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病房的門被推開,安怡黑著臉走進來,在看到榻上的安子,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可聲音卻很是溫柔,「三嬸,安子今個兒可好,都吃了什麼?」
「安怡過來了?坐。」安家三嬸年過五十,但卻保養的很好,風韻猶存,只是這段時間卻因為女兒的事,多了抹憔悴和倦意,連眼圈都帶了幾分烏青。
都是天下父母心吶。
安怡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的安子,知道她沒睡不想說話,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感情是什麼啊,能吃還是能喝?
安子這個傻子。
怎麼就看的那麼重呢?
她在這里要死要活的受罪,折騰著愛她的人,心疼她的人,可那個男人呢,人家在左擁右抱,在逍遙自在。
值得嗎?
眼角余光落在安子左腕疤痕上。
很深。觸目驚心。
安子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若非是被去而復返的佣人發現,安家這會估計就在辦白事了。就因為一個男人?安怡想不通,但安子是她妹妹。
她心疼的眼神從安子身上移開,看向安家三嬸,「三嬸,安子她,醫生如何說?」
「醫生,醫生說她沒病,可,可這孩子就是不吃不喝,她甚至都不願意醒過來和我說話……」
「這幾天還是打葡萄糖?」
听著這樣的話,安家三嬸終是忍不住捂了嘴,可她又不能在女兒的病床前哭,她掃了眼安怡,起身匆忙的向著外頭行去,「你幫三嬸看著安子,三嬸一會就回……」沒一會,隔著門,傳來門外安家三嬸嗚咽的,壓抑的哭聲……
門內,安怡臉漆黑一團。
她的手握了又握,最後,深吸口氣,扭頭看向病床上的安子,聲音低沉,「別睡了,起來。」
沒動靜。
安子的眼皮都不曾動一下。
好像睡著了一樣。
不理她?
安怡氣極了,直接上手把安子從病床上拖起來,讓她半坐半靠的倚在床頭,也不管安子的眼睜開沒,她一指門口的方向,「你听到了吧,你听听,你給我仔細听听,用心听,那是你媽,你媽她在哭,因為你哭。」
安子的眼顫了一下,又閉上。
「你還給我裝睡,安家怎麼能在你這樣的女人?你為了個男人,你讓你媽哭,讓你媽擔心受怕,讓你爸難過,讓全家跟著你受累,擔心,甚至,你讓爺爺這麼大的年紀都不得安心,安子,你就為了那麼一個男人,你要家里白發人頭黑發人,你還有良心嗎你?」
「姐,姐,是我不對。」安子終于忍不住,雙手捂了臉,眼淚順著指縫大把大把的流下來,她的聲音帶著絕望,「可是姐,我是真的喜歡他啊。他竟然要退婚,我,我不想活了,你們就讓我死吧。」
啪,安怡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沒用,他要退婚就退婚啊,當咱們安家是什麼?他們樓家雖然勢大,咱們安家也不是吃素的吧?他要退就退,他以為安家是什麼,以為你是什麼?」安怡一巴掌甩過去之後,看著安子通紅的臉上清晰浮起的五道指印,又有些心疼,可這個時侯她若是再不把她點醒,這傻丫頭說不定下次還得再做傻事。
「你想嫁給他,那就去嫁啊。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他去泡妞,你就在旁邊看著,他不讓你進門,你就守在門外,他要是趕讓人攆你,你就報咱們安家的名號,我倒是要看看哪個敢不把咱們安家放在眼里。」
「姐,真的可以這樣?」
「怎麼不可以?這門婚事當初是他們樓家提出來的,現在想反悔?過河拆橋也得看這橋的主人同不同意啊。」
「可,可我不敢……」
「……」
「怕什麼,有姐在呢,你好好的養傷,出院之後把這些交給姐,姐保證幫你,好不好?」
「真的?姐你幫我?他會娶我?」
「會的會的,一定會。」我會幫你,一定會幫,但至于那個混蛋東西娶不娶,那可得另看。
可無疑的,這些話卻是成功的給了安子無盡的信心,她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對著安子很是信服的點頭,「那,我都听姐的。」
「這就對了,一會咱們啊,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等你身子恢復好了,姐保證幫你,好不好?」
「好,我听姐姐的。」
門外頭,安家三嬸捂了嘴哭。
她的傻女兒啊。
安子幾天沒吃飯,身子虛的很,剛才一番話後,不免有些支撐不住,又因為放開了些心思,躺在病床上沒一會就睡了過去。安怡給她掖了掖被角。
病房外頭,安家三嬸滿臉是淚。
「安怡,三嬸,三嬸謝謝你。」
她這幾天好話說盡,可安子就是不信她,說以前她老是反對這樁婚事,沒把樓四少放在眼里,天天恨不得這樁婚事沒了,所以,現在安子是半點不信安三嬸的話,任憑安三嬸磨破了嘴皮子。
她就是不理會。
甚至她都想給自己的女兒跪下去。
她也想好了,這次若是女兒能好,大不了她發動整個安家的關系,成全了女兒的這樁婚事!
