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帶著人把果子全都搬到了車上,對于壇子上貼著的那張紅紙,劉掌櫃倒是覺得挺好的。「雲記,這個名字不錯。好,在下往外賣的時候,會跟人家說,這是雲記的果子。」
雲雪笑笑,心道為的就是這個呢。只要有了這個名頭,就是以後你們不賣了,我們自己也可以弄個鋪子試試。「不過是弄了好玩的,掌櫃的隨意便是。」雲雪笑道。
等到壇子都搬到馬車上了,劉掌櫃回頭對雲雪說道,「姑娘,還是那句話,有什麼能用的果子,趕緊再弄一些。這些用不了多久,準會賣光的。」
自家的買賣自家知道,一到夏天,冰水就是鋪子里的主力。以往也弄一些蜜漬的果子回來,不過都是從南面弄的,大老遠的運來,本錢太過昂貴了。算一算的話,其實掙的並不多,而且那些果子的味道,比起這個來,還真是差了一些的。
劉掌櫃對于這個還是十分有信心的,一早就估算出來了自家這四個鋪子的用量,所以才敢這樣跟雲雪說的。
雲雪點點頭,「劉掌櫃放心吧,再過十天半月的,甸果還有托盤兒也都快要該下來了,到時候我再弄一些就是。對了,劉掌櫃下次來的時候,盡量把壇子再給我送回來,也省得我還總是買壇子。」這東西可以循環利用的,讓他們捎回來就行了。
「好,這個簡單,下次來的時候,就讓他們捎回來便是了。」劉掌櫃很痛快的答應了,這些壇子他留著也沒用。
看著劉掌櫃他們趕著馬車走遠了,雲雪和雲霓這才笑眯眯的回屋了。「大姐,這也太容易了吧?咱們收了大概有四千斤的甸棗子,三文錢一斤,也就是十二兩銀子,加上買蜂蜜的,總共用了三十多兩。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拿到了五十兩,而且這還是預付的款項。等著賣完了,怎麼也能翻一兩番兒吧?這東西掙錢也太容易了啊。」
從去年秋天開始,銀價又恢復了正常,基本上一兩銀子能兌一千文銅錢了。而且物價也沒有之前那麼虛高,很多東西又便宜了。
「要是以前咱們就想到弄這個,大姐哪里用去山場子水場子的拼命啊?」雲霓不由得感嘆了兩句。
雲雪笑著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的,如果不是致遠,你以為咱們就是真的弄了這東西,就能賣這些銀子?不可能的,若是幾年之前,就算是人家肯要,一壇子能給咱們三五百個錢兒,那都是好的了。」
「更有甚者,說不定人家還會覬覦咱們的方子,不一定使出什麼手段來呢。咱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人家想要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根本不費力氣的。」所以說,認識沈鴻駿,真的是她最幸運的事情了。
雲霓細細思索著雲雪的話,不得不承認,姐姐說的是對的。說起來,即便是去山場子,也是因為父親的人緣,大家伙都比較照顧而已,否則的話,她們也不可能掙到那些錢的。
「大姐,你說的對,掙錢的確是不容易。尤其是咱們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能混飽肚子,已然就很不錯了。」雲霓有些悵然,「幸好大姐遇上了沈三哥,還有咱們的父親留下了那麼多的人脈。」
不管是錢明遠那些山場子里的人,還是董老,或者是雲霖,都是父親韓勇結下的善緣。最後受益的,是他們這些孩子。說起來,他們的父親,才是最了不得的人呢。
提起來父親,剛剛因為賺錢而帶來的喜悅,已然蕩然無存了。雲雪用力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道,「好了,不去想那些,咱們如今已然不是當初,根本不用再但心這些了。過十來天,咱們就再收一些甸果,還有托盤兒。這個可以到臨近的村子去收,反正咱們這邊靠近大山,山里多得是那些東西呢。」
過去的事情,只能任由它過去,再去想,只會讓人傷心難過而已。倒是不如向前看,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們呢。
「快中午了,咱們做飯去吧。」雲雪站起來,就要往廚房走。
驀地,韓家門外有動靜,然後一個人就直接跌跌撞撞的從外面進來了。「韓姑娘,大將軍他們被困住了,雲震和天福等人中了敵人的埋伏,一萬人全軍覆沒。」那人一身的鮮血,進來喊了這兩句之後,就昏倒在地了。
雲雪聞言,一下子就愣住了。致遠被困?雲震和天福中了埋伏,全軍覆沒?這不可能的,不可能啊。雲雪在心中吶喊。
