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悅來客棧,元霽延一行人不曾停歇,直接趕到了幽冥山。
滕月大軍有一小部分駐扎在此處,領軍的人是跟隨元霽延很久的部下嚴寂。
此時,議事營長里,元霽延坐在太師椅前,身後站著池良、池銘兩人,嚴寂領著四個人走了進來。
四人握拳單膝跪下齊齊朗聲道︰「屬下叩見皇上。」
元霽延微微抬了一下手,便讓他們起來。
「皇上傳屬下們來有何事?」最左側面容清秀的偏瘦男子恭敬問道。
「朕要你們立刻啟程回硯山,暗中跟著安蓉和勾澤。」
旁邊的池良一听這話,吃驚地看向元霽延,奈何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主子跟勾澤公子吵架了?一想到在客棧看到的情形,臉上頓時一陣滕紅。
「是!」四大殺手領命便退下了。
元霽延則扭頭看向旁邊的嚴寂,吩咐道︰「你立刻讓人去查一查四大煞鬼。」
後面那四個字讓帳內三個人齊齊抬頭看向他,一臉的吃驚莫名。
元霽延臉色微沉,凝眉道︰「路上伏擊我們的人一共有兩撥,後面那波便是四大煞鬼。」無視掉幾個人吃驚的表情,他繼續道︰「四大煞鬼隱居江湖多年,突然出山必是有人指使,你立即派人去調查,盡快查出背後主使之人。」
嚴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嚴肅地點頭領命。
「還有,雨墨大軍現在是什麼動向?」
「仍是按兵不動。」嚴寂凝眉答道。
元霽延眉頭有些不解地微微皺起,又問︰「凌戰呢?」
「探子回報,他一直在軍營里,並無動向。」
哼,明著不動,暗地里卻手段百出嗎?
元霽延眸光一冷,沉聲道︰「這幾日讓士兵們打起精神來,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狀況!」
「是!」
顏竹心在悅來客棧又養了一日傷,才離開。
路上擔心會遇到那四大煞鬼,她索性饒開那片林子,從另一條路繞回柳府。
而此刻柳府因為她的消失已經亂成了一團!
乍見她回來,都驚得愣住了,下一秒卻又全然放松下來。
劉管家慌忙走過來幫她牽馬,松了一口氣道︰「公子怎麼離開也不打聲招呼?」
「悶得慌,大晚上出去吹個風,不想打擾你們睡覺便沒說了。」顏竹心勾唇一笑,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劉管家連連應了幾聲,心里卻是暗暗抹了一把汗。
他這吹風也太久了,一吹就是幾天!
面上卻仍是畢恭畢敬道︰「惜月已經準備午膳去了,您回房便可用膳了。」
顏竹心擺了擺手,直徑往閣樓那邊走去,一邊道︰「不用了,我去看看安蓉。」
劉管家一驚,連忙小步跟上去,笑臉道︰「您這剛回來,用了午膳再去看也不遲。」
顏竹心步子突然一頓,劉管家差點撞上她,就見她回頭眉梢上挑,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哼道︰「怎麼?我連自己該什麼時候用膳都不能決定了?」
劉管家一怔,臉色頓變,連忙賠罪道︰「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顏竹心哼了一聲,沒理他繼續往閣樓那邊走去。
劉管家只能無奈地跟了上去,一會兒派小翠在旁邊跟著,不讓他們獨處便是。
此時安蓉正準備用午膳,一看到顏竹心的身影便怔住了,回神連忙迎了上去。
「你怎麼來了?」安蓉掃了一眼顏竹心身後的劉管家,才看向她問道。
「過來蹭飯!」顏竹心勾唇一笑,走到桌子旁邊大大咧咧地坐下來,隨手挑起一雙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就塞進嘴巴里。
安蓉微微一愣,目光有些怪異地掃了她一眼,才挪步走到她旁邊坐下。
見她吃得隨意,她也跟著拿起筷子,目光再次掃了一眼站在旁邊,偷偷往他們這邊瞄的劉管家,才壓低聲音道︰「這幾日你去哪兒了?」
听說他不見了,她差點就出去找他了!
「隨著那皇帝小子出去吹了幾天風。」顏竹心答得隨意,手上動作卻不停,又夾了一塊肉塞進嘴巴里,一邊嚼還一邊哼唧道︰「你快些吃,吃完還有事呢!」
本來听她說跟元霽延出去吹風就已經很驚奇了,又听她說有事,安蓉不禁好奇道︰「有什麼事?」
顏竹心一口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拿起旁邊的茶杯又灌了一杯茶,余光瞥見旁邊的劉管家和小翠都豎起了耳朵,不禁一陣好笑,勾唇便朗聲道︰「吃飽了飯收拾東西離開啊!」
「額!」安蓉吃驚地看著她,連手中的筷子掉了也渾然不覺,旁邊的劉管家和小翠更是吃驚得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地上。
顏竹心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左手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托著下顎,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一邊自懷里掏東西,一邊道︰「怎麼?不想走?那皇帝小子可是準了的。」
說完,一塊血紅的玉佩被她食指勾著,隨意擺弄。
旁邊的劉管家忍不住幾步上前急聲道︰「勾澤公子說笑的吧?」
主子離開的時候可是交代了他好好看著他們,這會兒又怎麼會準許他們離開呢?
