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佔有之億萬夫人 第七十章 大叔的報復︰消失的沈二少

作者 ︰ 軒轅小瑜

「咚!咚!咚!」

三記鼓鐘響徹整座山脈,一人黃色袈裟在身,從梯上一步一步走下。

沈宸燁抬頭凝望,眼前虛實模糊,撐著一口氣,他跪著挺直後背。

「信徒可有所求之事?」

沈宸燁跪首,「求我愛人一生平安,健康快樂。」

「難得有心人,信徒走過四百五十階,可有想過值與不值?」

「踏出第一步,就是值。」

沈宸燁繼續拜跪,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在陽光正盛的午後走上了這條縱雲梯。

袈裟在身,老者指向巍峨大殿,「為何不進去。」

「暮鐘不響,殿宇不入。」沈宸燁跪在殿前,灼熱的太陽灑落在四周,他依舊挺直後背,跪著跪著。

沈宸繹站在他身側,實在是忍心不下,「哥,回去吧,佛祖真有靈,已經看到了。」

「我求的太多。」沈宸燁雙手合十,匍匐跪著,任憑炙熱的陽光烘烤著自己的身子,意志堅定,不放棄,不能放棄。

手術室內,肖靳瞠目結舌的瞪著胸腔內的情況,眉頭越發的緊皺。

「情況很不好,讓血庫準備充足血量。」艾瑪執著止血鉗,「接下來就要看你的速度了。」

話音未落,安靜的儀器毫無預兆的打亂節奏。

「血壓下降,心跳驟停。」

「電擊。」

許菁菁走在一條綠林之中,有一潭湖水在輕晃,映日余暉傾灑在水面上,盈盈蕩漾著層層波光。

一黑衣男子靜坐在池邊,雙腳閑放在水面中,踢著水,玩的很是輕松。

「大叔。」她記得那道背影,曾無數次就這般偷偷站在他身後痴痴看著。

沈宸燁轉過身,溫柔一笑,「你來了。」

「大叔,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坐在他身邊,也月兌下鞋子。

「還記得這里嗎?」沈宸燁指向不遠處的茅草房,「今天我們就住在這里好不好?」

「嗯。」許菁菁依偎在男人懷里,嗅的他身上一股濃烈的汗水味道,有些不解,正準備相問,眼前畫面一轉。

十月的陽光還是有些燙,曬在臉上火辣辣的滾熱。

可是不遠處,未曾有任何遮擋物的空曠地面上,有一人安靜的跪著,頭深深的叩在地面上。

還是那道背影,只不過黑衣變成白衫,他倔強的控制著身體的虛月兌,埋首叩對著身前的廟宇。

「大叔。」許菁菁走近,想要抱著他,可是身體一陣虛空,竟然從他身上穿透而去。

她慌亂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陽光下,竟是透明的。

我這是死了嗎?

男人依舊跪著,未曾注意到身旁有一道小小的影子。

許菁菁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目不轉楮的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手,再一次覆上他的手,可是再也觸踫不到他的溫暖了嗎?

沈宸燁突然覺得指尖微微一涼,抬起頭,望著空無一人的四周,眼前暈花一片,大片的血跡趟在臉上,似乎模糊了視線,他竟然覺得自己的眼前正坐著她。

許菁菁瞧著沈宸燁抬起了頭,急忙湊上前,雙手一點一滴的撫模過他蒼白的臉頰,滾燙的,好像真的是滾燙的,燙的她掌心很痛很痛。

沈宸燁不知為何,抬手模住自己的臉,尋覓著四周,風過無痕,靜寥如初。

「大叔,大叔,我在這里,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許菁菁再一次往前一撲,卻是毫無意外的再次從他身體里穿透而過。

頭頂上的陽光很是刺眼,沈宸燁苦笑一聲,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她的手術一定會成功,一定會成功的。

