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綠衣入獄
第二天清晨,陽光從檀木窗格子里灑進來,溫暖宜人。
楚綠衣已經吩咐宮娥,將窗子打開,將香爐里的燻香熄滅,在寢殿各處灑上冰水。
楚綠衣忙了一晚,不曾合眼,路嬤嬤倒是有眼力界,吩咐侍女搬來一張睡榻,讓楚綠衣直接歇在太後的寢殿里,楚綠衣有些犯困,並未拒絕她的好意。
路嬤嬤候在門口,一個沉穩輕快的腳步聲蛩近。
她急忙抬頭望去,正是馬太醫,他一臉肅色︰「怎麼樣,太後退熱了麼?」
路嬤嬤低聲回答︰「情況好轉了,據楚大夫說,已經月兌離險境,只是,還需觀察一天。」
馬太醫捋著胡須笑道︰「這女大夫,倒是謹慎細致。」
「大人,要進去看一眼麼?」路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
馬太醫忽然皺了皺眉︰「昨天交代你的,你都照做了?」
路嬤嬤頓了一下,狀似卑怯地點點頭,馬太醫不再理會,徑直踏入寢殿的大門,路嬤嬤看著他輕快如飛的身影,偷偷嘀咕道︰「哼,仗著自己是太後的親信,得勁什麼,連太後的毒都沒法治愈,還要試探這位楚大夫,真是小人心腸……」
馬太醫掀開簾子,水晶珠簾發出輕微的踫撞聲,頓時驚醒了在寬榻上淺眠的楚綠衣。
這時,楚綠衣和衣躺在榻上,素衣清淡,如一瓣梨花臥在枝頭,麗色婉約。這幅美人春睡的情景映入馬太醫眼中,登時讓他眼楮一亮。
楚綠衣爬起來,動作自然大方,絲毫沒有拘泥之態,馬太醫更是大吃一驚。
看來,先前是他看低了這位女大夫,誰說平民女子就沒有風采可言?
楚綠衣稍稍整了整衣衫,語氣慵懶地問道︰「是太醫麼?」
馬太醫臉上的驚艷之色瞬間散去︰「是,老夫來看望太後,你昨晚用的方子不算稀奇,老夫看了,無非就是一些養顏排毒的藥材……」
楚綠衣很快恢復清醒,她听出老太醫的言下之意,她的法子不稀奇,為什麼可以讓太後退熱?乍一見面,就拋出這個問題,看來,這老太醫十分敬業。
楚綠衣淡淡笑道︰「我用那些材料調制新鮮藥膏,抹在太後身上,可以消腫祛毒,這是治標,我給太後扎針,刺激各處穴道經脈,讓太後體內生熱,融化藥膏,更好地吸收藥效。這是治本。里外結合,如此,太後便能迅速退熱,只是,余毒未淨,必須觀察一兩天。」
馬太醫點點頭,一臉祥和之色︰「你的做法很對。老夫之前也想這麼做,但是,太後畢竟是太後,老夫不便動手,再來,楚大夫在後宮名聲顯著,太後有意相邀,所以,才深夜趕去九王府下旨,驚擾了楚大夫,老夫先替太後賠禮。」
楚綠衣暗暗訝異,听這太醫的口氣,他似乎是太後的心月復,言語之中,雖有尊敬,卻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親近,她原以為來者不善,豈料,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看診問藥?
楚綠衣轉身走到床邊,掀開淡金色帷帳,瞧了幾眼︰「太後神色柔和,顯然大好,民女這就告退,太醫?你幫我稟告太後一聲吧?」
孰料,這馬太醫立即搖頭︰「你是醫者,將病人治愈是你的本分,才治了一半,豈能中途放棄?太醫院的醫女都不如你,老夫覺得,楚大夫還是留下為好。」
楚綠衣暗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有九王爺作保。」
于是,楚綠衣留在太後寢殿,給太後換藥,扎針,開藥方,清毒,一直忙碌到晚上。
太後的臉色終于不再發黃難看,甚至悄悄涌出一片紅潤,有楚大夫特制的藥膏,那些膿瘡也消去大半,只留下一些坑坑窪窪的痕跡。
路嬤嬤送上清水,給楚綠衣淨手,忽然問道︰「太後還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楚綠衣知道她擔心太後的臉不能恢復,會遷怒于慈寧宮的宮娥,她想了想,說︰「用我的蓮蕊白玉膏,可以消去這些疤痕。但是,要注意飲食,否則會復發。」
復發?路嬤嬤嚇一跳︰「不能將蜂毒祛除干淨麼?」
楚綠衣笑道︰「急什麼,太後年紀大了,需要靜養,這種蜂毒侵入體內,年輕人可以三五天恢復,太後卻需要半個多月,我估測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那個太醫!」
路嬤嬤急忙說了一通好話,楚綠衣懶得搭理,回到寬榻上休息。
半夜,太後突然蘇醒,這時候,路嬤嬤剛好進來,將太後床底的驅蟲香香灰拿出來,驀地看見太後睜著雙眼,目中冷光漣漣,這路嬤嬤正要行禮,就見太後朝她使了個眼色。