「三嬸,咱們是一家人,安子可是我妹妹來著,我不幫她幫誰啊。」安怡笑容溫和,哪有半點之前在樓四少跟前的狠利,她扶了安家三嬸在醫院走廊一側的長椅上坐好,揉揉眉心,「三嬸,安子這事急不得,咱們得先把她穩下來,然後再說其他的。」
「我知道,嬸知道,只要她好了,嬸一定答應這門婚事。」安家三嬸點著頭,用力的按壓著眉心,一臉的倦意,「只要她好好的,她要嫁給樓家那小子,那就嫁吧。」
「三嬸,姓樓的那小子怎麼可以嫁?」安怡一臉的不贊成,本想再說什麼的,可想到病房里的安子,她懊惱的搖下頭,「算了,這些以後再說吧。」
「三嬸還沒東西?我在這里守著安子,你先去吃些東西,然後再買些安子愛吃的粥,一會她睡醒就能喝了。」
「那,安怡你在這里守會?」
「三嬸去吧。」
安家三嬸一臉的感激,若是她自己,她哪里還有什麼心思去吃東西,可剛才安怡和安子的對話她也都听到了,要是安子一會醒過來說餓呢?
她家安子的嘴可是挑的很。
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吃的。
那喝粥啊,更是挑剔。
叫別人去她也不放心,這麼一想,她便點了頭,「成,那安怡你經心點,三嬸去去就回來的。」
隔著病房的門瞅了眼安子,還在睡。她笑了笑,半靠在長椅上拿了手機上網玩,沒一會就听到有護士在喊,「36床,36床的家屬在不在?」
「什麼事?」怔了一下安怡才反應過來,36床喊的就是她們家安子,她一下子跳起來,「護士小姐,有事嗎?」
「有點事,你們家屬過來下。」
安怡生怕安子的病情有什麼反復,趕緊往護士台走過去。她的身後,悄無聲息的走進來一人,推開安子的病房門,神色復雜的走了進去。
不是樓四少又是哪個?
病床上,安子的臉色慘白,沒有半點的血色,那是一種不正常的白,雙眼緊閉,哪怕是在睡夢中,眉頭也是緊皺的,似是傷口痛,她翻了個身,又翻了一個,嚶嚀了一聲,眉頭一展又皺。
樓四少很是緊張。
要醒了?
他轉身就走,手挨到門口時扭了下頭,一眼過後,他搖頭失笑,自己真是太緊張了,哪里有醒啊。
他笑笑,又走回去。
站在安子床前,半響他嘆了口氣。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的傻呢,我有什麼好啊,花天酒地胡作非為的,錢是家里的,公司是別人的,要不是會投胎,我就是一無是處。我就是一徹頭徹尾的混蛋,你說你怎麼就看上了我呢?」樓四少一臉的低落,帶著些許的落寞,他看向床上的人兒,「以後可別傻了,這男人啊,哪里值得你去用生命來留下他?傻子呢。」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半響站著沒出聲。
而後,他彎腰幫著安子掖了掖被角,扭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樓四少,看來,你還是多少有點良心的啊,呵呵,我還以為你的心被狗吃了呢。原來沒有啊。」
樓四少沉默了下,沒出聲。
腳步微頓,繞過安怡走了出去。
靠,什麼德性嘛。
來看病人還拽的八萬似的。
什嘛人嘛。
樓四少走出醫院,車子停在路邊,整個人靠坐在駕駛位上,望著街心上的人來車往,長長的噓了口氣。
不得不說,剛才去見安子。
給他的震撼是很大。
手腕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讓他心驚膽顫。一想到安子是為了自己,他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一個女孩子,為了他而自殺?
他覺得很沉重。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累。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汽車的鳴笛聲把他的思緒打斷,他笑了笑,臉上再次恢復素日的無所謂,方向盤一轉,車子直接駛入街心。
如同安怡所說,他就是個沒心的。
所以,管她誰誰誰呢。
手機響起來,接起,他吃吃的笑,「怎麼,寶貝想我了?呵呵,別急啊,一會就到……」安子,忘了我吧。
病房里,安子猛的坐了起來。
「姐,姐,我夢到他來了,他來看我了。」安怡心頭一跳,難道說,剛才安子沒睡著,或者是模模糊糊的听到姓樓的那小子的聲音了?
可不管如何,她是堅決不能承認的。對上安子巴巴的眼神,她搖頭,伸手捏捏安子的鼻子,「你傻了吧,這病房里可是只有你姐我一個人,哪來的他,他什麼時侯來的,我怎沒發現?」
「姐,我,我夢到他來看我了。」說著這話的安子半坐在病床上,神情落寞,帶著失落,和孤寂的背影看的安怡心頭直發酸,更在心里把樓四少罵了個從頭到腳……
最好出去之後就撞車!
嗯,再讓你泡妞,讓你一輩子做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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