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千城兀自一愣,待反應過來,不禁笑看著凌戈尋,「會是誰,這不是很明顯嗎?」說罷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向那五頂轎子處。
凌戈尋看著他的側臉,目光忽而一滯,壓下眼底一絲鋒芒,也將頭扭了回來。
獨孤千城這才道︰「這茶不錯,太子多嘗嘗。」
「鳳棲國的茶葉向來不錯,只是不知三皇子怎會有空來這里品茶?」祭天大典,所有官員必須都在華音殿前跪拜守候。
獨孤千城微笑︰「我許久不曾回京,趁著間隙去看看母後,想必我大哥是不會介意我的孝心的。」
二人都不再做聲,衛子嫻卻細細思量著獨孤千城的那句話,又抬眸看向轎子處,「很明顯?很明顯?」
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姜玉茗、喬芷柔、慕婉如、岑洛雪和慕驚鴻五人,這其中以喬家和慕家為首,喬家助皇上登基有功,封喬芷柔一個五妃之首自然合情合理,可是慕家卻是風頭更盛,一門二妃,任誰都要羨慕,皇上如此器重慕家,那從慕家二女中選出一位做五妃之首也未可知,只是……會是慕驚鴻嗎?
想到此,她不由得偷偷看了眼獨孤千城,卻見他端坐不語,很是自在。
正這時,只听得華音殿處傳來話,說要眾官員移駕同心殿欣賞歌舞,而那五頂轎子卻被抬著向相反的方向而去,那是皇帝的寢宮方向。
獨孤千城忽而回頭瞥了凌戈尋一眼,道︰「現在該是鬧洞房的時候,不一起去看看?」
說著二人都起了身,凌戈尋清冷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淺笑來︰「看看也無妨。」
轎子又開始行動,但驚鴻很明顯感覺到這次走得很慢,而且鳴鑼開道,風中還充盈著若有若無的花香,這才讓她有了種在成親的感覺。
左轉右轉一陣,轎子終于停了下來,只听太監唱道︰「皇上回宮,新妃駕到!」
而後便听到太監宮女的聲音呼道︰「皇上萬歲,各位娘娘千歲!」其中似乎還有些別的人,只是覺得很是熱鬧。
而後喜婆在轎外說道︰「各位娘娘下轎,入宮……」
驚鴻早悶得不行了,听到這話,急忙掀開簾子就要下來,可是喜婆的手卻在她之前急忙掀開了簾子,將她扶了下來,可就在她的腦袋出來的一瞬,喜婆驀然一聲低呼,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麼回事,便只覺自己的腦袋被人抱在了懷里,「我的娘娘喲,您怎麼自己就把蓋頭給掀了!」
驚鴻這才意識到自己下來的急,忘記把蓋頭重新蓋上了,吐了吐舌頭。而後卻听到一個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這聲音不怒自威,單單薄薄四個字,卻叫人絲毫不敢怠慢,驚鴻對這聲音頗有印象,總覺得在何處听過。
喜婆卻急忙回頭笑看著皇上,「娘娘下轎時不小心絆了一跤,無礙,皇上不必擔心。」听到這話,旁邊有人掩鼻嗤笑起來。
獨孤翎點頭,看了眼她懷里的人,漠然道︰「當心一些。」他身旁的年輕公公卻走了過來,低聲吩咐道︰「快些進去吧,莫耽誤了時辰。」
「是你?」驚鴻對這聲音倒是熟悉,這不正是把自己「綁架進宮」的那位公公?
可是「你」字還未出口,喜婆眼疾手快急忙將她的嘴堵住,連忙回頭賠著笑︰「林公公請先,娘娘這就來。」
林悠不動聲色地笑看了眼喜婆懷中的驚鴻,轉身進了皇上的寢宮,喜婆這才吐出一口氣,哭喪著臉看向驚鴻,小聲道︰「娘娘,奴婢的交代,您都忘了?」
驚鴻這才記起自己不許出聲說話這一條,想了想不能說話,便在蓋頭下吐吐舌頭,喜婆嘆了口氣這才將她扶了進去。
入第一道門時踏了火盆,進內里那道門時拿到了一枚隻果,一聞到這隻果香,她的肚子十分應景的「咕嚕」了幾聲,耳邊听到喜婆又嘆氣,驚鴻不滿的撇撇嘴心想,你嘆什麼氣,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早一口把這隻果啃了,哪里用得著餓的這般狼狽!
