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中便鮮少有安靜的時候,就是一點小風,也有人能給你掀起驚濤駭浪『uo!天~天小!!~後宮里的女人可比大街上那些砍價的婦人還要難以應付,這一點,想來是毋庸置疑的
蕭芸菡中毒的事件落幕之後,她纏綿病榻許久,身子也頗為受損可容華卻是天天往夜華宮跑,剎那間,羲和宮門庭冷落,如雪天里的枯樹,奄奄一息
眾人都在揣測容華的聖意,莫不是這寵極一時的蕭貴妃也步入了末路,而取而代之的是夜華宮內那位殘顏公主?
自古以來,他們見慣了後宮女子的興衰榮敗,更新替換,哪一個女子不曾得過皇上的寵愛,哪一個女子又何曾逃得過失寵的命運,最終在後宮之中,日日盼君君不至的淒清中了此殘生?
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可蕭芸菡的出現卻打破了常規
自進宮以來,她奪走了容華全部的關注,聖寵不絕,恩賜不斷,她將皇上的愛攬于一身,後宮中的其余的女子大多不過擺飾,即便皇上寵幸于她們,也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
可這蕭芸菡是宣國人,父親還曾在宣國宮內任職,即便宣國亡國之時早已被貶謫,卻也無法掩蓋這個事實,容華毫不在意,專寵于她
恰恰是因為蕭芸菡的這個身份,使她登後的道路受阻,但無法立她為後的容華,便一直將後位空懸著,似乎在和朝中的群臣玩一場拉鋸戰,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祁國建國至今,還從未遇過這般專情的帝皇,讓臣子們都不由為皇家的後代著急皇帝生來就該是無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便容易被人抓住軟肋,江山也就岌岌可危了
容華的殘暴手段他們是見過的,他確實是一個治國的帝皇之相,若是被感情迷蒙了雙眼,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後宮里也曾有些不滿的女子去找蕭芸菡的麻煩,當然,結局是不容樂觀的現在又加上了溫嬪一案,想來更是沒人敢去惹蕭芸菡了
但這件事卻似乎出現了轉機,對于容華的目光從蕭芸菡的身上移開,大臣們大多是喜半參憂的一則,他們的帝皇也學會了寵別的女子了,二則,此名女子卻非後宮妃子,而是敵國公主
總歸來,他們還是覺得欣喜的,至少他們還可以試圖去為容華多找來幾名貌美女子,只要他的目光離開了蕭芸菡,也就打破了他專情的面孔,如此也就沒了憂慮
夏初汐在听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流言蜚語之時,唇瓣帶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她輕捏錦帕,拭了拭嘴角,揮手讓人撤下了滿桌的佳肴
這幾日她大病初愈,容華確實日日前來,就連平時的膳食都比以前的好上幾倍,讓她覺得都有些浪費了所以容華不在的時候,她讓青闕賞了一半的佳肴給了下邊的人,她一人,吃這麼多著實浪費
起身走出門外,院子中的鮮花綻放得妖嬈醒目她輕捻起一瓣落下的花紅,湊近鼻尖一聞,還有殘留的余香
對于那些傳聞,她不敢苟同,雖花無百日紅,但蕭芸菡明顯就打破了這個規律此次的案件,他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容華最終維護的那個人還是蕭芸菡何況,她可听,容華夜夜都至羲和宮,雖然未在那里過夜
當然,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知道的只是這幾日總賞些容華恩賜的東西給下邊的人,那些以前冷眼的侍女太監們就都來巴結她,而且,照目前的形勢看,她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得寵的人,此時不巴結更待何時呢
夏初汐早已心如止水,任憑他們在她面前容華如何如何,她的心也已蕩不起任何的波瀾,索性當故事听,沒準能為自己找到出路
顯然,那些所謂憂心皇家子嗣的大臣們恐怕還要憂心一陣子了至于他們是真的憂心還是樂見其成,就不得而知了
每個朝代都免不了忠臣和奸臣,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想讓國家亂,一個想滅掉這些想讓國家亂的臣子但往往最終,誰也滅不了誰,因他們都是必不可少的
自然,此處的奸臣只指那些貪官,做每一件事都想從中撈到好處的臣子他們雖然貪,但這樣的人往往更容易驅使,只要要錢,就不怕他們背叛你偶爾給他們一點油水撈,他們必定會死心塌地
