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人家,經常有人來借宿什麼的,雲雪自然是沒有費心去猜那姓沈的到底是什麼人。不過,只是一晚住宿,就留下了二十兩銀子,這個倒是讓雲雪很意外。反正不是偷來,也不是搶來的,雲雪就把銀子給收了起來。這二十兩銀子,可是夠他們花用一年多了呢。
雲雪將銀子拿到屋里,和原本家里的那些都放到了一起。「爹娘的喪事辦完,還剩下二十兩,這陣子賣皮毛等東西,還剩下了五兩。再加上這二十兩,家里倒是有四十五兩銀子了呢。如今一畝好地得八兩到十兩銀子,這些錢,也就夠買四五畝地的。可是還要讓雲霖念書,還要給雲霓攢嫁妝,雲霆幾個也漸漸地大了,都要念書的。」
雲雪看著手里的這些錢,再想一想家里以後的花用,覺得這些錢還是不太夠。她也不是每次上山都能弄到能賣錢的東西,即便是弄到了,也只是剛剛夠家里的吃用罷了。這些錢要是全都買了地,以後的花用就不夠了。想了一想,還是得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再掙些錢吧。
雲雪把錢分開放著,一部分還是塞到了櫃子的最底下,另外一部分,則是放到了東屋里間牆角處。那里挖了一個洞,雲雪把銀子放到一個小壇子里頭,然後把壇子再放進洞里。最後,雲雪又把一個壇子挪到了洞口處擋住,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洞口了。
「大姐,孫伯伯來了呢。」雲震在外面喊道。
雲雪一听,趕緊從屋里往外走,正好迎面踫上了孫家父子。「孫伯伯,孫大哥,這大冷天的,你們怎麼來了啊?快,趕緊進屋,大妹,燒點水,給孫伯伯泡茶。」雲雪趕緊把孫家父子讓到屋里。
孫長海和孫正松進屋,坐在了火牆上頭,然後雲雪就坐在炕邊上。
「雲雪丫頭,今年山場子的活快開始了,你爹不在,大家伙呢,就推舉我來做把頭。我是想著,你們姐弟在家,也沒個進項。要不然,你看看你能不能跟著去山場子干活?我也不用你出力干活,就在山場子上給大家伙洗衣服做飯就行。」孫長海看了看雲雪姐弟,見他們狀態都不錯,這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于工錢,你放心,我按照半拉子的工錢給你,怎麼樣?」孫長海怕雲雪不干,趕緊把工錢說了出來。「咱們山場子的規矩,我們木把干這一季,是四十兩銀子,半拉子就是二十五兩。咱們冬月初十上山干活,到了二月初十就下山。過年的時候,咱們都是當地的,還可以回家歇十天。雲雪丫頭,你看這樣成麼?」
雲雪一听這個,就笑了,「多謝孫伯伯還能想著我們,行,這還有啥不行的?我一個丫頭,三個來月能掙上二十五兩銀子,那可就很多了呢。多謝孫伯伯費心了,這麼遠,還單獨過來一趟。」
雲雪心里明白,這是孫長海心里惦記著他們,怕他們姐弟的日子過不下去,才會想辦法來貼補自己的。山場子的活雖然是挺苦的,可是三個來月,就能掙到那麼多的錢,雲雪當然很心動。家里也沒什麼可操心的,雲震和雲霖兩個,如今做事也算穩當。雲霓在家操持家務什麼的,比自己還強呢。再者還有大黃在家,也不怕有什麼危險。
孫長海一听雲雪答應了,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來。「唉,你爹當初也是為了正松才會出事的,你娘更是不用說。留下你們這一大家子小女圭女圭,我也實在是放不下心。倘若你能上山干活,這二十五兩銀子,也夠你們這一年吃喝用的了。過幾年,雲震他們長大,自然就不用你再受苦受累了。」
「可是呢,有一樣你得記住了。咱們山場子里頭啊,人多眼雜,有那些個混不吝的。一般的是沒有女人在山場子里頭干活的,即便是有,那也不是干什麼正經的活兒。你要是去山上,就得打扮成男娃的樣子,不能讓人家看出你是女的來。山上的木幫不是咱們一個,在咱們這邊,我能護住你,誰也不敢欺負你。可是就怕別的木幫,他們要是知道了你是女娃,可就麻煩了。」孫長海覺得,這些事情,必須得跟雲雪講清楚了才行。
韓勇以前是木幫的把頭,所以雲雪對這些還是了解的。扮成男人,這對于雲雪來說,倒是算不得什麼難題。「行,那我听伯伯的,就打扮成男人。反正我這成年的上山,曬得也夠黑,扮成男人應該能像。」