不由自主的,他覆手再次撫模上自己的臉,竟發現不知不覺間,早已是淚流滿面。

許菁菁躺在地上,身體就像是空氣,觸踫不到他的任何。

「菁菁,菁菁。」自言自語,沈宸燁瘋狂的尋找著四周。

許菁菁撲捉著他跪立而過的痕跡,赤腳踩過,竟然能感覺到他血的溫度。

「大叔,我在這里,大叔。」她的手覆蓋在他的面頰上,抹掉,想要抹掉那刺眼的紅霜。

沈宸燁木然的望著身前的空曠,有什麼東西貼著自己,很輕很柔,就像是風。

「咚!咚!咚!」鼓鐘再響,一陣詭異的風迎面而來。

許菁菁慌亂的看著自己騰空而起的身體,想要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再留住他的溫暖,「不走,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

空氣里的風就像是一個漩渦,硬生生的將她透明的身體卷入其內。

「菁菁——」沈宸燁捂住胸口,心髒在剎那間傳來窒息的痛。

「嘀——」

「心跳回來了,繼續手術。」肖靳大喘兩口氣,執著手術刀的手也不安的微微顫抖。

沈宸繹听見廟外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慌亂的從內殿跑出,手里還托著一碗冰水。

沈宸燁狼狽的仰頭望天,身體的感知在一點一點消散,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觸踫那麼真實?

她剛剛就在自己身邊對不對?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沈宸繹放下瓷碗,跑到沈宸燁身前,伸手在他木訥的眼前晃了晃。

沈宸燁突然握住他的手,搖頭,「肯定是我不夠誠心,一定是我不夠誠心。」

「煙火繚繞的夢境,只是因為愛情,因為刻骨銘心的愛戀;四大皆空不過過眼雲煙,就算前世五百次的回眸,也只換回今生一次擦肩。這又何必何必呢?」

老者再一次出現,只是那件黃色袈裟被陽光折射,竟顯得如此的淒然。

「沒有何必,沒有值不值得,若要真問為什麼,就問這里。」沈宸燁單手靠在心口位置,「這里會疼,就證明值得。」

暮色西陲,天邊的紅霜就似紅血染盡,太過悲戚,引得整座廟宇都顯得更加觸踫不得。

「暮鐘已響,施主可以進殿了。」老者身後一眾小僧出入,兩排並站。

沈宸燁被沈宸繹攙著,依舊是三跪九叩,直到望向頭頂上空那俯瞰眾生的西天如來。

他默不作聲的在一旁的信徒手冊上寫著一字一句,紅色朱砂被燭光暈染,飄散而來濃烈的香燭氣味。

「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沒有多余的聲音,整個廟宇下,都是沉默如初。

「叮……叮……」沈宸繹急忙按住正在鬧騰的手機,跑出大殿,尋得一個靜謐的角落。

電話一頭有些焦急,說話語無倫次,但在對方亂七八糟的言語中,他還是听明白了她想交代的事。

「手術成功了?」沈宸繹打斷對方的自言自語。

「嗯,快回來吧,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掛斷電話,沈宸繹遙望天邊已然落下的夕陽,眼角微微泛紅,值不值得,真的要問問這顆心,如果會疼,就是值得。

「大哥,成功了,手術成功了。」沈宸繹站在殿外,大喊三聲。

殿內,跪立行拜的男人沒有動彈,只是抬起頭仰望身前的大佛,眼角一滴淚水滑過,滾落在手背上,很溫暖很溫暖。

車子幾乎是一路飛馳進醫院,當車身還未停穩,一個人手腳並用的從車內踉蹌跑出。

徐琛站在重癥監護室外,不敢置信的看著消失了一整天突然跑回來的沈宸燁,只見他身上血跡斑斑,連英俊的額頭上也是一大塊干涸的血跡,這男人,不會是出去找誰打架去了吧。

吞下心底的疑問,收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心態,徐琛正色道︰「手術相當成功,雖然在中途出現過一次大出血,三次心髒停跳,但還是成功了。」

