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呢!」金掌櫃見眾人听了那婆子的話,面色皆是凝重難看,心下暗道不好,趕緊出聲緩和氣氛,「這支步搖喚作滄海!名字的出處是李商隱的《錦瑟》。想必是小姐看錯誤會了!」
「是嗎?」錢知諾走到雲鶴面前,「若真是出自《錦瑟》,為何這位步搖的制作者雲鶴師傅听著我家家奴這般說卻不出言反駁?」
「是這樣的!我們金鋪的師傅個個技藝精湛,但大都致力于鑽研技巧,平日里很少出來見客,是以都不擅言辭!況且,您是咱們金鋪的貴客,即便您誤會了我們,我們也不能在這樣的公開場合……」金掌櫃什麼場面沒見過,一番話馬上便將局勢逆轉。
「掌櫃的可真是會說話!」錢知諾從婆子手中拿過步搖,「若我能說出這位師傅制作此步搖的心思,這位師傅又是否會承認呢?」
「若小姐真能說出這步搖雕畫的意思,雲鶴定然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否認!」雲鶴听了那婆子的一番話心里十分震驚。那雕畫的確描繪的是陰間的場景,只是因為少有人知,又用料上乘,加之昨日大小姐包下了自己的幾幅作品,所以掌櫃的並未將他的作品撤出此櫃。
「好!這幅畫即使不像我家家奴說的那般,但也相差無幾。只是制作者的心思不再于突出陰間的場景,而是要表達自己的強烈的情感!」錢知諾表情詭異的看著雲鶴,「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是一支寄托著對亡故之人強烈哀思與愛慕想念的步搖!只嘆天意弄人,相愛之人最終無法長相廝守,只得陰陽兩隔。而且,」錢知諾將步搖插到自己的發髻上,「即便是死,恐在陰司也再不得相見!」
雲鶴听完錢知諾的話,恍如驚雷炸頂,身形不穩,竟踉踉蹌蹌的退了好幾步,雙手捂胸,面色慘白。
旁人見了這樣的場景,不用多說也明白這位小姐定然說中了他的心思,是以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鄙夷嫌棄的表情。這樣不吉利的東西若讓人買走,豈不給人家徒增晦氣。
「這池家金鋪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昨兒個是青樓勾欄的妓女相公在此鬧事,今天又有這樣晦氣的首飾出現!當真是店大欺客!」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很多人都放下自己已經選好的飾物,打算離開這兒去別家店鋪看看。
金掌櫃見狀,不再遲疑,「各位,各位,眾所周知,我們池家金鋪是這京城里最負盛名的首飾鋪。飾物華美,貴重,最是配得上達官貴人的身份!今日,我們店里竟出了這樣不知輕重,漠視規矩的師傅,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現在,我身為金鋪的掌櫃,宣布即刻解雇師傅雲鶴!為表對各位的歉意,今日凡在本店購買首飾的客人皆可免費使用上等錦盒包裝,並贈送精美絲絹或者香囊一只。」
平日若在池家金鋪買首飾,若非達到一定數額可以免費贈送上等錦盒包裝,其他時候便是額外加錢也未必能用上這上等的錦盒。那錦盒是池家金鋪特意為大客戶定制的,不但制作精美大氣,而且由于禮盒的獨特華麗所以最是能代表高貴不凡的身份。
許多原本打算離開店鋪的客人听到掌櫃的這麼說也都停住腳步,內心動搖有些猶疑不決。周圍的伙計見狀趕緊笑臉迎上去為客人繼續介紹,大家也就順著伙計恭維的話繼續在店里挑選首飾了。
錢知諾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多言,帶著一眾婆子趾高氣揚的走了出去。此時店里的人都忙著招呼其他客人,對于她這個不速之客也就巴不得快點離開,她頭上插的那支步搖也無人問她要銀子。
錢知諾坐上軟轎,吩咐轎夫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便下轎付清余款將眾人遣散了。她走到路邊的成衣店重新購置了一身樸素的衣衫,略微整理了一下發飾,又躲到一個不引人矚目的角落,取下了臉上的面具,重新往池家金鋪的方向去了。
而神情恍惚的雲鶴則被一個伙計悄悄帶出店外,「雲師傅,今日之事掌櫃的是迫于形勢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您回家休息兩日,待風頭過了,我們掌櫃的定會親自上門去請您的!還請您放心!」雖然雲鶴這支步搖的寓意不祥,可是他的技藝精湛也是有目共睹的。金掌櫃可不想因此就失去了這麼一位身價不高卻技藝不凡的師傅,大不了以後他做出的首飾都冠以他人的名號就是了。是以金掌櫃在說完那番話後遣了個嘴乖的伙計,吩咐他好生送雲鶴出去,並且告知雲鶴自己的心意。
雲鶴此時還在震驚的情緒中不能自拔,對于伙計的話並未听進去只言片語,只是呆呆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那伙計見雲鶴眼神渙散,略帶惋惜的嘆了口氣。
「公子,你的東西掉了!」雲鶴正渾渾噩噩的不知往何處去,一個清脆的女聲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的心,丟了!」那女子湊到他耳邊悄聲又說了一句。
雲鶴一驚,抬頭想要尋那名女子的時候,只見她舉著那支喚作滄海的步搖一路往西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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