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發呆,卻听到不遠處有嬉笑聲傳來,我使勁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花花綠綠的女子們,月娘輕聲道︰「那是二夫人,五夫人和七夫人。」
我輕輕挑眉,除了已經出家的八夫人之外,這府里的夫人們我還從未見過,在王府呆了這麼久,韓文州這麼多的女人我居然一個也沒見過,我不禁感嘆,果然是沒有什麼緣分啊。
「公子,我們換個地方吧,怕吵到你的清淨。」月娘皺著眉頭,我知道月娘素來不喜歡這些夫人,不過,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難得看到韓文州的夫人們,我自然是不會走的。
「這哪能走呢,看看再說。」我擺擺手,示意月娘不要發聲,順帶瞧了一眼還站著試圖當空氣的趙龍,一把拉他坐下。他這麼杵著,一會那些夫人都看到我們了。
這里環境不錯,前後都有高高的灌木擋著,不仔細看的話,是不會發現這里有人的,我立著耳朵,仔細傾听那些依稀的聲音。
「姐姐,你才是這里面最大的夫人,那花蝴蝶算什麼東西,也敢踩在你的頭上。」一個女聲開口,我詢問地看了月娘一眼,月娘對我比著口型︰五夫人。
那她說的「姐姐」應該就是二夫人了。我點點頭,繼續听。趙龍想要說什麼,被我一把捂住嘴巴,他愣了愣,便不再掙扎,我投給他一個「麻煩安靜」的眼神,他的臉立馬紅起來。
「那花蝴蝶是被王爺親自救下的,王爺自然對她要好些。」一個稍微敦厚的聲音傳來,我料想應該就是那二夫人了。
「哼,那曾洛兒當初如何得王爺寵愛,姐姐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也不過是那個下場。」五夫人繼續說,「姐姐,這女人誰不是想著有夫君的陪伴,可王爺是什麼人,這漂亮的女人最是不缺,我們王爺是重情之人,妻妾不多,可是也保不準有些狐狸精有這個心思想要攀上我們王爺的。我可是听說啊,王爺最近都沒在王府里,是去陪那兵部侍郎的女兒崔柳去了。」
「是啊是啊,我有個遠房親戚在崔府當差,說常看見王爺與那崔柳同進同出呢。」另一個有些清脆的女聲傳來,應該是那七夫人。
原來韓文州是去與那崔柳風花雪月去了,怪不得都找不到他。我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來,沒過多久,王府又要多一位夫人了。」五夫人語氣哀怨。
「姐姐,咱們姐妹我就不拐彎抹角地說了。這女人的年華最是流逝得快,咱們要為將來考慮啊……王爺遲遲沒有王妃,整個王府,除了王爺那便是你最大,如若你的威信建立不起來,那以後個個都會欺負到你頭上了……」
「王爺定有王爺的打算,這些事,不用你我來操心。」二夫人冷冷地聲音傳來,一時沒有了聲響。
這二夫人倒眼明心亮。
「好了,我累了,你和藍夫人逛吧,我就先回去了。」二夫人的聲音傳來。
過了一會,便听見那七夫人的隱隱哭腔︰「柳姐姐,這二夫人都不上當啊。」
「急什麼!」五夫人訓斥的聲音傳來,「她不上當,哼,這老女人,心里定有了自己的考量。走,咱們去找那花蝴蝶……」
過了許久都沒有什麼聲音傳來,我才放開捂住趙龍的手,道︰「你們王爺真是可憐。」
趙龍呆愣愣地看著我,沒有開口。
「公子,咱們要回去了嗎?」月娘輕輕開口。
這戲也看足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擺,道︰「走吧。」
趙龍沒有跟上來,而是轉頭去了韓文州的書房。我在心里琢磨著五夫人說的話,要麼她是故意激怒二夫人想要得到一定的好處所以說的假話,要麼就是真話,希望拉到其他夫人與她一起對抗。
韓文州和崔柳……九夫人……
我嘆了口氣,師傅的生辰要到了,我要送師傅什麼好呢……
「公子,最近桃花開得不錯,咱們把這桃花摘幾支回去插瓶吧。」月娘輕輕摘了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細細地看。
確實不錯,我站在桃樹下,也摘了一朵細細聞起來,好香。
我突然靈光一閃,問到︰「月娘,你可會刺繡?」
「會啊,怎麼了公子。」月娘輕輕笑起來。
「那你教我刺繡好了。」我心情愉悅。
月娘︰「……」
「公子,針是這樣拿的,你這樣很容易扎到自己。」「啊……我已經扎到自己了,你怎麼不早說……」
「公子,不是這樣繡的,你這樣繡布的背面亂七八糟就不好看了。」「我覺得還好,反正沒人看背面……」
「公子,你把布扯壞了。」「……我不是故意的,重新換一塊布吧,哈哈。」
「公子,你繡的這個是什麼,是狗嗎?還是只會站起來的狗……」「是竹子……月娘。」
……
我明明繡的是竹子好吧,你是怎麼把一根竹子看成一只會站起來的狗的。