「……」沈宸燁沒有回復,只是推開擋住自己視線的身子,趴在玻璃窗前,嘴角由心而出一抹笑容。

「這莫非就是過河拆橋的意思?」徐琛撫了撫眼鏡,淡淡一笑,「現在還不能進去探視,要等二十四小時後,至于這段時間,你可以先……捯飭一下自己,就你這樣,她醒來後會以為你是不是入了收容所。」

沈宸燁懶得理會背後之人的挑釁,目光幽幽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里面躺著的人兒突然皺眉,只消她眉頭微蹙,就知道身體一定不舒服了。

肖靳退下手術服,站在病房一側,「你的專屬位置屬于別人了。」

齊江臨不以為意,「那里本來就是他的位置。」

「其實我開始在想,如果沒有沈宸燁,你會不會把她當成茗兒然後圈養在身邊?跟那些女人一樣?」

「她不一樣,沒有人能比得過茗兒,理所當然,茗兒的女兒也是唯一的。」齊江臨嘴角輕揚,「我昨天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就怕某些人不給你當真。」肖靳意有所指,齊江臨也是了然。

滴答滴答,牆面上時鐘走完一圈又一圈,暖暖的液體染過她略顯干干的雙唇。

許菁菁察覺到周圍的聲音,雙眼也在寂靜中黯然睜開,迎面對上的是他一雙柔柔的眸光,眸中微閃,恰似天邊星辰。

「醒了?」聲音很低。

許菁菁點點頭,想要摘下氧氣罩,卻被他溫暖的大手阻止。

沈宸燁傾身靠近她耳側,「等一下讓醫生檢查完後才能摘下。」

許菁菁沉默,只是神色安靜的觀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夢里,像是一團火烘烤著自己,而他匍匐在地,眼淚打濕衣衫,鮮血模糊雙眼,讓人心底揪緊,疼痛難受。

她想伸手,想要撫模,想要再仔細的看看他,雙手卻是沉重到自己抬不起。

「怎麼了?」沈宸燁輕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想喝水?」

搖頭,沉默中的搖頭,許菁菁順著他的手臂,手攀爬上他的臂膀,隨後落在他泛青的雙目上,「多久、沒睡過了?」

「不是沒睡,只是沒睡好而已。」沈宸燁按住她的手,「想看著你醒來。」

「我做了……一個……夢。」許菁菁眼楮一眨,一滴淚滾出眼眶,藏匿在發絲中,有些微涼。

沈宸燁抹去她的淚痕,「既然是夢,就不要當真了。」

「可是……我知道……那是真的。」她的手拂過他額頭上已成血痂的踫傷,「那麼長……那麼高……那麼熱……那麼痛。」

「……」沈宸燁瞠目,望著她的眼,情不自禁的身體微顫,「菁菁——」

「我好像……死過一次了。」

「不要說了,沒有死,我的菁菁沒有死。」沈宸燁俯身湊到她的額頭上,重重的留下一吻。

像是在忍受著什麼,那一吻留的好心痛。

「咳咳,我是不是來早了?」徐琛掩嘴輕咳一聲。

「沒有。」沈宸燁言簡意賅,將自己的位置讓開。

徐琛湊上前,「嫂子這是醒來了?」

「辛苦你們了。」許菁菁莞爾。

「喲,這事還真不是我們最辛苦,你旁邊那位才是最辛苦的吧。」徐琛挑挑眉,瞧瞧那額頭上的痕跡,多麼明顯赤果果。

沈宸燁默不作聲,只是眼神如刀鋒冷冽的落在徐琛的身上。

後背一涼,徐琛也收斂起那抹不恭的玩笑,說道︰「傷口恢復的不錯,不過還是得注意一點。」他頓了頓,目光看向兩人,「房事需禁。」

許菁菁面頰一紅,往著被子里縮了縮。

沈宸燁目光如炬,「你可以出去了。」

「別把我這個當成玩笑,一個月之內最好還是分房睡,我知道新婚夫妻,又是大難不死,總有那麼點把持不住的時候,這個時候就得記得,再弄壞了你老婆,就別再玩什麼真情去求什麼菩薩保佑,都沒用。」

