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如墨一般的顏色揮灑在整片天空之上沉郁得如同暗夜的使者明亮宮燈環繞著的紫宵殿卻如璀璨的夜明珠一般驅散了滿室的陰暗
金黃衣襟微微敞開衣襟處繡著精美的龍形條紋燭光之下活靈活現仿佛要一躍而起直沖雲霄一般紫檀木桌上的龍形香爐里泛著裊裊輕煙散發出淡淡的龍涎香味
容華握緊手中的折本眉間微蹙好看的臉露出嚴峻的神色渾身散發出一股王者氣息處理國事時候的他是這世界最惹人沉迷的帝王
他手拿朱筆快速一勾眉間的神色越發不好看忽然惱怒的扔下手中的折本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臉上難得現出疲憊之色
德福見狀不著痕跡地上前幾步俯身撿回了折子復又返回容華的身後站著將折本恭敬地放在桌上這幾日來西邊與嵐國相交之地頻頻傳來干旱的消息至今仍是不得緩解
容華已是好幾夜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每夜都批奏折到半夜有時候累了也只是撫了撫額頭頃刻便又繼續批閱無論德福如何勸都沒用他一概不理
大旱發生至今已有好些時日了至今仍是滴雨未落田里種的作物都早已枯干了就是掘地三尺也尋不到一絲水的痕跡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現在正有大批的難民正逐漸地往國都涌進這樣的情況著實不樂觀
一旦百姓得不到滿足便容易發生暴亂極易引起內宮官權的爭斗若是引起兩極分化便給了他國的可趁之機容華不得不慶幸幸好嵐國正處于更替朝代的時候勢必內部已是一團亂麻
若以現在西邊的形勢嵐國若是出兵突襲肯定馬上便會淪陷西邊的護城樓一旦淪陷他們便可長驅直入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所以在抵抗大旱之際容華也不得不考慮一下防衛問題提高軍事能力但是首要其沖的是解決當前干旱的情況
這也是讓容華最為頭疼天災原就不可避免何況上天的旨意又是如此地難以揣測搞不好明天或者等一下就下雨了呢當然若是當權者都抱著這種僥幸心理那百姓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容華向來清醒自知此事不能依靠陰晴不定的上天其實更讓他生氣的事早前他已撥下大批的銀子下去賑災但據回報通過那些貪官的層層克扣到達西邊受災區時已是囊袋羞澀了
他眸色低沉地抿了一口茶水才覺茶水早已冰涼眉間不由蹙起德福見狀連忙示意身旁伺候的侍女換杯新茶容華卻是揮了揮手示意不用了
墨黑眼眸如劍般尖利他看了看方才折本上畫出朱紅印記的地方陷入沉思良久像是做了一個什麼決定起身離開了紫宵殿
翌日晨曦初起小鳥啁啾白雲渺渺樹木青蔥一派祥和的氣息
早朝過後容華單獨留下了容詡一人坐于高位之上以手支額盡顯疲憊之色他眸色沉沉地看著他似在思索這個決定的可行信
容詡看著他異樣的神態眸間掠過一抹憂慮他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容華被西部大旱之事弄得精疲力竭他很想為他分擔一些事情卻不知該做何事
離開朝堂太久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猛然回到這爾虞我詐的朝堂之上當真是很不適應若不是他名號尚存至少還是個王爺其他的大臣才給他留了三分薄面
容華從小就是他想要效仿的榜樣他睿智聰慧行事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當斷則斷自從即位以來也將祁國的一切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雖說行事暴戾狠毒了些但嚴刑酷吏自是有些道理的至少祁國鮮少出現燒殺搶掠之事
終歸是性子不同他向來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歡被約束的生活此次若不是因為那個人他也不會再重新回到這里可回來之後他才逐漸的發現這些年他得來的自由全是靠容華在支撐著他以他的能力和謀劃換來了他的自由
為此他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重新拾起了那些曾經被他棄之如敝履的知識他不想皇兄在失去夏初汐的同時還要一邊承受著國事的繁重
「皇兄若有何事需要臣弟盡管直說」他們兄弟感情自小就好別的宮內兄弟相殘的戲碼從未在他們的身上發生過只是因為一件事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疏離了許多但他們都明白此事怪不得誰
容詡如是說的時候腦海掠過一個窈窕的身影心口處隱隱地傳來疼痛饒是過了這麼久她依舊能牽動他的心
容華抬眸看向了容詡古潭般的眸子幽深無底毫無波瀾他的手指狀似無意地輕叩桌沿一下一下蒼勁而有力