我嘆了口氣,把手里的布放下,看著左手五個指頭上都纏滿了紗布。再一次嘆了一口氣,我果然不適合做女工。
之前還想著親自給師傅做個荷包香囊之類的,以我的繡工,只能是丟人現眼,師傅肯定也不會戴。
我愁眉不展。
「公子……」月娘小心翼翼地開口喚我。我對她笑笑,繼續拿起之前的繡布。這點程度而已,我怎麼可能放棄,我一定要在師傅的生辰上送給他我親自做的東西。
我換了塊布,重新繃好,在上面畫好圖樣之後,繼續繡。
「四兒,你會做女工?」韓文州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嚇了一跳,繡花針不可避免地又扎上了手指。
還好有紗布纏著,針沒有扎進去,我轉過來,使勁瞪著韓文州。
月娘起身給韓文州泡茶,我悠悠開口︰「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真是難得。」
韓文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怎麼?你生氣了?最近朝廷里的事比較多……」
我打斷他,道︰「王爺嘛,公務必定繁忙得很。」
他皺著眉頭,「今日說話怎麼如此陰陽怪氣,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冷笑一聲,「不能!」
韓文州放下手里的茶杯,看著我,我別過臉去,拿起桌上的布繼續繡。
「你家主子這是怎麼了?」
月娘低著頭,聲音慌張,道︰「奴婢不知,公子今早還好好的……」
韓文州瞟了我一眼道︰「怎麼做奴才的,什麼都不知道。」
月娘撲通一聲跪下,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我一下子站起來,指著韓文州怒氣沖天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的人?」
「你的人?連你都是本王的伴讀,這里哪里來的你的人?四兒,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韓文州看著我,眼神幽深。
身份?
我冷笑一聲,道︰「我自然是明白我的身份,配不上王爺這麼尊貴的身份。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求皇上撤了我的伴讀,我這麼低微卑賤的身份不配做你的伴讀,哦,那崔侍郎的女兒身份倒也和你般配,她要是做你的伴讀,你一定會更加勤奮吧。」
他愣了愣,道︰「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我滿心淒涼,看來二夫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和崔柳在一起。誰告訴我的重要嗎?難道我不該知道?確實,韓文州與我無親無故,他的事我確實沒有資格過問,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王爺,奴才我明日想出府……」
「不行。」韓文州打斷我的話,語氣堅決。
「王爺這是要軟禁奴才?」我冷笑著反問。
「如果本王說是呢。」
韓文州,你贏了。
我撫了撫額,「王爺請回吧。」
韓文州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出門。
我走過去,扶起跪在地上的月娘,道︰「別哭了,去洗把臉,我有些累,想睡會。」
月娘點點頭,帶著哭腔道︰「那你先躺會,一會晚膳我再叫你。」
我慢慢走到床邊,內心既淒涼,又委屈。
韓文州沒有否認,他真的和崔柳在一起,二夫人曾說,王爺府馬上就要有九夫人了應該就是指這件事吧。
我躺在床上,內心雜亂。是啊,我只是個書童,應該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哪日韓文州不需要我了,我便也不是他的書童了,話說,我似乎從來沒有做到一個書童的本分。
那些韓文州說的話,我居然傻傻的當真了,什麼喜歡,什麼回憶,不過都是騙人的罷,我有什麼值得好騙的呢,因為我是秦青的徒弟?因為我有利用價值?純粹是認為有趣?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又何必幻想。
我翻了個身,突然覺得眼楮好模糊,有東西從臉上劃過,滴進我的鬢發里。
我還在奢求什麼呢。崔柳才是他現在的一切。像我這樣不男不女的女子,什麼都不會,沒有人家悅耳的聲音,沒有別人傾城的美貌,沒有別人婀娜的身姿,沒有別人那高高在上的家世……我還有什麼,我什麼都比不過別人。
師傅,我想回相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