「出去。」沈宸燁上前毫不客氣的將還在喋喋不休的某個稱職醫生丟了出去。

「被趕出來了吧,就你話多。」葉秦看完好戲,一副閑情的靠在牆上。

徐琛整了整長袍,「當然,我就喜歡實話實說,總比某些人藏著掖著裝悶騷來勁。」

葉秦站直身子,將徐琛攔住,「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次了。」

「我不覺得我們需要什麼好好談。」徐琛扯開他的手,冷冷的看著他,「恭喜你新婚。」

「徐琛。」葉秦聲音稍重,「好好的生活,你會找到適合你的。」

徐琛不言,只是落寞的望著葉秦離開的背影,嘴里蔓延一絲苦笑︰當然,我也會有給你發請帖的那天。

病房內,許菁菁神色凝重的盯著這個男人,不言不語。

沈宸燁嘴角含笑,倒上一杯溫水,「喝點水好不好?」

許菁菁扭過頭,不予理會。

「菁菁,這些天你都在昏迷,只靠著一些營養液和藥物支撐,身體很虛弱,有什麼責備,等病好了再罰我好不好?」

「哼。」許菁菁哼了一聲,張開嘴。

沈宸燁忙不迭的送上一點溫水,「先喝點水,等下再喝點粥,晚點再喝點湯,過兩天就可以正常用餐了。」

許菁菁輕輕的拂過他的手腕,「以後別那麼傻了,堂堂沈大少還信佛嗎?」

「求個心安。」沈宸燁放下水杯,拿著手絹輕輕的替她抹了抹嘴角。

「叮……叮……」手機在桌上獨自輕繞,沈宸燁卻是不甚在意,繼續哄著。

「接吧,听著鬧心。」許菁菁眼角瞥向桌子。

沈宸燁起身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直接掛掉,正準備關機的剎那,手機再一次響起。

「沈宸燁,你給我回來。」秦秋楓的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滔天怒火,卻礙于是手機,也只能狠狠的怒吼一聲。

沈宸燁單手放在口袋里,斜視著醫院外的綠樹成蔭,「我現在走不開。」

「你立刻給我回來。」秦秋楓惱急了,明顯的壓抑聲也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緒。

「有什麼話請在電話里說吧,我听著。」

「你知道你二弟失蹤了嗎?」

「哦,二弟怎麼失蹤了?」沈宸燁撥開百葉扇,再次說道︰「二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維,如果只是消失了幾天,怎麼可以用失蹤兩個字來形容?如果你是說小安失蹤了,或許我還會相信。」

「沈宸燁,別逼我派人去醫院請你回來。」

「嘟……嘟……」電話中斷。

沈宸燁挪開手機,隨意的丟在桌上,又一次折回病床邊。

「發生什麼事了?」許菁菁面帶笑意,剛剛電話里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耳中,顯然听明白了是他母親的聲音,好像有些生氣。

「沒事,你才剛醒來身體還虛弱,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睡了那麼多天,骨頭都軟了。」許菁菁觸踫到他手掌的溫度,反手握在掌心里,「回去一趟吧,可能真的有什麼事。」

「這些事都不用你傷神過問,就是一些小事,我母親的態度那麼明顯,回去也只會鬧的更僵,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可是——」

