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突然感覺到局長在對自己進行某種暗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想了想,只得用一種模稜兩可的口吻說︰「郭廣道現在處于喪妻的悲痛中,女兒又失蹤不見,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他說話考慮不周也是有的。」說完後,伸筷從盤子里夾了一塊白肉放進碗里。
陳忠也不好再讓王京表態了,自己端碗拿勺,從湯盆里舀了半碗蓮藕炖老鴨湯,慢慢喝起來。一瞬間,客廳里靜悄悄的,只听見咀嚼聲和喝湯聲。
再沉默下去,只怕局長以為自己對他有二心,王京不得不放下碗筷,說︰「據下面的人回局里匯報,郭太太身邊的勞媽講,那把折扇長期被汪雪娥鎖在箱底里,勞媽她以前很少見到。半個月前的一天深夜,汪雪娥和郭廣道大吵了一架,吵完架後就把鎖在箱子里折扇翻出來使用。汪雪娥後來對勞媽說,那把折扇是多年前一個朋友贈送的。考慮到折扇長期被鎖在箱子里沒人知道,如果凶手是因為折扇殺人,那不排除汪雪娥這半個月里接觸到的各類人物中就有凶手,他應該在殺人之前就看到這把折扇的,有一定文化層次,而且他和汪雪娥可能互相認識,不然也不會為了搶到折扇而非要置人于死地。」
王京見陳忠還在喝湯,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認真听,于是咳嗽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但是汪雪娥平時很少出門。據勞媽說,汪雪娥除了偶爾被顧縣長的夫人請去打牌作客以為,幾乎足不出戶,一心一意在家里做專職太太,養養花草、玩玩小貓小狗,織織毛衣什麼的打發日子。她家里除了勞媽一個老佣人外,另外還有四個佣人,都是目不識丁的人,案發當天,他們都沒有作案的時間。」
陳忠站起身,用湯勺替王京舀了一碗蓮藕鴨湯,面帶笑容地說︰「別只顧說話,先喝點湯,我見你好象還沒有喝上一口,這湯很好吃的,現在這溫度剛好。」說著,又給自己舀了一碗。
王京見陳忠端起瓷碗大口大口地喝著藕湯,心里著實好笑,陳局長啊陳局長,估計你是喝暈頭了,我要是再不提郭家和顧縣長的關系,只怕你就要當著我的面說郭廣道如何如何有嫌疑了,得罪人的事讓我去做,你莫非要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再去當好人麼?我可沒有那麼傻。退一萬步說,即使郭大老板是殺人凶手或者是幕後指揮者,我王京也必須要裝糊涂,誰知道郭老板和顧縣長是什麼交情?別沒有替死者申冤報仇,倒先把我給陷進去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和做事也一樣,要麼真正做好事,要麼表面當好人。我王京還沒有傻到被人事牽著鼻子走的道理。
正在喝湯的陳忠心里也不平靜,慶幸自己沒有當面點破,剛才險些忽略了,王京畢竟干了多年刑偵警官的工作,這家伙賊精賊精的,要是自己直接了當地說郭老板有嫌疑,誰知道他會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來。我在這鳴溪縣城當警察局長多年,黑白兩道都有關系網,當警官的他不會不知道。郭廣道是縣長請來的富翁,二人又聯手在本地做生意,表面上是郭廣道在開公司,其實縣長在背後是有干股的。我如果攙和進去深了,只怕會惹一身騷,惹得縣長對我不滿。好在王京做事還算是一個比較沉穩的人,我不說,他自然也就不會再提了。
二人各有各的心事,你敬我的酒,我為你添湯,表面上就如哥們弟兄一般,看上去十分融洽,絲毫沒有上下級之間的隔閡。不消多時,就將一大盆湯喝得精光,湯盆里只剩下一只完整的鴨子和一些蓮藕。
酒足飯飽之後,陳忠叫家里的佣人在書房里擺上茶水瓜果,又笑著對王京說︰「到隔壁我書房里去坐坐。書房雖然小,但更聚光些,開一盞燈都比這客廳的四盞燈要顯得明亮。書房里有風扇,咱到里面吹風喝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