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湯還沒鬧夠,被強行拖走很不樂意,抽抽搭搭地搖著妖王手臂,鼓囊著紅唇問。
「無殤,你是不是喜歡上混血兔了?」
商公公帶人將酒菜放在涼亭的石桌上,听到翼湯問的話,手不由抖了抖,斟的酒水濺在桌上一滴。妖王平時對細節極為挑剔,尤其往日滴酒不沾,只與翼湯能痛飲幾杯。只見他眉心微一跳,就已嚇得商公公帶人匍匐于地,顫抖著身子不敢言語。
「胡說。」妖王對商公公等人揚揚手。
商公公擦了擦額上的汗,如同大赦般趕緊退出涼亭,臨走時還不忘在亭內又添了兩顆夜明珠,將墨黑的蓮池照得亮如白晝。
「我就說嘛,我的無殤俊美如仙,身邊美人環肥燕瘦各個出挑,怎麼會喜歡一只其貌不揚的兔子。」翼湯化悲為喜,端起酒盞與妖王踫杯,倆人一飲而盡。
妖王輕輕「嗯」了一聲,今日的酒格外清冽。
翼湯一手撐頭,捏了個決,酒杯已自行斟滿,「那小妖好像有點來頭,連我都不能一眼看破她的真身。」
「她那雙眼楮很亮。」妖王又飲了一杯酒。他那被陰霾填滿沉甸甸的心,那雙明亮的眸子就如一抹亮色,雖不能為他漫漫孤寂歲月里增色多少,卻足夠一朵保命。
「傳說美麗明亮的眼楮下藏著一顆玲瓏心,看她那呆頭呆腦的樣子,倒像長了一顆豬心,白白浪費了一雙好眸子。」翼湯嘖嘖搖頭,為妖王斟滿酒又自倒一杯。
妖王如墨色般幽黑的眸子閃過淡淡的藍光,目光飄遠,竟是看向落花宮的方向……他再不言語,只是獨自飲酒。
翼湯見他沉默,而眼中糾結的復雜情緒又一時分辨不出,似憂傷,似憤怒,似怨恨,似沉痛……翼湯知道他又想起了傷心事。僅僅只是傷心事而已,若問他是什麼事,他早已不記得了。
妖王許久不語,翼湯百無聊賴,輕輕吹著酒盞內映著的半輪明月。酒盞內的明月散開又聚攏,散開又聚攏……
一朵愈發覺得玄水明宮不安全了。可眼下如何逃得掉?蹲在距離蓮池涼亭自認為很安全的草叢里,商公公帶人經過,對趴在草里的一朵一陣罵罵咧咧。
「小鱉犢子,老身這條命早晚搭在你身上!」
「我又怎麼了?」一朵很無辜地翻了翻眼皮,她的確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前幾日給宮女下毒,別以為尊上不曉得,只是沒罰你罷了!保不準尊上都給你攢著呢。」商公公顫著聲音咬牙。他有點妒忌這只兔子了!平日里謹言慎行小心翼翼還數次險些掉腦袋,而這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卻一再被妖王縱容。
一朵撇撇嘴,眼淚在眼圈打轉。更加篤定,這玄水明宮確實是呆不下去了。
可是……要如何逃呢?宮里戒備森嚴,她一只法術平平的小妖,如何逃得掉呢?就在她苦想良策之時,遠處蓮池上傳來隱隱的歌聲。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歌聲淒婉哀怨婉轉動听,透著款款相思盼與君長相廝守的脈脈深情。
一朵在草叢里探出頭來向蓮池上張望,只見在夜明珠照耀下通明的蓮池上,一葉扁舟一女子一襲白裙,手捧紅色蓮花燈,劃著漿將蓮燈一一放在碧綠的蓮葉上。
夜風席過,滿池星光點點,碧波瀲灩,女子一襲白裙翩翩飛揚,宛若仙女下凡。被宮女們采摘蓮花變得景色殘敗的蓮池,在蓮燈,美人,歌聲的映襯下,竟有了仙境之美的韻味。
一朵明白了,這又是哪位妃嬪為博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