「乖,既然有精神,那咱們喝點牛女乃好不好?」

許菁菁本能的張開嘴,隨著吸管放在嘴中,漸漸的,藥里帶來的安眠效應,讓她不堪疲憊,最終還是安然的沉睡過去。

「咚咚咚。」葉秦推門而進,「三少跑來了。」

沈宸燁替她掖好被子,伸手掩在嘴邊,暗示他說話小聲一點,隨後自己悄然走出。

「他在什麼地方?」沈宸燁問道。

「整層樓被你嚴控監護,他上不來,只得跑去我辦公室,說是有很重要的事,你還是去見見他吧,這里由我替你看著。」

沈宸燁未曾回復,轉角走向電梯方向。

辦公室內,沈宸繹躊躇不已的獨自徘徊,見到窗戶外一閃而過的背影,急忙打開大門走出去。

「瞧你慌慌張張的,難不成母親又給了你什麼特別任務?」沈宸燁泡上一杯咖啡,隨性淡笑。

「大哥,母親難道沒打電話告訴你?」沈宸繹十指交纏著,「二哥從許菁菁手術那日起就失蹤了,這已經一周了,他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起初我們以為他是出去辦公了,後來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到他的蹤跡,大哥,你人脈廣,在這里也沒人不敢給你面子,你想辦法找找二哥吧。」

沈宸燁放下咖啡杯,勺子觸踫著杯面,帶來輕微的抖動,「你也看到了,菁菁這里離不開人,更何況二弟是成年人,如果是他自己要躲起來,就算我動用全國力量,恐怕也如大海撈針。」

「不可能的,二哥沒理由會藏起來,他又沒做什麼錯事,藏起來做什麼?」沈宸繹心底著急,越想越是方寸大亂。

「三弟,有些時候犯了錯就要認,就得付出代價,就算他做的事我們不知道,難保別人不會知道。父親從小就教育過我們,有仇必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大哥的意思是二哥得罪了什麼人?」沈宸繹蹙眉,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以沈家在這里的影響力,就算得罪了人,又有誰敢這麼不露痕跡的綁走沈二少?放眼整個國,能抵抗沈氏財力能力的寥寥無幾,就算是全亞洲,誰人不買給沈家一個面子。

沈宸燁笑而不語,輕嘆,「讓我盲目找人,這一點很難,不如再多等兩日,總會有真相浮出來的時候。」

「大哥,你好像根本就不擔心二哥?」

「不是不擔心,而是覺得沒必要。」

沈宸繹噤聲,透過明亮的燈光抬頭仰望說的雲淡風輕的大哥,從那兩道漠然到冰冷的眉宇間,便能察覺到大哥對二哥的那種若不關心,似乎,他的生死于他,無足輕重?

「大哥——」沈宸繹欲言又止,這話說出去似乎有半分不敬之意。

「想說什麼就說。」

「大哥,你為了許菁菁甘願千里祈福,可是對于二哥,你手足兄弟,卻是這般的平平淡淡,如果今天是許菁菁失蹤了,你還會這麼坐視不管,任由她出現或消失?」沈宸繹一口氣吐出,絲毫未顧及對面男人越來越沉冷的目色。

沈宸燁的指尖敲擊著身後的玻璃桌面,嘴角微微上揚半分,「也對,畢竟兄友弟恭,血緣至親,我會幫忙找的,你回去吧。」

「大哥,是不是如果我不說這些話,你——」

「我說過我會找的,至于找不找得到就由不得我了。」

「如果你真心要找一個人,怎麼會找不到?」

「宸繹,今天你的話有些多了。」沈宸燁沉色,眼神冰冷的落在男人躊躇的身影上,一寸一寸將他的影子放入眼眶里,隨後凍結成冰。

沈宸繹悻悻的收嘴,只是情緒越發的激動,雙手緊握成拳抵御著心底的火氣。

「二弟與菁菁不能相提並論,菁菁是女人,二弟是男人,菁菁是弱女子,二弟是強悍的男人,兩者相比,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沈宸繹沉默,退出辦公室,仰頭望了望頭頂上空刺眼的白熾燈,燈下恍惚的映著小時候玩鬧的三人,只是今時今日,往事已去,人事全非。