太後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招了招手,路嬤嬤急忙貼耳過去,太後輕聲嘀咕了一陣。
隔日清早,楚綠衣正要給太後把脈,寢殿門口突然響起馬太醫的聲音︰「太後醒了麼?」
楚綠衣蹙了蹙秀眉,暗道︰「這診脈的事,不如交給太醫來做。」
正在思索這個問題,就見馬太醫一陣旋風似的刮進來,身形簡直比年輕侍衛還要矯捷。楚綠衣起身,立在床邊,一副閑雅如雲的姿態。
馬太醫暗贊一聲,光憑這份姿色,就可以壓住後宮三千佳麗。
「楚大夫,你辛苦了。」
「沒事。」楚綠衣淡定自若,將太後的左手拉出來,擱在衾被外面。
馬太醫眼神一閃,搬來一張圓凳,開始給太後搭脈。
突然,馬太醫眼神一縮,驚叫道︰「太後中毒了!」
楚綠衣覺得莫名其妙,就見馬太醫站起身來,吼道︰「快來人!太後有危險!」
楚綠衣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兩個黑衣侍衛沖進來,路嬤嬤帶頭,她飛快地沖上來將楚綠衣擠到一旁︰「將她捉住!別松開!」
黑衣侍衛立即將楚綠衣綁住,動作利落,似乎早有預謀。楚綠衣沒有掙扎,露出一副吃驚意外的表情,她瞪著馬太醫︰「怎麼回事?你們在搞什麼名堂?」
「放肆!」就在這時,太後幽幽轉醒,路嬤嬤急忙扶住她,她起身披衣,馬太醫已經退到門口位置。很快,太後換上一身便服,下了床。
「楚綠衣,你竟敢對哀家下毒!」太後威風凜凜,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高高在上。
楚綠衣淡淡回道︰「我用的藥材,都經過路嬤嬤的手,有沒有用毒,她應該最清楚。」
太後扶著路嬤嬤的手︰「這個不一定,哀家是病人,哀家才最清楚。」
楚綠衣冷冷一笑︰「胸口疼痛?頭昏眼花?太後,你確定,那不是玉髓齏毒的後遺癥?」
太後和楚綠衣互相對視,兩人都毫不退讓,太後眼底風暴欲來,楚綠衣的眼底凝著一抹深寒,堪比雪山萬年不化的積冰。路嬤嬤屏息凝氣,不敢多看。
終于,太後耐不住這種考驗耐力的對峙︰「你還是不服輸!」
楚綠衣突然甩開兩個黑衣侍衛的手︰「太後要我親口說出原因麼?」
太後佯裝鎮定地使了個眼色,這兩名侍衛當即退出寢殿,守在門口。馬太醫嘆息一聲,他也立在門口,不時朝走廊上張望,眼神變得晦暗一片。
「路嬤嬤,你也出去。」太後坐在床榻邊沿,姿勢端莊,神色傲慢。
寢殿里,只剩下太後和楚綠衣,兩人呼吸清淺。氣氛越來越壓抑。太後注視著楚綠衣,似乎要穿透她的身體,看到她軀殼里的靈魂。
楚綠衣冷哼一聲︰「不怕我用毒麼?還是對自己的防守有足夠信心?」
太後唇畔突然勾起一抹微笑︰「你看光哀家的身體,是大不敬。你從養蜂人那兒得知哀家當年的秘密手段,觸犯了皇室的尊嚴。這些,夠不夠讓你死?」
楚綠衣微微吃驚︰「沒想到,太後貴為乾朝最尊貴的女人,竟然連這點氣量都沒有?」
太後怒斥︰「哀家只知道,你包藏禍心,借著療傷的機會,給當朝太後下毒!」
「理由呢?」楚綠衣眯起眼楮,目光變得越來越危險。
「哀家說的話,就是理由,如果不服,還有這個……」太後緩緩掏出一塊手帕,然後掩住嘴唇,猛咳一聲,將一口鮮血染在潔白精致的帕子上。
楚綠衣覺得好笑,神色愈發不屑︰「太後,你以為做戲做久了,別人就必然信以為真?太後這口血,自肺部淤積而成,流經咽喉,血色發暗,顯然自昨晚開始,就籌謀充足。」
太後暗暗吃驚,不知想到什麼,隨即坦然一笑︰「不愧是神醫。」
楚綠衣漠然而立,太後繼續笑道︰「你是聰明人,哀家不瞞你。那天你在假山密室里,說哀家將毒蛇灌進二公主的肚子里……這些事,已經過去多年,哀家甚是懷念呢。」
楚綠衣也笑道︰「所以,太後要用相同的法子懲罰你的敵人?」
太後神色一緊,突然轉移話題︰「你知道麼?當年袁貴嬪受寵,先皇甚至動過廢後的念頭,哀家的尊嚴不容許,哀家的母族也不容許。袁貴嬪算什麼東西?袁家的一個庶女,因為嫡女與人私奔,被袁家家主收為名義上的嫡女,妄想攀附先皇,仰賴一個風流男人,妄圖打壓斐家的勢力!在哀家看來,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貨!」
楚綠衣無語地抿了抿唇,就听太後叫道︰「來人,將楚綠衣即刻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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