「雲雪妹子,你放心。我也要去山場子干活的,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你的。」正松拍著胸脯保證道。
雲雪不禁莞爾,這孫正松倒是個憨厚的好孩子。他心里,一定是愧疚父親因他而死的事情,才會這樣保證的。「謝謝正松哥。咱們是冬月初十就開始干活了是吧?那什麼時候上山呢?今年是在哪里伐木頭啊?」雲雪問孫長海。
「今年還是在橫山山場子,那里離咱們這挺遠的,再者還得上山去收拾一下雪趟子什麼的,咱們冬月初五就得走。到那個時候,我過來接你。」孫長海答道。
橫山山場子,雲雪知道那里的,離村子大概得有將近二百里地呢。那里離著長白山的主峰可就挺近了,樹木茂密,大樹十分的多。一般山場子都會在那個附近,那里還有木幫們蓋得一些房子呢。
「好,那我就在家里等孫伯伯了。還有一個月,正好可以安頓一下弟弟妹妹們。」雲雪算了一下時間,這時間還是挺寬松的,夠用了。
「行,那咱們可就說定了。上山得多穿些防寒的衣裳,要是有那皮襖皮褲的,全都帶著。山上冷,別凍壞了。要是不預備齊全了,到時候可不能再回來拿了啊。」孫長海又叮囑了一下。
雲雪趕緊答應了下來,這些往年也看父親做過,母親總是在父親要上山之前,給預備好的。所以雲雪對這些倒是明白,知道該預備什麼。
事情交待好了,孫長海就帶著兒子離開。雲雪想留他們在這吃飯的,孫長海沒有答應。「家里的事情也不少,我家大閨女快要出嫁了。今天我這是要去縣城,準備點東西,順道過來看看你們的。事情多,就不在你這吃飯了。好好在家照看弟妹,等你梅子姐出嫁的時候,都來喝喜酒啊。」
雲雪一听這個,也是很高興。「孫伯伯,你稍等一下啊。」說著,雲雪就回身去里屋了。不多時,從里屋出來,手里拿了塊大紅的尺頭。「伯伯。我們都是有孝在身的,也不好去喝喜酒。梅子姐姐成親,我這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塊尺頭,給梅子姐姐吧。」孫家和韓家以前就相處的不錯,人家閨女成親,雲雪總得有點表示的。
「不用,不用,我剛剛就是這麼一說,可沒有讓你們破費的意思。這布留著你們姐妹做衣服穿,我不能要。」孫長海有點懊惱,自己剛剛最快,把女兒要成親的事情給說了出來。韓家如今的境況,哪里還能要她們的東西啊?
「伯伯,我們姐妹都是重孝在身的,哪里能穿著大紅的衣服?等著三年過了,這布料的顏色可就沒這麼新鮮了呢。伯伯,你就拿著吧。」雲雪手里的這塊布,是韓勇以前放排到安東時,買回來給柳氏的。柳氏舍不得用,說是要等著雲雪說親時做衣服用。如今雲雪也用不上,正好拿來走人情了。
「孫伯伯,咱們兩家的交情,你還用這麼外道麼?梅子姐姐成親,我就不去喝喜酒了,這點心意,你務必給姐姐帶回去。」雲雪硬是把布放到了孫長海的手里,不讓他拒絕。
「你看,這事兒辦的。我們是來看你們的,結果卻讓你們破費了。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伯伯就厚著臉皮收下。等咱們雲雪出嫁的時候,伯伯一定添份好東西。」孫長海一听雲雪這麼說,也就不在推拒,將布收了起來。
雲雪姐弟送孫家父子兩個來到門口,原來今天他們是趕著馬車來的。想來是為了進城買東西,不知道是從哪家借的馬車。
孫長海牽著馬,正松跳上了馬車,朝著雲雪他們揮揮手,「雲雪妹子,趕緊回家吧,外頭太冷。等著冬月初五,我們過來接你。」
雲雪幾個,看著馬車走遠,這才轉身回了屋子。
「大姐,你真要去山場子干活啊?不去不行麼?咱們都在家行不行啊?」雲霓挨到了雲雪的身邊問道。剛剛他們幾個小的都沒說話,如今雲雪是家里的大家長,一般的事情,都是她出面的。在雲雪和外人商量事情的時候,這些小的都不會打岔的。
「是啊,大姐,這山場子的活,可不是容易干的呢。你看咱爹,每年都在山上,累得要命啊。」雲霖也有點擔心。
「沒事,你們也挺孫伯伯說了,我去山場子,就是給洗衣服做飯的。這些活還能難倒我不成麼?」雲雪笑著安慰弟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