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府在一條僻靜的大街上,這條街幾乎全都住著朝廷重臣,就比如,何丞相家與東方家都在大街的最前,離皇宮最近,而甄民的官位雖沒有那麼高,他的府邸卻緊鄰著東方家,而且是整條街上最豪華的,東方炙將軍本來就是最為正直廉明,這樣一比,東方家與平民的宅院無二。凌雪隱隱覺得不對勁,可是想起慕容睿慈祥的笑容,搖了搖頭,暗嘆自己多心,深吸了口氣,讓若舞去讓家丁通報。
過了一會,家丁慌忙奔出,兵部尚書甄民攜夫人李氏親自來迎接她。兩人對凌雪行了禮,可怎麼看都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凌雪撇了撇嘴,扶起了甄民和李氏,走進了院子。
進了院才知道,這兵部尚書的府邸竟可與皇宮媲美。凌雪隱隱開始懷疑慕容睿,她覺得慕容睿讓她來,必是要抓住甄民的什麼把柄。這兵部尚書驕矜放縱,又如此鋪張,隱隱有結黨營私之兆,不惜僭越,不及早處理,遲早會有禍患。
凌雪走進正堂,坐在了一旁的客座上。甄民親自倒上茶水,噓寒問暖,可言辭中也透露出巴結和討好,無端讓凌雪覺得厭惡。
李氏在一旁則有些嘲笑的意味,眼神打量著凌雪時仿佛在看村婦。凌雪按捺住心下生出的厭惡,提議讓甄民和李氏陪她去走走。甄民很樂意陪同,李氏卻有些不耐煩,但被甄民拽了一下,也嘟嘟囔囔的跟了上來。
到了街上,凌雪有了甄民的陪伴,雖是因他的嘮叨有些煩,可隨身帶的銀子可就不用花了。只要是她拿起來瞧過的,甄民全都買下,甚至有時連別人的攤子都盤下來了。李氏在一旁,不時地挑些首飾什麼的,還特意選了幾件比凌雪買的更為貴重的,意在諷刺凌雪。甄民在旁不停用眼神警告她,她卻不以為意。
凌雪本也不是個計較的人,李氏這樣,她也只當是李氏心疼錢,但又想到甄府的奢華,不免有些鄙視。
路過一家糕點鋪時,凌雪見里面的點心做的精巧,便遣晚盈去買。待她回來後,若舞見那盒里的點心很是漂亮,便順手拿了一塊先吃。李氏見狀冷笑︰「沒規矩,果然是些野丫頭。」凌雪有些生氣,卻礙于甄民在一旁,不好發作,只得勉強一笑︰「夫人見笑了,是本宮管教無方。」若舞卻因年紀小,張口就問︰「夫人此話何意?」
李氏又冷笑一聲︰「野丫頭就是野丫頭,即使披上了鳳凰的羽翼,也改不了麻雀的本性。」
若舞氣極,凌雪也忍不住了︰「夫人可是說她二人嗎?那好,夫人請記得,晚盈和若舞再不濟也是燕國兩大家族的小姐,若是夫人再出言不遜,休怪本宮不客氣!」
李氏露出一絲畏懼,但很快又恢復了嘲諷的表情︰「哼,本宮本宮,說的倒是順口,倒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不過也是個黃毛丫頭,竟也這樣作威作福,還不知道你那狐媚的母妃從哪里找來野男人,生了你這麼個野種!」
凌雪終于忍不住了,揚起手「啪」地甩了李氏一個耳光。凌雪才十歲,李氏本就高挑美貌,比凌雪高出一個半頭,卻被凌雪一掌打得倒退幾步,踉踉蹌蹌,勉強站穩,半邊臉漸漸腫起,如雲的發髻散開,狼狽極了。
甄民從她二人開始爭吵時就慌了,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夫人竟能這樣口不擇言。他雖知自己的夫人因愛慕皇上卻不得入宮而心有怨言,也知道襄陽夫人多年伴在皇上身邊,如影隨形,讓她好生嫉妒,卻沒想到她竟會如此愚蠢,在集市上辱罵公主,惹得公主大怒。現在求饒已然晚了,他在心里暗暗祈禱公主能饒他一命,李氏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這樣能惹事的女人,丟掉也罷。
甄民想到了這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公主,公主饒了臣一家老小吧,賤內不懂事,公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蠢婦一般見識啊公主……」說著還死死拉住凌雪的裙角。
凌雪厭惡的暗用內力甩掉了甄民的手,裙角無風自動。「拿開你的手,本宮自會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告父皇。至于你一家老小的命,不是本宮說了算的。」說完,拉著一旁還在生氣的若舞和委屈的快要掉淚的晚盈,沿著大路準備回去。
一路上,圍觀的百姓並不少。有大半都目睹了方才的事,嘁嘁喳喳地議論著。
「甄大人未免教妻無方……」「是啊,夫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公主都敢污蔑……」
「听說這是皇上除了宛宜公主以外最寵的女兒,連住的宮殿都是新建的呢……」
「話雖如此,可她也太狠了些,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烈的脾氣,長大了還了得?」
「是啊,夫人的臉都腫了,這公主未免不像個大家閨秀,雖是同樣受寵,卻從沒見過宛宜公主做這等沒教養沒風度的事,唉……到底是不一樣啊……」
「就是就是,還有她那兩個婢女,誰知道都是什麼來路,那麼沒教養……」
走了一路,凌雪听著兩旁百姓的流言蜚語,心里委屈極了。只是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慕容睿要讓她來處理甄民,而不是等待他的罪證被揭發。
甄民年輕時也算是對朝廷有功,這麼多年做兵部尚書,貪的僅是軍餉,百姓又怎麼能看見這些?都以為他是個好官。如果貿然動他,必然引起民怨。莫不如舍了這個本就不喜歡的女兒的聲譽,也省去了許多事。
慕容睿的算盤,打得還真巧。只是苦了凌雪,小小年紀,便要替他承受萬民之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