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守愚畢竟年長了些,若是就此被一個小女孩聞倒了,豈不是失了顏面,于是他正色道︰「我雖然學了暗器,但是卻未曾荒廢了自身的武功,在此前提之下,對于暗器的學習不僅僅沒有成為旁門左道,反而是讓我在武學之上比旁人更多了幾分見解。」
段可茹挑眉,「師父的意思是,只要我能練習好你教導的武功,就會讓我學習暗器嗎?」
楊守愚一愣,心中不由對小丫頭起了幾分興趣,她似乎看問題的角度和別人有些不同。
楊守愚不知道的是,段可茹只所以會如此焦急的想要學會這暗器功夫,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一月之後,確切的來說是二十多天之後,一直備受皇上寵愛的寧妃被人捉奸在床,這個變故讓皇上對寧妃的寵愛變成了三尺白綾,而那之後,邱家也一落千丈,成為了眾人唾棄的對象。
而正是因為知道這樣的事情即將發生,段可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它,若是她能夠事先通知這寧妃,那麼這所有的一切就不會發生,邱氏也不會沒落,所以這一世,段可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邱氏的娘家,這是邱氏的靠山,同樣也是她的靠山。
「貪多嚼不爛,想必這個道理段小姐還未曾听說過,才會想要同時學習這許多……」
「師父,看來你似乎忘記了我的身份。」段可茹卻打斷了楊守愚的話,唇邊漾出些許笑意來,「我是段家大小姐,雖然將帥之家,但是我畢竟是個女子,既不用保家衛國,又不用鎮守邊疆,我學習這武功,除了強身健體之外,主要就是為了自保,所以只要任何能夠對我有益的自保方式,我都會想要去學,我又不想成為劍術第一或是暗器第一,因此博眾家所長豈不是更好麼?」
楊守愚聞言不由哈哈大笑,先前的擔憂頓時一掃而空,是啊,看來倒是他對這徒弟的要求太高了些,她並非男子需要上陣殺敵,必要的時候只要能夠保命就好。
段可茹見狀松了口氣,如此看來,她這師傅應該是已經同意教自己暗器了吧?心中正在高興,卻听楊守愚正色道︰「去,先去扎一個時辰的馬步!」
段可茹的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這算是什麼事?敢情她說了半天,算是對牛彈琴了?不過她倒是也稍稍領教了這師父的古怪性子,看來,接下來,她的日子不好過了。
一連三日,段可茹都被逼著練習基本功,沒有半點時間可以偷懶不說,那楊守愚竟然連提都不提要教她暗器的事情。
這日一早,段可茹來到北苑,卻未曾見到楊守愚的色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氣惱,那日听楊守愚的意思明明就是已經答應了自己要教她暗器的,如今卻是絕口不提,到底是忘記了還是故意耍她?
段可茹絲毫沒有發現,就在離那北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兩個少年是一坐一站,視線都緊緊的盯著段可茹。
那坐著的一臉笑意,儼然是周至賢,而那站立一旁一臉嚴肅的少年正是楊守愚,周楊兩家都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大戶,于是兩家的公子也常常會被人拿來比較,這一來二去,這周至賢和楊守愚就從傳聞之中得知了對方的名字。
這一次在段府中偶然相遇,兩人年紀相仿不說,似乎就連志向喜好都有許多相同之處,一時間惺惺相惜,兩個少年竟然成了朋友。
段可茹在那院中的木樁上坐了一會兒,見到楊守愚依然沒有出現,臉色是愈發的難看了,低聲嘀咕道︰「真是可惡,該不是存心戲弄我吧?讓他教我學習功夫,這幾日卻一直都在練習基本功。」
段可茹的自言自語自然是一字不漏的被兩個少年听到了耳朵里,周至賢挑眉,沖身邊的好友質問道︰「你該不是真的在整這小丫頭吧?」
「你覺得呢?」楊守愚淺笑,「你我功夫練到今日,誰沒有艱辛的付出?饒你是小王爺也不可能會在練武這件事情上有一蹴而就的辦法吧?」
「這倒也是,不過茹兒終究是女子,無非就是想要學個花拳繡腿,你又何必如此認真……」
「我倒是有不同看法,這段大小姐的性子剛烈,何況這幾日想必你也已經看出來了,段府之中看似和睦,實則處處危機,若是沒有自保的本事,我敢保證,不出三年,你這未婚妻只怕就要另換他人了。」
周至賢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否認楊守愚的話,他說的沒錯,這豪門望族之中,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這一次邱氏僥幸月兌離了險境,又怎麼能夠保證會沒有下次呢?他不可能每一次都正好遇到這樣的事情,若是段可茹沒有武功,只怕就連幾個厲害的婆子她都束手無策吧。