而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們不會閑著找抽,在有油水撈的情況下去得罪國家的最高權者,那實屬活膩了找死
忠臣難免過于迂腐,不知變通,有些事情非他們所能辦成,所以這時候便需要這些人他們往往頭腦靈活,心思變通,更有利于辦事
恰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樣,忠奸合並,朝廷穩定
看著思緒越來越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夏初汐急忙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她向來如此,一想事情就停不下來,越陷越深
緣空方丈就曾過她,他手拿佛珠,嘆道,「你自小便見解獨到,卻容易鑽牛角尖,政事不該是你所能談論的若你生為男子,必是國家的棟梁之才,可惜啊可惜……」
緣空方丈的可惜她听不明白,因她即便是生為男子,也不會走上官途之道,她更向往的只有自由,這些事情不過閑暇時間想想解悶便罷
「公主,皇上來了,在正廳」青闕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低聲道
聞言,夏初汐將手中的花紅松開,讓它隨風飄落在泥土上這容華倒是意外的听話,上次她過不喜歡別人進她的房間,他也沒多為難,此後的幾次來訪,他也乖乖地呆在正廳,等她出去
「走吧」她率先提裙向正廳走去春獵的日子就在後天,想來,很快就該有消息了
青闕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怔愣,她這般干脆,倒是讓她奇怪了最初幾日,她總是以身體不適回避皇上,今日卻這般干脆想了想也沒頭緒,只好跟上她的腳步
剛至正廳,容華正坐在雕花椅上,一雙眸子幽深得很,不知在尋思什麼臉上也是少見的猶豫之色,似是在掙扎何事
「初汐見過皇上」夏初汐行至他的面前,恭敬行禮,青絲灑在她雪白的衣裳上,顯得那般不真實
容華意味不明地注視著她良久,方揮手遣退了屋內的眾人直至屋內只剩他們二人,他才伸手將她拉到了面前,動作迅捷卻不粗魯,夏初汐根本來不及反抗
他們之間僅有一尺之遙,他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稠密的黑發中,柔軟的發絲拂過他的手掌,散發著淡淡的獨特的清香
夏初汐僅有一瞬間的反抗,心知無用,也就不再反抗,目光冷淡地迎上他的雙眸
她確實不再如以前一般將他推得遠遠的,可這樣近在咫尺的她,容華卻覺得更加遙遠,觸不可及
他清冷地開口,「後日的春獵,楚貴妃提議,讓朕帶你出去散散心,你最愛騎馬,馬術甚好,想來你會喜歡,你願麼?」
夏初汐挑眉看他,眸子里未見半分波瀾,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道,「你肯麼?」
這事不是夏初汐願不願的問題,她能不能去,全憑眼前之人的一句話他這番問,或許只是試探于她
「不肯」容華的回答讓夏初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久久無法回神他看著她,眼底是滿滿的疼惜,「如果可以,朕不想給你任何離開朕的機會可你在這里壓抑得太久了,你該散散心,才能痊愈」
夏初汐失神地看著他,他眼中的疼惜毫不遮掩,全然不似先前致她于死地的凶狠這樣的溫柔讓她久久無法回神,恍然如夢
「你在害怕?」她不知為何問出這句話,只是回過神來時,月兌口而出便是這樣的話
容華的目光一緊,握著她手腕的手也顫了一下怔愣片刻,他方才擁住了她的身子,緊得讓夏初汐透不過氣來
他清冷的話語響在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旁她想,他一定會反駁,他一定會嘲諷她在做春秋大夢,他也一定不會有害怕的事情,即使有,也跟她無關
可她在心底自我否定的時候,他的聲音卻毫無預期地響在她的耳旁,擁著她的手那麼用力卻那麼無助
他,「是,我害怕,害怕你會走,害怕你會離開我,害怕帶你去了,就永遠也找不到你了初汐,我害怕」
夏初汐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有沒有發現,他這話的時候,用的是‘我’可最震撼她的,卻是他的話和他略微顫抖的身子
她感受得到他的顫抖,感受得到他的緊張,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卻又顯得多麼荒謬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他是毀了她所有一切的惡魔,可現在擁著她顫抖著他害怕的人,到底還是不是那個真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