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右相栽了
喬御深步履匆匆地回到住處,他忽然放輕腳步,不聲不響地走到內室門口。
里面傳來小喬嬌柔如出谷黃鶯的聲音。
「夫人,這些藥真的有用嗎?要不要換一家醫館,听說慶春堂的資深老大夫剛剛解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規矩,願意接待更多病人啦,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去那邊確診?」
喬母壓抑地清咳一聲︰「不用麻煩。」
這小喬竟然不依不饒地說道︰「可是,是藥三分毒,光听保和堂的一家之言,萬一對身子不好,怎麼辦呀?夫人你不能偏信呀……」
話音未落,喬御深便掀開簾子,大步走進,故意踩出一連串動靜。
這小喬急忙剎住,喬御深眯起桃花眼,掃了她一眼,眼中藏著一絲危險的光芒。
「母親,今日可好些了?」喬御深走到寬榻邊上,關切地問道。
喬母的眼楮驀地一亮,原本平淡的神色中,涌出一些歡喜和期待。
「怎麼樣,見著楚大夫了嗎?」
喬御深含笑點頭,卻故作無謂︰「母親,我是去抓藥的,又不是看人的。」
喬母卻嬌嗔了他一眼︰「看你這副樣子,是不是進展順利呀?」
喬御深懶懶地聳聳肩,並不回答。他忽然將藥包遞給小喬,示意她出去。小喬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和怨惱,卻被喬御深和喬母一起無視了,她只能緩步退出內室。
喬御深將椅子搬過來,坐在喬母身畔,神色霎時間變得慎重警戒起來。
「母親,你別信小喬的話,她是太師府的人,不是咱們的親信……」
話未完,就被喬母打斷︰「好啦,我是這麼傻的人麼?她想說,隨便她說好啦!」
見喬母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喬御深暗暗松了口氣,神色一頓。
「母親,上次楚大夫登門看診之後,小喬肯定向太師府匯報了情況,說不定,太師今天的求親之舉,也有小喬的推動……這人居心叵測,不能久留!」
喬母登時一驚,笑容凝固在唇畔,奇道︰「求親?」
喬御深緩緩點頭,故作無意地瞄了一眼喬母的神色,見她並未露出感傷之色,才繼續說下去。他將喬太師派包姻緣的三個媒婆去保和堂說媒求親的事情說了一通。
末了,喬御深裝模作樣地感嘆道︰「有權有勢就是好,一把年紀照樣娶小嬌妻。」
喬母登時臉色一變,伸手掐了掐喬御深的手背。
「盡胡說!你爹那樣的人實在太荒唐……你千萬別學他,喜歡人家,就好好待她。別一天一個主意,整得太花哨,這樣沒辦法過日子。」
听了喬母的諄諄教導,喬御深開心地直點頭。果然,母親是堅強的明理之人。
「太師府派來的人,絕不會真心照顧咱們。即使辭了小喬,以後還會有旁的人。」喬母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神色微微怔愣,目光落在喬御深身上,透著幾分慈軟。
喬御深安撫地拍了拍喬母的手,哂笑道︰「你管他做什麼,這都是我該操心的事兒。」
保和堂這邊,果然,如楚綠衣預測的一樣,京都的流言蜚語更甚。
喬太師光明正大地派媒婆說親,這個消息立即蓋過太醫院和其他醫館制造的那些謠言,才幾天功夫,便成為京都百姓口中最熱火的談資。
保和堂門口,除了來求醫的病人,就是聞風而動趕來看熱鬧的百姓。
楚綠衣剛開始覺得無所謂,後來,竟然有好事者裝成病人,故意趕來試探她。
「你沒病。」楚綠衣給出診斷結果。
這病人眉頭緊鎖,目光直直地盯著楚綠衣︰「可是,我身上老是疼。」
楚綠衣秀眉微蹙︰「最近吃了壞掉的東西?還是做了劇烈的運動?」
這病人突然伸手,試圖將手掌蓋在楚綠衣的素手上面,楚綠衣眼疾手快,及時撤走。
「你想干什麼?」楚綠衣立即意識到不對勁之處。
「楚大夫,你如此美貌,女兒又可愛,不如尋一門親事,盡早將自己安頓好……」
話音未落,就被楚綠衣高聲打斷︰「十一,進來!」
十一立即提著鞭子沖進來,俊秀的小臉上滿是謹慎之色。
「師父?怎麼啦?」
「打出去!」楚綠衣極其干脆地下令。
「好咧!」
十一動起手來,毫不留情,這病人被鞭子抽得哀聲叫喚,直接被趕出門。
聚在門口的求醫者看到這個裝病的人狼狽而逃,十一立在門口,像一尊門神。
「還是那句話,有病治病,沒病趁早離開!保和堂不是媒人館,不負責說親保媒!」
十一放話出來,年紀雖小,卻比大人還要中氣十足,還要威嚴三分。
這日午後,保和堂來了一位稀客。
楚綠衣和紅袖坐在櫃台後面整理九王府送來的名貴藥材,十一和楚緣正在翻看醫書。
大理寺卿袁斯蓮緩步走進保和堂,他身姿筆挺,步履悠閑,一襲素色錦衣,面容俊雅,氣質清貴,甫一進門,便被眼尖的紅袖看個正著。
紅袖眼中驀地閃過一抹亮光,這是怎麼了?先有喬御深那個妖孽,現在又來了一個極品如玉君子?保和堂最近怎麼淨惹桃花?
