要求,百分之百還是找我借一萬八贖琴的事。但是出乎我意料,飯後沈小崇洗碗、打掃衛生,全部弄好了之後非常有禮貌地跟我和他父母道別,然後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
之後的幾天,他一如既往,每天晚上來我們家變著花樣做好吃的,然後像個男佣一樣把我家打掃得干干淨淨。
終于有一天,我實在是憋不住了,于是約了他去上次我們喝咖啡的那家店。
坐下之後,我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沈小崇,我很感謝你每天在我家做飯打掃衛生,我承認你做的飯很好吃。不過我知道你不會這麼無緣無故來對我好的,你這麼刻意地討好我,無非就是想問我借錢,對吧?」
「這是兩件事好嗎?」他辯解道,「我對你好是因為我真的感謝你照顧我父母,而我想問你借錢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幫助我渡過難關。當然了,錢在你口袋里,你不想借我也正常,盡管我很愛我的琴,盡管我的創業之路走得很坎坷,盡管現在剛剛開始有點起色。但是,不管怎樣也不妨礙我感謝你對你好,哪怕我每天很辛苦地去你家花掉我所有工資做飯給你吃,哪怕我連自己房間都不打掃卻把你家打掃得那麼干淨。沒關系,真的沒關系,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你哪來的那麼多盡管和哪怕的?惡不惡心,一個大男人這樣說話。你說的哦,沒關系,那我就不借給你了。」我說完就起身要走。
「哎哎,別啊!你再考慮考慮嘛!」他一把拉住我胳膊,讓我坐下。
「問題是我憑什麼相信你能還我呢?你連你現在做什麼工作都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能力還我。」
「這個……」沈小崇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
「其實我那時候用贖琴的錢開了一家小公司,剛開始就是遠程替別人維修電腦,後來有些老客戶了,我又開始承接維修手機的業務。但這些都只是維生之計,我主要是在研發一款豎琴游戲,等著研發成功了,我要再研發其他樂器類的游戲。我的想法是未來創建一個樂器類的網站,老少咸宜。里面不僅有演出新聞、視頻、教程、各種樂器的來歷與傳說、樂器買賣等等,還有能讓年輕人和兒童對樂器產生興趣的各種游戲,以及征集樂器、音樂故事,開設交流論壇等等。」
沈小崇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現在公司正在起步階段,就我一個人,要錢沒錢要啥沒啥的,就一間小出租屋,一台電腦。我很需要好心人的支持與幫助!」
這是我認識沈小崇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從他嘴里听到這麼靠譜的話,雖然只是一堆設想,但是不得不承認,今天我對沈小崇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來他也是有夢想的人,這一點和我一樣,想想我也是那麼認真地畫著我的設計圖,然後執著地寄出一遍又一遍,但是一次次地失敗都沒有擊退我實現夢想的決心。
想到這里,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決定相信一次沈小崇,幫他把琴贖回來!
我答應沈小崇的時候,他高興得使勁兒捋頭發,捋的最後都變成一撮一撮的,跟非洲人那一頭小辮子似的。
他在高興之余沒忘記又順便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把豎琴放在我家里。
我一腦熱就全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