楊守愚接著說道︰「想來,那段大小姐也是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主動要求學習武功的,既然學了,自然要學到最好,我的徒弟絕對不能是花拳繡腿。」
周至賢笑道︰「如此看來,這小丫頭倒是要吃些苦頭了。」
「久煉成鋼,她難道以為這武功是說有就有的麼?何況,我相信,依照她的資質,稍加磨練,定然能夠有所作為。」
「如此看來,你倒是對這徒弟很是滿意嘍?」周至賢打趣。
「滿意不滿意,還要看她自己的表現才是。」楊守愚頓了頓,「但願不要讓我失望才是,自然,也不能讓小王爺你太過心疼才好。」
「少拿我打趣,你自己看著辦就是,只要這小丫頭經得住你的折騰,一切隨便你,但是有一點,一旦這丫頭主動放棄了,你可不能強迫她繼續學那些高深的功夫。」
楊守愚笑道︰「那是自然,一切自願,絕不勉強。」
兩人說話間,那段可茹大約覺得一直坐著也不是辦法,于是重新開始聯系基本功,她的心中雖然極其不願,但是想到或許師父這麼做有他的道理,何況只有讓師父挑不出她的毛病來,她才有機會提及關于學習暗器的事情。
而見到段可茹重新扎起了馬步的楊守愚露出甚是滿意的笑容來,「看來,這段家大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要堅韌的多。」
「那是自然……」周至賢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驕傲,仿佛段可茹被表揚比他自己被肯定還要讓他高興。
周至賢的模樣讓楊守愚不由覺得好笑,這個小王爺還真是夠口是心非的,明明說這丫頭和他沒有多大的關系,卻十足的一副將其放在心頭的模樣。
在段可茹扎了半天的馬步之後,楊守愚才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對于這個終于出現的師父,段可茹只能用眼神表示不滿。
看著段可茹目光之中的不痛快,楊守愚總算是開口道︰「今日,我們來學習……」
「是暗器嗎?」段可茹忍不住接過話道。
「當然不是,我們要先從劍法學起,若是不將手上的基本功練習扎實了,你覺得就能學好暗器功夫嗎?」
段可茹若有所思的點頭,或許師父說的有道理,凡是不可能一蹴而就,「我明白了,如此看來,是我太過焦急了些。」
「知道就好,那麼這些時日你就好好的練習這些基本功,過兩日我再教你暗器功夫好了。」
段可茹嘆息道,如今看來也只能暫時如此了,希望這師父能夠說到做到就好。
接下來的幾日,段可茹沒有再提起學習暗器的事情,她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冒失了,應該靜下心來認真的對待現在的每一天,既然已經重生了一回,她就更加應該好好珍惜自己這來之不易的時光。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段可茹真的冷靜了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只要她努力的完成師父布置的任務,想來半個月之後,她應該會有所進步才對,到那時,若是楊守愚還不教她暗器功夫的話,她再提應該也不遲,她有信心,一定能夠在寧氏遭遇陷害之前學有所成的。
對于段可茹如此積極的學習武功,邱氏倒是不太贊成,在她看來,女兒家終究是要嫁人的,有時間學這些花拳繡腿的拳腳功夫,還不如好好的學些書法刺繡之類的來的實在些。
但是這些時日邱氏也看出來了,想要直接說服段可茹似乎不太可能,這丫頭似乎漸漸變了個人一般,性子愈發的堅韌起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邱氏覺得有些愧疚,作為娘親,她竟然絲毫沒有覺察出女兒的心事。
「娘親,你怎麼了?」
段可茹大汗淋灕的從北苑回到紫馨苑中,就見到邱氏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眉頭緊鎖,倒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段可茹細細的想想,這些時日府中應該還算是平靜,倒是也不應該出什麼大事吧。
段可茹依稀記得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和娘親已經被關到了那府中最為偏僻的西邊廢院之中,每日里都要做超過他們身體負荷的工作,那秦姨娘還時不時的來羞辱嘲弄他們一番,現在依然能夠擁有如此平靜的生活,段可茹已經覺得非常幸福了,雖然這種平靜的背後依然隱藏著陰謀和陷害。
邱氏親自拿了錦帕給段可茹擦汗,一邊半真半假的數落道︰「姑娘沒有個姑娘樣子,若是再等幾年還是這樣的話,只怕要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那就不嫁好了,我留在家中伺候娘親。」
邱氏一愣,隨即笑道︰「你這傻丫頭,娘親有手有腳的才不用你伺候,但是你終究是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