紅袖看了一眼楚綠衣,楚綠衣將手中的何首烏收好,回頭瞧了瞧。
「袁大人,有何貴干?」
紅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人就是楚綠衣提過的鼎鼎有名的大理寺卿。
袁斯蓮並未像喬御深那樣大大咧咧地湊近,喬御深身上有無賴之氣,這位大理寺卿身上卻有一股沉穩睿智的成熟風範,他掃了櫃台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楚綠衣身上。
「今天特地來保和堂拜訪楚大夫,其實是為了跟楚大夫商量幾件事。」
幾件事?楚綠衣秀眉微蹙,回過神來,仔細打量他一眼,並無異常。
「去後面院子里坐坐吧?」楚綠衣隨口說道。
袁斯蓮當即答應一聲,兩人來到後院的天井里,楚綠衣搬來兩張椅子。
袁斯蓮環顧四周,微微有些不自在,畢竟這里是人家的後院,初次來訪就踏足後院,未免顯得有些輕浮和唐突了……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反悔,就被楚綠衣戳中心事。
「保和堂沒有那麼多規矩。你是九王爺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二樓才是我們的臥房,在樓下喝喝茶,沒事的!」
楚綠衣淡淡笑著,神色閑雅,目光雖然清寒,卻透著一絲漫不經心。
袁斯蓮微一思忖,卻有意試探道︰「你是不是怕出門?畢竟人言可畏,現在你可是天豐府首屈一指的人物……」
楚綠衣一愣,並未反駁,而是煞有介事地點頭表示贊同。
「可不是麼?我最煩這種事情!眼不見為淨!」
袁斯蓮聞言,勾唇一笑,俊容生輝,顯得愈發端肅清貴。楚綠衣看在眼里,暗道,這人似乎比九王爺多了一份隨和,卻似乎又失了一份赤忱之心。她還記著上次他在大理寺審訊室里听牆角的事情,雖然悶氣已消,可是,這種月復黑的印象牢牢駐扎在她心間。
「袁大人,你找我商量什麼事情?」楚綠衣不改開門見山的本色。
袁斯蓮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姿極為端正,他稍稍傾身,聲音控制得恰如其分。
「第一件事,說來好笑。前天右相替他女兒退親,在早朝的時候當眾指控杜大學士包庇盜寶案的犯人,言辭鑿鑿,可惜,此事被皇上揭過不提。昨天,杜大學士反手一招,竟然去御書房狀告右相貪贓枉法,還拿出了很多證據,後來,皇上召集文武百官,當面訓斥右相,右相為了他女兒,不停磕頭,請求皇上收回賜婚的旨意。」
楚綠衣听到這里,忍不住諷刺一笑,真正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袁斯蓮的語調四平八穩︰「皇上不允,右相竟然以死相爭,皇上到底還是惱了,將那些記錄貪污事跡的賬冊摔在右相臉上,讓右相回去閉門思過。杜大學士成功扳回一局。」
楚綠衣無語,袁斯蓮笑道︰「可惜,今天早上,皇上突然下令,徹查右相貪污一事,命大理寺將右相收押,派黑甲衛封鎖右相府邸,現在,右相那邊正在雞飛狗跳!」
楚綠衣忍不住疑道︰「故意來這一招讓右相措手不及?」
袁斯蓮緩緩搖頭,目光中透著一絲寒厲和清明。
「雙方都早有準備。現在,大理寺成了夾心餅,既要揣摩皇上的心思,又要捉住右相的把柄,不能讓他太囂張,但是,要把握好這個度,蓋棺定論之前,大理寺也不能太放肆。」
楚綠衣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她歪了歪頭,一臉好奇地盯著袁斯蓮,好像第一次發現他也會對外人吐露心聲……為什麼呢?
袁斯蓮接收到她的眼神,鄭重地說道︰「這件事跟你干系不大,不過,這杜大學士在朝堂上丟了面子,想必對你記恨在心,你以後小心點。」
楚綠衣一愣,迅即領悟他的意思。雖然不至于特別感動,她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特地來訪,就是為了提醒自己這件事?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破案時,她確實一度有意針對杜允暢那個偽君子!俗話說得好,小人記仇,絕非一朝一夕。
楚綠衣沖著袁斯蓮感激地一笑,隨即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問道︰「這第二件事,讓我猜猜,是不是跟羅巧娘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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