見著沈宸繹離去,沈宸燁面色如常的拿出手機,指尖輕踫屏幕,號碼流轉。

「大少。」男聲傳出。

「人怎麼樣了?」沈宸燁望著鏡子里邪魅的揚起嘴角的男人。

「照您吩咐,三天未曾給過一滴水一粒飯。」

「今天送點吃的過去。」沈宸燁掛斷電話,又撥上另一通。

裴章站在大樓外,正打開車門,感受到懷里震動的手機,急忙掏出,「大少。」

「人接到了嗎?」

「接到了,現在送去病房?」裴章看了看車後座淚眼汪汪甚是委屈的女人,輕咳一聲,轉移目光。

「送上來吧。」

裴章放下手機,對著車內之人道︰「出來吧。」

吳瑜嘴角微抽,哭笑不得的提著皮包走出,「那啥我今天來這里做什麼?」

「陪夫人聊天。」裴章回復。

「……」吳瑜再次嘴角抽抽,「我這樣屬于早退,要扣工資的。」

「這些不是我能處理的,我的工作就是帶你上去。」說完,男人毫不遲疑的關上車門。

吳瑜亦步亦趨的緊跟前面那座冰山,他腰間的那是槍吧,應該有子彈吧,是不是只要自己少跟上一步,他便直接掏槍賞賜自己一槍子?

性命攸關之事,吳瑜只得咽下心口的亂,跟著男人走進電梯。

病房里,放著輕松的鋼琴曲,婉轉的樂聲流淌著,旁邊的百合開的正艷,一陣風來,一股濃郁的桂花香飄香而過。

「菁菁,我來串門了。」吳瑜推開病房的門,掩藏在笑臉下的那顆心髒隱隱生疼,我是被逼的,你門外那個冷面大叔好可怕好可怕。

許菁菁放下雜志,「吳姐,你今天不上班?」

「上班什麼的不重要。」吳瑜坐下,不重要才怪。

「我也正愁一個人無聊,你來了真好。」許菁菁撥動著一旁的針液,「躺了好久了,想下床走走。」

「別啊,我的小祖宗,你這才剛醒來,就這樣下床,你不怕大少,我還怕他老人家秋後找我算賬啊。」吳瑜急忙按住某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苦笑著面對著她,「我命就這麼一條,死了太可惜了。」

「吳姐。」許菁菁無可奈何的縮回正準備下地的雙腳,「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很飽,不用招呼我,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你來之前我剛醒沒多久。」許菁菁瞥向手臂上的液體,「就是這東西扎在手上不方便。」

「這不是為了治病嗎,等過兩天就會越來越少了。」

許菁菁又探向遙控器的方向,「要不要看點電視什麼的?」

「不用。」吳瑜略帶心虛的瞥向病房外已然離開的身影,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許菁菁掩嘴一笑,「你是不是又被綁來的?」

「你看我像是很閑的樣子?」吳瑜搖頭,「那男人有槍吧,我看見他腰間鼓起,不小心還踫到了一下,硬硬的。」

「你想多了。」

「可是不是槍的話那是什麼?刀?軍刀?」

「吳姐,你電視看多了吧?青天白日,又是城市里,哪個正常男人會帶著槍招搖過市?」許菁菁忍俊不禁,單手覆在傷口上,也是止不住的輕顫。

吳瑜蹙眉,「可是他滿身殺氣,只要他朝我看來,我就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就怕他突然給我一刀子。」

「咚咚咚。」門外輕響。

「請進。」許菁菁收斂起難以掩飾的笑意,望向再一次被推開的房門方向。

劉絮凝提著一個保溫盒,輕笑,「果然醒了,我還以為徐琛跟我開玩笑的。」

「這位是——」吳瑜站起身,她好像是那天和自己一起當伴娘的那個女人?