進門去時其余四妃已經站成一排等在了里面,喜婆將驚鴻也帶過去,五個喜婆替她們整理了衣衫,這才立在了一旁。
驚鴻不知道要做什麼,卻听得耳邊有很多聲音。
有官員小聲議道︰「你能看來這誰是誰嗎?」
「看不來,這身材個頭竟都相差無幾,更何況一樣的裝扮,听說還蒙了一層面紗,想要猜出來啊……難!」
一官家女子又笑道︰「皇上這一招倒是新鮮,還沒如此鬧過洞房呢。」
旁邊另一女子掩嘴一笑︰「你要是羨慕呀,改明兒去向皇上表明心跡,也嫁了皇上去!」
先前的女子頓時羞赧,「姚姐姐莫要取笑我!」言罷,似覺得不解氣,又拉了拉身旁一淺綠衣衫的女子的袖子,佯裝嗔道︰「二姐姐,你看看姚姐姐,竟這般取笑于我!」
溫子言一一打量著這五個女子,心中卻始終為這突然多出來的一位妃子而疑惑,慕驚鴻?在她看來,選誰也絕不會是這個女人,可是事情卻朝著不可能的方向發展了去,她的疑惑因此更盛……
忽而听到身邊有人喚自己,恍然回神,見溫子瑜一臉嗔怒的拽著自己的袖子,努著嘴瞟姚雨欣,而姚雨欣巧笑嫣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溫子瑜,眼波兒媚得可以淌出一彎溪水來。
溫子言適才心思不在這里,自然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見這二人的神情,便笑著捏了捏溫子瑜的鼻子︰「就你這潑皮性子,雨欣能欺負了你?」
溫子瑜一听,頓時嘟著嘴,直喘粗氣,姚雨欣卻偷偷笑了起來,溫子瑜瞅著她們兩人竟合起來欺負自己,也不想輸了去,便道,「依小妹之見,嫁了皇上去的該是二姐姐才對,二姐姐素有才名,被稱作第一才女,我看誰呀都不如二姐姐合適!」
她一臉得意地晃著腦袋,姚雨欣一听,也跟著打哈哈說是,溫子言卻是微微一笑,不接話也不反駁,正這時只見門外一抹大紅色緩緩而來,紅衣上的金絲飛龍栩栩如生,氣勢逼人,眾人忙跪下迎接,溫子言幾人看見得晚,還沒來得及跪下去,便听到這敦厚溫和的聲音說道︰「免了,眾卿今日可不必如此拘束!」
「是!」一屋子男男女女、鶯鶯燕燕齊聲回道。驚鴻听著這聲音頓時疑惑叢生,仔細在記憶里搜尋起來。
獨孤翎走過眾人身邊,溫子言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那一抹紅色,可他經過她身邊時,並未駐足,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就好似……她只是個無關的路人,僅此而已。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落,姚雨欣和溫子瑜早已在看見獨孤翎的一瞬間嬌羞的低下頭去,臉紅成了一朵花。
獨孤翎踱步到五人面前,狹長的眸子清清淺淺地掃過這五人,而後道︰「開始吧。」
身旁的林悠端著一只盤子走了過來,盤子里盛的是筆墨紙。他微笑著說道︰「此處有二十五份字謎,五位主子猜出字謎後將答案寫在紙上,最快者可進ru下一題,最慢者無需參加第二輪。」
隨著他宣讀比賽規則,五份謎題以及紙筆已經分別發到了五位喜婆的手中,門外眾人屏住呼吸,靜靜期待。
獨孤千城看著這五人,心中感嘆這打扮,連他也猜不出哪個是慕驚鴻,更別說獨孤翎了,這些女子以前大概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卻不知獨孤翎要做些什麼。而凌戈尋靜靜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語。
隨著一聲「開始」令下,五位喜婆急忙打開謎題紙遞去了蓋頭下,驚鴻瞅了瞅蓋頭下那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只黑狗,不叫不吼。」
她微微一愣,琢磨著這個謎面,黑狗?狗亦可稱作「犬」,不叫不吼那更是友情提示句了!她心中高興,正要提筆寫下謎底時,忽而一滯,驀然間記起進宮前慕謙的叮囑︰不可表露才華!
她微一沉吟,就要撂下筆,自己廢物之名早已遠播,若是猜出來了才會叫人覺得奇怪呢。
正如此思量著,忽听到有女子竊竊私語的聲音︰「二姐,你說那個慕驚鴻,她能猜出來嗎?」
大家似乎都在努力地憋著,听到這一聲,終于都忍不住悄悄議論起來。獨孤千城听著那些話,嘴角諷刺似的一揚。
驚鴻只在這瞬間,又握緊了筆,不行!就算不爭第一,卻絕不可讓人看扁了,無論如何她也要替自己正一回名,不求出類拔萃,只求被當做正常人對待,她得有志氣!
這比賽,她是參加定了!如此一想,她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默」字,喜婆見此,連忙攤開第二個謎面,「身殘心不殘。」
驚鴻驚得一張嘴,「身殘心不殘?我還身殘志堅呢!」她想也不想提筆寫了個「息」字。
「手無寸鐵?」驚鴻想,自己還真是手無寸鐵的可憐婦孺,真形象。再一個「土上有竹林,土下一寸金?」還有一個,「失其心也?」
這些字謎于她而言並不算難,只要弄明白字的結構,就很容易湊出來,因此她卻犯了疑問……皇帝給她這麼簡單的問題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怕她答不出來的話太丟丞相府的人?可是皇上怎麼會知道哪個是自己呢?
更何況,她隱隱覺得這些字謎似乎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