顏竹心微微側頭去看他,桃花眼微眯,語氣輕佻道︰「皇帝小子說這是憑證。」話音才落,手中那塊血玉佩自她手中飛出,直直朝劉管家飛去。
劉管家一驚,慌忙如燙手的山芋般緊張地接住,定楮一看,不由瞪大了眼楮。
這的確是主子的血玉佩!
「信了吧?」顏竹心見他眼中驚駭,微微一笑,看向臉色微變的安蓉。
「真的可以?」安蓉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做到了!
「當然!」顏竹心勾唇一笑,給她一個安定的答案,她重新坐直身子,拿起筷子一邊夾肉放到她的碗里,一邊說︰「所以趕緊吃飽,然後就收拾東西走人。」
安蓉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才低頭認真吃她給她夾的菜。
一旁的劉管家心里雖然疑惑,但主子的血玉佩在此,也不敢說什麼。他捧著那血玉佩放回桌上,又恭敬地帶著小翠退了出去。
人一離開,顏竹心立刻放下筷子,臉色已經斂去了笑容,看著愣住的安蓉道︰「可想好去哪兒?」
安蓉微微一怔,此事自那日他提出,她便在想了,雖然心里知道了答案,但她還是認真問道︰「你呢?不能一起走嗎?」
現在他們有血玉佩,能一起離開的幾率就更大了。
顏竹心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才道︰「蓉兒,你知道我走不了。」
安蓉失落地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抬頭道︰「我知道了。」
顏竹心看著她許久,終是沒說什麼。有些東西,只能她自己知道,否則就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她雖然很想跟安蓉說出真相,但……她終究還是做不到真正去信任一個人,更何況安蓉是誤認她為勾澤才如此待她。
「收拾了東西便出發。」顏竹心不再看她,低頭認真吃飯。
元霽延在客棧所說的話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雖然口頭上答應了放安蓉離開,但她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究竟漏掉了什麼,她此刻也想不清楚,唯有快點離開。
收拾了東西,顏竹心讓小翠給安蓉準備了一條面紗遮臉,騎著劉管家準備的駿馬,便離開了柳府。
一路出了硯山,兩人在附近的小鎮上喂飽了馬匹,尋了一處住所便歇息了。
深夜,睡眠很淺的安蓉朦朦朧朧中似乎听到細碎的響聲,猛地睜開了眼楮,快速自床上爬起,閃身躲在了紗帳後面,露出一雙眼楮瞥向房間里傳來動靜的方向。
漆黑安靜的房間里,突然有一抹墨色的身影自房頂緩緩「飄」下來,安蓉登時一驚,連忙屏住呼吸,什麼人?
只見那身影悄無聲息落在地上,輕手輕腳地朝她床鋪模來,安蓉凝眉伸手緩緩模向袖子,去尋那防身的銀針。
那身影撩開簾帳之後,見里面沒人,猛地怔了一下。
安蓉兩指捻緊銀針,正欲射出,卻在看到那人轉過頭來的臉時,猛地停住!
澤?怎麼是他?
這時卻听到「勾澤」四周掃了一眼,小聲地喚道︰「蓉兒?」
安蓉連忙從簾帳後走出來,正想問清楚怎麼回事,卻見她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立刻住了嘴。
顏竹心拉過她的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出去再說!」
安蓉隨著她來到剛剛顏竹心落下的地方,這時才看到那里垂著一根粗繩。
原來她不是飄下來,而是滑下來的!
兩人攀著繩子爬上了房頂,此刻夜深人靜,四處均是靜悄悄的,除了幾聲蟲聲便什麼也沒有了。
顏竹心摟著安蓉的腰,借著鞭子離開了房頂,一直到看不到那個住所才停了下來。
安蓉腳尖一落地,就見顏竹心走到拐角處的廢棄房子里,牽出了兩匹馬。
仍是什麼也沒問,跟著她策馬離開了小鎮。
騎馬奔馳了一個時辰,顏竹心才減速下來,扭頭含笑對著旁邊的安蓉道︰「你倒是沉得住氣。一路竟是什麼也沒問。」
她一直很好奇安蓉和勾澤到底是什麼關系,竟讓安蓉可以為了勾澤而忍辱負重留在元霽延身邊。
如果是互相喜歡,那安蓉又為何會成為江陵國的王後,以勾澤軍神的名頭,想要留住她並不困難。
難道是安蓉單戀勾澤,這倒是有可能……
此時卻听到安蓉微微笑道,聲音如涓涓流水般動人︰「你想說,自然會說,我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顏竹心一怔,隨即釋然地笑了。
勾澤能遇到這麼一位女子,倒是好福氣了。
她應該是全身心地相信勾澤的,這樣的心意,竟讓她有些羨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