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老太太著人安排錦繡坊的裁縫來給各位小姐量體裁衣,以便出席下元節的慶典。而婉若依然沉浸在書海之中,不求多麼精通,但求防患于未然。
「小姐,錦繡坊的煙姑姑到了。」
婉若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到秋菊領著一位年輕婦人進了屋。湖色素面小棉襖,墨綠色挑線裙子,頭上梳個墜馬髻,斜斜插著鎏金瓖碧璽蜜蠟蝴蝶簪,戴著一朵水紅色絹花,面上未語先笑。婉若不曾想一個裁縫鋪子的掌櫃竟有著如官家夫人般的排場,頓時肅然起敬。
這廂煙如意也在暗暗打量著劉婉若。許是將才看書看得乏了,但見其整個身子都倚在軟榻里面,整個人似乎軟軟的陷了下去,抬眼間帶著一絲絲不自覺的慵懶,然而上挑的鳳眼又含著一絲還未收進去的冷厲,如一朵冷艷的月季,有種涼薄的you惑。
只一眨眼間,冷艷感便又煙消雲散,如同春水一般溫和明媚,似乎剛才只是自個看花了眼。煙如意暗自納悶,想她的錦繡坊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成衣鋪子,專為京里的大家小姐做衣裳。這些年見過的美人兒不知凡幾,何曾有過如此驚艷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介稚齡少女,面容竟如此艷麗,恐怕連那聞名于上京的大小姐都難以出其左右。再見其那一瞬間的變化,她心中便有些了然,只怕這二小姐才是胸有溝壑的主。
這般思量著面上的笑容更甚,說道︰「我來是為二小姐做衣裳的,這里有幾匹緞子,二小姐先選上一選。」
婉若微微一笑,溫和道︰「那就多謝煙姑姑了。」
桌上擺著幾匹緞子,皆是上好的銀絲緞,顏色有雨過天晴色,秋香色,蜜桃色,煙粉色,女敕黃色,皆是年輕少女喜歡的顏色。看來這煙如意不愧是上京最最出門的成衣鋪掌櫃,眼光著實出挑,選的衣料顏色都是極難得的。
婉若指著最中間一匹大紅色的緞子,道︰「就它吧。」
煙如意有些詫異的看了婉若一眼,似是沒想到她會選這樣一匹最為鮮艷的緞子,略略一想便又笑道︰「二小姐皮膚白希,這紅色倒是極襯的。」
婉若微笑道︰「煙姑姑夸贊了,不知大姐姐選了何顏色?」
「大小姐向來喜歡淡雅,便選銀白色。」說到這里,煙如意恍然大悟,再看向婉若是的眼光更是不同,這二小姐真真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本來鮮艷的顏色在劉婉柔的素雅中會流于艷俗,可若換成火一般的紅色,而穿的人本就生的不俗,要壓下起風頭卻是不易的。大小姐想要成為眾人的焦點,卻不知在不動聲色間已淪為他人的陪襯。
煙如意按下心中思量,對劉婉若更是欣賞不已,便道︰「二小姐盡管放心,錦繡坊出品,包管二小姐滿意,到時候體面風光,定是最惹眼的一個。」
「如此就勞煙姑姑費心了。」
一旁的秋菊眼神閃爍,小姐自醒來行事作風與之前大相徑庭。就拿如今這選衣料的風格也是異于平常,到底要不要把這些個變化告之蘇姨娘,秋菊心中有些搖擺不定。
婉若冷眼看著秋菊,知其心中所想也不多言語,只讓其送煙如意出門便又躺回榻上,繼續研究起醫書來。
要趕著十五的下元節慶典,時間也是極為緊迫的。不愧是錦繡坊,不過幾日。衣服便送了過來。因著是為三位小姐一起做的衣裳,便都放在老太太十五福祿園里。等婉若和夏至到福祿園時,劉婉柔和劉婉晴早已經到了,見到婉若便笑道︰「二妹妹也是來瞧衣服的麼?」
婉若頷首,只听劉婉柔又道︰「祖母端的是仔細,不過是下元節的幾件衣裳罷了,非得讓咱們姐妹聚在一起,唯恐出了什麼差錯。」她的嗓音嬌柔甜美又帶著些許的討好,本就生的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無怪乎上一世能奪了自個的**愛。要說蘇青青的確有一手,只幾日的功夫,劉婉柔便溫婉內斂許多,就如大家閨秀般舉止得體,進退有度。
老太太听到劉婉柔的話,心中也是愉悅的,便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自是要穿衣打扮,花一樣的年紀,自是要打扮得鮮亮。」瞧著劉婉柔端莊嫻雅的樣子,老太太眸中卻是滿意的,這孫女若不掐尖要強也是好的,總歸是自個兒子的血脈不是。
「祖母說的自是對的,听說二妹妹便要了紅色的緞子,想來必是極好看的。」
婉若點了點頭︰「如今適逢節日,若兒的身子也將將好轉,遂想穿的喜慶些。」這個理由倒也無可厚非,劉婉柔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等待的時候,蘇瑾秋和蘇青青也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兩人對老太太行了禮便各自坐到一邊。蘇青青一貫是比較能裝的,面對這婉若的眼光很是祥和關懷,仿若慈母般。蘇瑾秋神情淡淡的,只看了姐妹三人一眼,便安然自若。
再過了一會,老太太身邊的流翠捧著一個箱子走進來,笑道︰「錦繡坊的煙掌櫃說了,先趕出來這三套,看小姐們是否滿意,若有不足之處但說無妨,也好盡早修改妥帖,萬不能誤了小姐們的事。」
錦繡坊的衣服自是不差,但油走高門大戶多年,這些個客套自是不能避免,在坐的各人心中也甚是明了,對煙如意如此的生意手腕暗暗點了點頭。
流翠將那口箱子打開︰「小姐們來看看。」
衣裳全部疊的整整齊齊,放在錦繡坊特制的精致木箱中,劉婉柔看了一眼婉若︰「二妹妹先看。」
婉若搖頭︰「姐姐年長,自是該先看。」
流翠笑吟吟到︰「都是做好的衣裳,早晚看都是一樣的。」
這麼一說,劉婉柔便不好意思道︰「說的也是,那我便直接拿了。」
劉婉柔從箱子中拿出來的是一件雪白香狐皮金邊琵琶襟大襖,腰下是宮白色繡花錦裙,外罩一件銀鼠坎肩,樣式精致獨特,便又不顯繁瑣,卻處處透著高貴。即便是劉婉柔自個看到衣裳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劉婉晴看到劉婉柔的衣裳後,目光閃過一絲黯然,尚書府嫡女的衣裳本就比庶女花心思,但因劉婉柔的姨娘是貴妾,況且她自個也得夫人的青眼,遂各式衣裳首飾都要比自個要精致許多,大多時日比之劉婉若這個嫡女也不逞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