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蘭一听五皇子賜座驚訝得雙眼睜得斗大,她病態外露舉止柔弱,連行禮都是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進行的,五皇子不是應該憐惜她身子不爽利讓她回去歇著嗎?
或許,五皇子見我雖是病中卻姿態柔美,賞心悅目,雖是心疼我病痛卻也舍不得我離開他的視線?
如此想著,她便大著膽子看了五皇子一眼,只見五皇子脈脈含情的看著她,滿眼都是情義!她心里一喜,也顧不得臀部疼痛難忍坐下定要丟丑,立馬福身謝恩後便朝小廝急忙加的靠背方椅走去。
蘇紫楓暗瞪一眼五皇子,她再明白不過五皇子那眼神的含義,分明是想看戲,卻做了那樣的表情來迷惑人!
也好,也成全了她想看戲的心!
因著蘇芷蘭的身上有傷,無皇子特意關切的讓丫鬟們多為蘇芷蘭加了幾個綿軟的椅墊!可無論椅墊多軟,蘇芷蘭坐上去也是人不住小臉皺成一團,咬緊了牙關也沒能忍住,終究還是痛呼出聲。
這聲痛呼雖是不甚響亮,卻足以讓所有人听清!
蘇紫楓抬眼去看,就見蘇芷蘭一沾椅子便觸電般彈了起來,雪白的椅墊上卻已經是鮮紅的一片血跡!
「二小姐這是怎麼了?」五皇子放下手中茶盞,疑惑的看著蘇芷蘭︰「二小姐難道不是偶感風寒?」
他掃一眼椅墊上鮮紅的血跡,現下了然她是挨了打,可面上卻是漲成了豬肝色,很是尷尬的看向蘇丞相道︰「不如還是讓二小姐回房休息吧,在宮中的時候偶然听見過太醫說起,每個月總有幾天小姐們得費足了心保養。二小姐既是不方便,大可換了時間再來請安的!」
蘇丞相一听,整張臉都是通紅!他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作揖請罪︰「五皇子恕罪,小女並非有意冒犯皇子,實在也不是皇子想的那樣……」
說到這里他卻是再也說不下去,只恨恨的瞪著蘇芷蘭,求救的看向老夫人!
在大厲皇朝,女子來月信的時候是要避居閨房不能出來見貴客的,一面血腥邪氣沖撞了貴人。現在蘇芷蘭椅墊上全是血跡,自然會令人聯想到月信上,可偏偏蘇丞相有不能據實以告,把蘇芷蘭犯了家法的事情宣揚于外。是以停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收到蘇丞相的求救信號,一時間卻也是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家丑不可外揚連累閨房小姐名聲,可也不能說二小姐是月信所致沖撞貴人!
二姨娘急得滿頭是汗,頻頻拿眼神教訓知道又闖了禍夫人蘇芷蘭,大夫人等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靜坐看戲。
五皇子卻是緊緊的盯著一句話接不上來的蘇丞相,就等著他未說完的下句。直盯得蘇丞相心慌氣短。
氣氛瞬間就降至冰點,一時間大伙兒連大氣都不敢喘。
蘇紫楓呷了口茶,遞給老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後,款款起身上前一拜道︰「五皇子莫怪,二姐姐哪敢沖撞了五皇子,實在是因為受傷嚴重才讓椅墊沾染了血跡,求五皇子念在姐姐也是顧全禮儀,便饒恕她吧。」
五皇子一驚,滿臉都是關懷道︰「二小姐嫻雅,如何就受了這麼重的傷?」
大夫人等著看笑話,巴不得蘇紫楓壞了蘇芷蘭名聲據實相告。二姨娘以及蘇丞相老夫人卻是憂慮重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蘇紫楓為相府抹黑,可當著五皇子的面又不敢痛喝了蘇紫楓阻止她道出實情。
蘇紫楓暗笑一聲,抬頭鄭重的望五皇子一眼,不疾不徐的答︰「說來實在慚愧,二姐姐原本只是跌了一跤踫出了一寸見方的傷口,女兒家這樣的傷口是不便讓大夫上藥的。紫楓便自持懂得些醫理便擅自為姐姐上了藥,誰知紫楓用藥不慎雖是為姐姐的傷口止住了血,卻引發了姐姐舊疾,以致出血不止!」
**上的舊疾?那豈不就是痔瘡!
大夫人滿意的看一眼蘇紫楓又和蘇芷若對望一眼,暗笑出聲!老夫人和蘇丞相卻是都松了口氣。雖是說蘇芷蘭有痔瘡可也比犯了家法或是來了月信沖撞五皇子輕巧多了,二姨娘雖是不滿的狠瞪了蘇紫楓一眼,卻也是不得不點頭應和。
蘇芷蘭卻是臉頰漲紅,很不能立時就把蘇紫楓拆吃入月復。昨兒個害她挨了三十大鞭不說,今日竟在五皇子面前說她有痔瘡,她一妙齡女子哪里就有這樣髒穢的病了?