劉絮凝淡笑,「那天一起當了伴娘,結果我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叫劉絮凝。」

「劉小姐你好,我是吳瑜,跟菁菁以前是同事,現在她是我老板娘。」

許菁菁莞爾,「吳姐,無論如何我都得叫你一聲姐。」

「這樣我會折壽的,我可不敢讓大少也這般叫我,估計听完後,晚上必定是噩夢連連。」

「來,喝點雞湯吧,小火煨了五個小時了,適合術後補氣。」劉絮凝倒了一小碗,拿過餐桌放在許菁菁面前。

許菁菁喝了一小口,禁不住的豎起大拇指,「很好喝,謝謝你絮凝姐。」

「你也叫我一聲姐了,多喝點,你需要好好的補一補了。」劉絮凝掩嘴,「要知道新婚夫妻怎麼可以在醫院里虛度時光呢。」

「對,得趕快好起來,想想大少每天頭頂上飄散而來的陰雲,我就在想是不是那方面沒有得到滿足,所以一時之間,嗯,你知道的。」吳瑜打趣道。

許菁菁面頰微紅,「你們就拿我開心吧。」

「瞧,臉紅了。」

「是啊,這樣子讓大少看見,一定會把持不住的。」

病房內笑聲朗朗,病房外,兩人尷尬相對而立。

徐琛挑眉︰「那個要進去嗎?」

沈宸燁嘴角微揚,「不用了,你先替我看著,有什麼事立刻通知我,我出去一趟。」

「我也听說了,你是去找二少吧。」

「嗯。」沈宸燁抬頭溫柔的看了眼病房內笑意滿面的她,情不自禁的也是嘴角上揚。

銀色路虎疾馳在山道上,雨後過後的山路有些泥濘,在車輪過後留下兩排深深車轍。

落葉翩躚,一人不動聲色的走出駕駛位。

對面哨崗之上,一人晃動手中照明。

「大少。」當視線落在來人之上時,別墅內一涌而出眾人,兩排對站。

沈宸燁放下手里的外套,「人在哪里?」

「刑房。」男子推開別墅大門,繞過兩條小徑路線,跨過一座小型花園,直至里間視線最暗的一處房間。

「打開。」沈宸燁解下腕表,面無表情的走入。

突然的強光在漆黑的屋子里綻放開來,坐在椅子上虛月兌無力的男人微微的抬起頭。

「哼,沈宸燁。」男人輕蔑的挑釁。

「二弟,我記得我說過有些事做了就得付出代價。」沈宸燁走上前,親自解開束縛在男人手臂上的繩索。

「成王敗寇,從我動手那天開始就沒有怕過什麼代價不代價。」

「所以被我發現了,也可以裝的若無其事?」沈宸燁俯身湊到沈宸面前,咂咂嘴,「我當初真不該慫恿你。」

「為了一個女人,你沈宸燁也一文不值了。」沈宸放聲大笑,「知道嗎?我還沒有失敗。」

「就憑母親?」沈宸燁冷笑,坐在椅子上,不以為意的轉動一圈,「或許你忘了這里是國。」

「至少你不敢殺我。」沈宸得意的大笑,「你沈宸燁在外面傳的有多神,在沈家不過就是一個傀儡。」

「可惜你連傀儡都不是。」

「你——」

「我體諒你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可是你卻喜歡拔我的逆鱗。」沈宸燁打開煙盒,點燃,看著猩紅的火焰在煙頭上灼燒。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今天死了又怎樣,我依然可以看到你日後生不如死的下場。」

「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讓你活著?讓你看一看有沒有這一天的存在?」

「就憑你娶了許菁菁,你沈宸燁就有一個致命軟肋,總有一天,你會嘗到苦果。」沈宸狂妄的冷笑,「父親、母親,你斗得過誰?連我你都斗得兩敗俱傷,你有什麼本事去挑戰他們?」

沈宸燁不作言,只是笑靨如花的看著面前這個狼狽大吼的男人。

沈宸惱急,扯開腳下的繩索,神色冷漠的朝著沈宸燁一拳揮過。

破空而來的拳風從耳側呼嘯而來,沈宸燁不露痕跡側身躲閃,在瞄準男人喘息的瞬間,一記後旋踢從他的後背上重重踩下。

沈宸匍匐在地,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徒手抹去,身體一側,拎起椅子毫不遲疑朝著男人揮過。

沒有預料之中的身體踫撞,沈宸瞠目,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只拳頭從自己的胸膛處凌空而來,重重的擊打而過,濃烈的血腥充斥在口腔里,他的身體被摔倒在牆壁上,一陣嗆咳,鮮血濺落,在身前灑落朵朵梅花。

