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陰暗潮濕,許是經年不用的緣故,隱隱有一股霉爛的味道。地道里有些滴水,形成幾個水坑。但是要出城,只能走這條道,別無他選。
鄭克尚與秦風各執一個火把,鄭克尚走在前頭帶路,秦風殿後。
黑壓壓的地方,鄭夕顏只覺得冷風嗖嗖的往衣領里頭灌,脊背發涼。何況背後還有個秦風,如今她的唇還腫著。這廝,一點都不懂溫柔。
回頭看了他一眼,明滅不定的火光落在他的眼底,有種晦暗不明的美麗。點點散開,宛若天上星辰,卻遙遠而不可及。
鄭夕顏頓了一下,腦子里滿滿都是方才香艷的畫面。至今他的氣息,還停留在她的鼻間。
走走停停了半個世紀之久,終于看到前方的曙光。
鄭克尚推開了擋在洞口的木簾子,四人總算是走出了陰暗的山洞。
長長舒了一口氣,丟了火把,鄭克尚這才道,「父親,現下可算安全了。」
誰知鄭華的面色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凝重,「只是你我未能完成使命,如今還是落荒而逃,怎麼有顏面回去?即便回去,皇上降罪,你我難逃一死。」
許是先前沒有想到這一層,當下鄭克尚愣住,「父親,那該如何是好?」
鄭夕顏用眼角斜睨秦風一眼,他不是慣會取笑人嗎?怎的此刻如此安靜?
卻也只是斂了容顏沖鄭家父子道,「既然無計可施,走一步算一步吧,活著就是萬幸,哪里管得了以後?待會追兵追來,哪有心思在這里唉聲嘆氣?」
這樣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
鄭克尚攙了鄭華,「父親,夕顏此話有理,不如我們先召集暗衛,出了濟國的國境再說。」橫豎逮到都是個死,不如先逃出去,回不回雲國,那也是後話。
掃一眼四周,竟是在一片竹林,密林深處的黃泥小徑,不知通往何處。方才,他們就是從竹林里頭的一個地洞里鑽出來的,如今先將竹簾蓋回去。萬一教人發現,他們的行蹤會暴露無余。
「往哪走?」鄭夕顏凝眉,眼下什麼都是浮雲,活著才是天道。
鄭克尚面色沉重,「沿著這條路走,就到了濟國的邊境胡雲關,我們先出去再說。」
鄭華見了秦風,就想起他方才與自己女兒衣衫不整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不丁哼了兩聲。
鄭夕顏隨即蹙眉,這老頭哼哼唧唧的是什麼意思?該死,不會真的以為她與秦風有一腿吧?只听著鄭華這樣的聲音,鄭夕顏便覺得渾身不痛快,何以連她自己都覺得做了什麼不干不淨的事情?
還不待鄭夕顏開口,秦風驟然神情一緊,耳朵隨即附在竹子上,劍眉橫挑,「馬蹄聲。」
眸色陡沉,秦風掃一眼神色迥異的三人,低聲低喝,「躲起來!」
不容分說,秦風一把扣住鄭夕顏的手,不顧她的撕扯快步帶她閃到灌木叢里。身後,鄭華氣的直跺腳!男女授受不親,成何體統!
顧不得其他,鄭華與鄭克尚緊跟著躲進另一側的灌木叢。
他的溫度,就像一種詛咒,幾乎烙在了鄭夕顏的腦子里,一旦踫觸,鄭夕顏全身的細胞都開始叫囂。
「放開。」她狠狠瞪著他。
秦風眼底的光沉冷無比,「不想死就待著別動。」
只是那一眼,鄭夕顏陡然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仿佛有一股陰冷戾氣從脊背,筆直竄上腦門,而後整個人忍不住一個戰栗。
他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幽暗沉冷若無間地獄,更似無可見底的深淵,只一眼就能將人剝皮拆骨。
只是他的手,卻呈現著與她十指緊扣的姿態。手心,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