她張口正要辯解,二姨娘卻狠瞪了她一眼,不讓她說話,紫鵑也在她耳邊苦口婆心的勸了她才作罷。
五皇子這才放松了表情,請還跪著行禮的蘇紫楓起來︰「既是犯了舊疾,二小姐便回房歇著吧,禮數雖是要緊,自個兒的身體卻是也得愛惜!」
見蘇紫楓起來退回原位,他便又十分關切的看著蘇丞相︰「本王在宮里雖不是頂頂能說得上話的,可讓太醫院派一兩個太醫來府上診脈還是行的。既然都大出血了想必二小姐病得嚴重,不如,本王叫太醫院派一名女大夫來府上為二小姐診治?」
御醫入府診脈這卻是府上無上的榮耀,蘇丞相若是拒絕多少會顯得奇怪。當下卻沒有別的辦法,好容易替蘇芷蘭掩下了丑事,若真讓個太醫來診脈豈不是白費了苦心!
可這措辭卻是一大難事,怎樣能不讓五皇子起疑又能推了這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榮耀呢?
蘇紫楓冷眼看著蘇丞相的為難神色,卻並沒有要上前解圍的意思!在她看來,蘇丞相雖是她和蘇蒙的父親,卻一點也沒有當父親的樣子,既是他不仁,那她也不必守義。
端坐在主位的老夫人卻是頗有深意的呷了口茶,閃爍著精光的眼楮不住的往蘇紫楓身上瞟。顯然,她是認定了蘇紫楓能為丞相解圍。
老夫人如此深情,蘇紫楓也便就不能干坐著了,只得不情不願的起身,向五皇子一福身道︰「不勞五皇子費心,二姐姐的傷勢紫楓已經控制住了。二姐姐如今出血也不過是因為顧著禮數,強撐著老給五皇子磕頭請安才撕裂了傷口。」
五皇子自是不信,也想著再為難為難蘇丞相,便是開口欲言。蘇紫楓卻在這當口趁人不備狠瞪了五皇子一眼,那意思便是︰你見好就收啊,別欺人太甚!
五皇子狡黠一笑,吞回正要出口的話,用眼神和蘇紫楓談著條件︰不為難也行,可你蘇紫楓卻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蘇紫楓心下暗罵一聲小人,卻也只得妥協︰欠不欠的以後再說。
見蘇紫楓服軟,五皇子便也和緩的笑了︰「既是府上有良醫那本王就不多此一舉了!」
老夫人暗松一口氣,趕忙撿了別的話題哄著五皇子開心!
蘇芷蘭自是被丫鬟小廝們扶回後院不提。
這麼個小插曲之後,雖然老夫人盡撿了高興的事活絡氛圍,五皇子也賞臉配合,可誰都能感覺到這氛圍已是大不如前,說了幾句也都有些尷尬!
這時,便有小廝進來回話,說是五皇子居住的尚籬軒已經收拾妥當。
老夫人又一一過問了布置擺設以及安排了哪些丫鬟小廝伺候才轉頭和藹的笑問五皇子是否滿意。
五皇子倒也什麼都不挑剔,一個勁的道謝說是打擾了府上,末了才道︰「一應用具按照府上公子的來就是了不用例外照顧,至于伺候的丫鬟小廝就不勞府上費心了,向來伺候慣了的僕從一會兒就到了,我用著也習慣些!」
老夫人派人去五皇子身邊伺候原本就是起監視的作用,如今五皇子說不用,她哪里肯依︰「五皇子的隨身奴僕自是貼心,可總有人手不夠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如添一兩個灑掃丫鬟,也算是我們相府為五皇子盡心了!」
五皇子還要拒絕,蘇丞相便有起身勸道︰「相府的丫鬟們雖是笨手笨腳,可灑掃卻還算得力的。」說完他便指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道︰「你倆算是相府里最得巧的了,從今兒起便去尚籬軒伺候吧!」
如此一來五皇子再要拒絕就是連蘇丞相身邊的丫鬟都看不起了,略微思考片刻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雖然明白蘇丞相非要派這兩個丫頭在自己身邊的用意,卻是不能真的讓這兩個相府的大丫鬟在尚籬軒負責灑掃。
既已是安排好了五皇子的起居,便就開了晚宴!
老夫人、蘇丞相以及大少爺蘇籬軒、小少爺蘇蒙陪著五皇子一桌;大夫人,二姨娘蘇並一眾小姐一桌;五皇子帶過來的僕婦丫鬟小廝雖是地位卑賤,可到底是五皇子的人,老夫人也讓人在隔間擺了桌子細細款待!
珍饈美食自是享受,一眾人自是吃得笑足顏開。此時,寒梅卻掩了驚慌神色俯在蘇紫楓耳邊報告道︰「大小姐房里的丫鬟乘小姐不在,以找墨婉姐姐要花樣子為由東闖西找找到了菊香落下的翡翠手鐲,正嚷著要回了大夫人去搜听雨軒,定要把菊香翻出來!」
蘇紫楓一听,心下不由得‘咯 ’一聲,再一抬頭便見蘇芷若的貼身丫鬟同樣在蘇芷若耳邊說著什麼,緊接著,李姑姑又在大夫人耳邊回了話。
蘇紫楓強自鎮定的夾了一夾猴頭放入嘴里,低頭仔細的嚼著。可依舊感覺到了大夫人、大小姐寒刀般的目光。
她心下一驚,吩咐了寒梅兩句便低頭吃飯,卻見李姑姑帶了人追著寒梅往听雨軒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