「還來嗎?」沈宸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趴在地上苟延殘喘的男人,嘴角漂浮起一抹冷笑,「不自量力。」

「咳咳咳,咳咳咳。」沈宸躺在地上費力喘息,兩眼血紅的瞪著趾高氣昂的沈宸燁,卻是截然相反的仰頭大笑,「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啊。」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看著,看著我如何成為這沈家的下一任主人。」沈宸燁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到時候再送你一程。」

「沈宸燁,我還沒有輸,你現在很幸福,總有一天我會看到你痛苦的趴在我腳下,什麼沈大少,什麼沈公子,你不就是一個傀儡,一個被圈養在沈家不得反抗的傀儡。」

撕心裂肺的吼叫在門扉閉上那一刻恢復平靜,沈宸燁扭頭看向旁邊的保鏢,「好好的守著,三天一次食物供給,別餓死了他。」

夜色微涼,未干的雨珠在月光的照耀中盈盈泛光,車子再一次緩慢的駛過,最後,疾馳而去。

醫院內,香薰拂動,許菁菁睜了睜眼,眼前有道影子模模糊糊,但從他走過身邊時帶來的淡淡香水味,嘴角微微上揚。

「我吵醒你了?」齊江臨本想拿掉她手中放著的書籍,讓她好好的睡覺,結果剛剛靠近,她的眉睫就輕微的抖了抖。

「沒有,絮凝姐和吳姐呢?」許菁菁還處于懵懂階段,這才想起自己精神不濟時,她們都回去了。

齊江臨溫柔一笑,「你現在還需要多多休息,等出院了再跟她們好好的聊天。」

許菁菁凝望著眼前這個成熟男人,他的眉宇間寫滿了滄桑,那不自然微皺的眉頭,讓人有些不忍,如此優秀的男人,如此清傲的男人,似乎不應該有憂愁。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齊江臨詫異的模了模自己的臉。

許菁菁搖頭,「齊叔叔是有什麼心事嗎?」

「小丫頭就會胡思亂想,我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手底下那麼多人等著我發米糧,你說我是不是總會有發愁的時候?別多想了,就是一些公事上的事,不用你擔心,听話。」齊江臨寵溺的撫模過她的腦袋,「听劉小姐說你今天喝了一小碗雞湯了?」

「嗯,絮凝姐送來的。」

「那就好,慢慢的就要恢復飲食了,不得整天靠這些營養劑,身體本就虛弱,再這樣虛月兌下去,真會垮了。」

許菁菁淺笑,抬手從自己的頭頂上拿下男人的手,輕輕的拂過他的掌紋,「小時候的事我都忘了,不知道還有一個這麼疼愛我的叔叔。」

「沒事,忘了也好,都是傷心事,記在心里難免傷神。」齊江臨任著小丫頭摩挲自己的掌心,那小小的軟軟的手指拂過,留下的淡淡余溫,彷佛已將這些年沉澱下來的冰冷漸漸融化。

不由自主的,齊江臨眼底除卻寵溺,越來越多控制不住的別樣情緒。

心髒在跳,跳的很快,本是溫柔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味道。

齊江臨慌亂的把手從小丫頭手中縮回。

許菁菁手中一空,面上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神色倉惶連忙起身的男人,他的背影被燈光拉長,踫巧落入自己眸中,「叔叔,怎麼了?」

「菁菁,我去趟洗手間。」齊江臨壓抑著心底的悸動,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出了病房,直到關上洗手間的門,抵靠在牆上時,自嘲般的苦笑︰

齊江臨啊齊江臨,虧你縱橫情場二十幾年,竟然敗在一個小丫頭身上,而且還是她的女兒,自己怎麼可以齷齪到覬覦她的女兒?

虧的你自言正人君子,卻滿懷一顆如此不堪的心。

齊江臨抬頭看了眼鏡子前那張幾十年如一日的臉,嘴角的苦笑越擴越大,手,覆上心口︰

可是,這里為什麼在推開她的手的時候,那麼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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