雲霓這時上前一步,用手使勁掐了那人的人中,如蘭和如梅一個進屋去拿雲霓的藥箱,另一個則是去弄了些水過來。那個人的嘴唇干裂的厲害,看樣子,怕是一路狂奔而來的。
雲霓接過藥箱,動作迅速的在那個人的身上扎了幾針。片刻後,那人悠悠轉醒,「韓姑娘,我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回來搬救兵的。沈良將軍帶著人去州城了,正好我們過江的地方離這不遠,沈良將軍讓我來告訴姑娘一聲。」那人斷斷續續的說道。
「原本我們已經將東夷的軍隊逼到了一個角上,眼看著就要合圍努力將其剿滅了。韓先鋒帶領的那一萬人,原本只是去追擊一小股東夷軍隊的,可是誰也沒想到,半路上竟然中了埋伏。結果那一萬人,就這麼全軍覆沒了。」那人一邊說,一邊咳嗽著。
「東夷忽然增兵將近十萬,加上原本的兵力,已然是我們的兩倍了。大帥帶領的軍士,也被困住了。沈良將軍率領我等,在眾位兄弟的掩護之下,好不容易將敵軍的防守撕開一個口子,這才逃出來,星夜趕路,回來報信搬救兵的。」那人接過如梅遞過來的水,喝了點之後說道。
雲雪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只發現他的嘴在不停的動著。耳邊雖然能夠听到人家在說什麼,可是听到的東西,卻無法在腦子里整合起來。雲雪的腦子里,一片混亂。致遠被困,雲震和天福戰死,這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啊。
雲雪心中在吶喊,可是卻偏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模糊的雙眼,面前一片模糊。
好不容易,雲雪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歇著吧。沈良去州城搬救兵了麼?那我去州城。」雲雪說著,便從屋子里出去,想要出門。
還沒等雲雪走到大門口呢,卻听到屋子里雲霓的尖叫,「嫂子,你怎麼了?」
雲雪迅速回身往回跑,「錦繡,錦繡,你怎麼了?」進屋一看,錦繡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錦繡,你別嚇姐姐啊,你這是怎麼了?」
錦繡滿臉淚痕,「大姐,雲震他是不是沒有了?」
剛剛錦繡在屋子里眯瞪著呢,她現在每天中午吃飯之前,都會睡上一覺。隱隱約約的,好像听到了外屋有人說什麼。錦繡就起來往外屋走,正好听見了那個來報信的人說,雲震和天福全軍覆沒。錦繡身子一軟,就坐到了地上。然後她就感覺到肚子忽然疼得不行,這才發出了聲音,被雲霓听到的。
「不是,不會的,雲震不會有事的,錦繡,你別當真,雲震斷然不會有事的。大姐這就去高驪,大姐這就去找他,去把雲震找回來。」雲雪用力搖頭,她不敢相信,兩個弟弟就這麼沒有了,不可能的,她絕對不相信。
「大姐,我信你,我也相信,雲震不會有事的,不會。」錦繡捂著肚子,十分艱難的說道。
「對,雲震沒事,一定沒事的。來,錦繡,大姐扶你起來。」雲雪伸手,扶著錦繡就要起來,卻忽然發現,錦繡的身下竟然一片紅色。「呀,這是怎麼了?錦繡,你是要生了?」
錦繡捧著肚子,勉強道,「這孩子,怕是不想在我肚子里呆了。」
「快,趕緊的預備地方,讓錦繡生孩子,快點兒。」雲雪高聲喊道。
這邊方姑姑領著春花和春草趕緊把西屋的里間收拾了一下,然後雲雪和如蘭兩個連忙架起來錦繡,扶著她到了西屋的炕上。雲霓拿著藥箱,也在後面跟著進來了。
錦繡此時,肚子已然疼得十分厲害了,她咬著牙,硬是不讓自己喊出來,「大姐,我沒事,我要平平安安的把雲震的孩子生出來,這是他的血脈,我要讓這個孩子順順當當的生出來。」錦繡趁著疼痛的空檔說道。
雲雪握著錦繡的手,「好,我們錦繡是好樣的,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的。」雲雪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眼前的這一幕,就如同多年前一般。那時,母親便是听到了父親的噩耗,才會提前生產,然後就這麼離他們而去。雲雪再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幕竟然重演了。眼前錦繡的樣子,與母親當時的臉融合在了一起,讓雲雪忽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