剛毅的臉頰微微地柔和下來他看著站在底姿挺拔的少年恍然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的容詡調皮好動他卻已是少年老成安穩持重他竟然是一張冷臉相對但容詡卻自小就愛在他的身邊搖晃
兩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這在深宮之內是極為少見的直至他順利地登上皇位之後他卻笑著提出了要當個逍遙王爺的要求
他原本以為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兄弟之情早已變味他其實也跟其他的皇孫子弟一樣在覬覦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位後來他才知道他的離去是另有原因
「你怎麼看待西部大旱之事」容華輕輕地勾動唇角突然之間他很想听听他的弟弟有什麼樣的見解
容詡略一沉思緩緩道來「臣弟覺得此事頗為怪異天降大旱確實是毋庸置疑的也屬自然但西部之地處在與嵐國相交之地向來雨水頗豐更是常年都蓄有雨水以供備用皇兄可記得四年之前重新整修的水庫」
話落容詡抬眸看向容華容華沉思著點了點頭眸中微微露出贊賞的神色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容詡得到他的回答便繼續分析道「按理說這幾年來祁國一直雨水豐潤水庫里應當蓄了不少的雨水再經過提取使用也應足夠應付此次大旱才對但據那里的地方官員所說水庫里卻是水量稀少僅能支持一日」
頓了一下他心里隱隱地有了結論堅定道「臣弟以為此次救災事宜必定有人從中做歹企圖混淆視听」
容華贊賞地看了一眼容詡唇角笑意越濃但僅是瞬間眉頭便又蹙起道「你分析得不錯水庫無水之事著實奇怪這也是朕找你來的原因」
「皇兄想讓臣弟去調查此事」容詡揚揚眸露出陽光一般的笑意頓時覺得陰郁之氣一掃而空
容華點點頭「這僅是其中之一如今救災之事刻不容緩瘟疫已是四處蔓延若是難民東遷極易為其他的百姓帶來未知的病毒阻斷病源和解決水源問題是目前最為重要之事何況此次事件究竟是內賊所為還是外人侵犯也需要細查」
「皇兄考慮得是臣弟即刻準備行囊立即出發」容詡斂起笑意眸中滿是堅定的眸光「臣弟告退」
「慢著午時過後再出發不遲朕也一同前去」容華淡淡出聲道並非他不信任容詡只是心里的某個地方似乎在叫囂著讓他去那里
容華的話嚇了容詡一跳急忙道「皇兄不可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兄若是走了難保不會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趁機作亂皇兄若是不放心可再派幾個大臣隨臣弟前去」
「你說得出那一番見解朕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容華蹙眉他說不出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覺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又如何向容詡說明只好下令道「總之朕非去不可離開的這段時間朕會命楚蒙城暫時監國午時一刻出發有什麼事就抓緊去辦吧此次的任務也許比想象中的要凶險許多」
容華深深地看了一眼容詡轉身離開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容詡卻因他的話怔在原地為何他有種錯覺似乎容華知道所有的一切
恍惚走出宮殿之時迎面卻撞上了日思夜想之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雙手也不知該往哪里擺放
她似乎變了面容清冷如霜以前靈動的雙眸此刻卻如同平靜的湖水一般只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微微掀起了波瀾頃刻又平復下來
她從容不迫地向他點點頭以示打了招呼他該給她行禮可他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她的美眸在她觸不及防的時候一把將她從侍女身旁拉走
明明過了很長的時間可是兩手相握在一起的感覺卻是如此熟悉更莫名地契合仿佛一切從未改變一直都沒變
他拉著她停在一處池塘邊池邊有清風相拂池塘里蓮葉層層隨風擺動潔白蓮花競相綻放花瓣之上透著細小水滴亭亭而立
被他這樣拉過來她竟然難得地沒有放抗容詡原本有些欣喜回頭看她之時卻見她的臉色依舊同方才一樣未曾變過
他唇角微苦澀澀地從唇邊攢出一個笑意親昵地喚道「怡兒」如同情人間的輕喃低語池邊拂過一陣清風吹得蓮葉層層疊疊如波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