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瑜似乎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略帶擔憂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菁菁,生孩子這事急不得,反正來日方長,咱們再緩緩?」
許菁菁躊躇,點點頭,「我們回去吧。」
兩人站起身,正準備離開,卻見走廊上一白衣護士慌亂跑過,嘴里著急的喊著︰「院長,院長,p的許先生剛剛醒了。」
許菁菁詫異,回過頭瞧著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男人,兩人目光相對時,各自隨和的點點頭。
徐琛不多言,隨著護士的腳步走向電梯方向。
許菁菁不動聲色的跟上前,站在十樓最里面的一間病房前,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向屋內。
床上的許姜承老態盡顯,兩鬢已然白發蒼蒼,而最詭異的是他的左半邊身體,左手完全扭曲的彎曲著,嘴角每說出一個字便是抽一抽,那模樣,儼如那種瀕死之人的落魄,儀態全無,甚至是狼狽。
徐琛好像檢查完了,對著一旁的護士小聲的吩咐的兩句,又看向一旁的腦外主任,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病房門被推開,許菁菁避閃不及,兩兩目光相接,有些尷尬。
吳瑜苦笑道,「我們路過路過。」她嘴舌繞在一起,還未從曾經財經新聞上光鮮亮麗的許氏總裁如今的丑態里掙月兌出來,說話模糊不清,顯然是敷衍行事。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許菁菁看向徐琛。
徐琛回頭查看了一番屋內的情況,點點頭,「護士已經通知了許小姐,半個小時她會趕到。」
許菁菁明白他的意思,不做回復的走進病房。
床上的男人瞧見走近的身影,抵觸性的反抗了一下,剛剛才恢復知覺,他口齒不清,無法談吐,只得憤憤然的瞪著這個女人。
許菁菁坐在床邊,眼瞼上挑看了眼他的左手。
吳瑜站在她的身後,想著畢竟都是一家人,這種情況下再見面,怎麼也得噓寒問暖一番。
可是許菁菁卻出乎她的意料,截然相反的笑出了聲。
听見她的笑聲,床上的許姜承更是掙扎,嘴里依依呀呀的吐不出一個音階。
許菁菁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直到眼楮酸痛干澀,她才眨了眨眼,仍舊笑靨如花,「三叔,沒想到你再出現在我面前竟是這般模樣。」
「許——許——」許姜承拼命似的嚼著舌頭,可惜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許菁菁伸出手按住他的嘴角,輕嘆,「別說話了,免得咬著舌頭,本來都已經這樣了,再啞了,這活著多累啊。」
「許——」
「你想說我幸災樂禍是吧?」許菁菁輕笑,「你沒必要讓我幸災樂禍,我就想著我應該帶著我父母的遺像過來,讓他們看看你。」
「出——出去。」
「別急,我會走的,我把話說完就走。」許菁菁湊上前,替男人拉高了些許被子,「別著涼了,我還想我的三叔好好的長命百歲,然後看我怎麼拿回我父母的一切。」
「滾。」許姜承一個顫抖,身體猛然一翻,險些墜下床。
許菁菁不以為然,坐在椅子上任憑他掙扎,「三叔,燒死我父母的那場火,很壯觀吧。」許姜承停止掙扎,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珠子。
「那時我還小,不知道這場火是怎麼起來的,後來我才明白,不是煤氣爆炸,也不是人肆意縱火,而是有人殺了我的父母,點燃他們的尸體,然後,把整間屋子燒的比白天還亮,比酷暑還熱。」
許姜承顫抖,左手幾乎是更加扭曲的呈現著。
許菁菁低下頭,湊到男人的身前,嘴角彎彎,「人死了,連具尸體都不肯留下,三叔,我覺得你現在癱了,太輕了,真的太輕了。」
許姜承喘息不止,一旁的心電圖早已發出刺耳的轟亂聲。
護士一擁而入,許菁菁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俯視著猶如砧板上猶如魚肉任人刀俎的男人,得意的上揚著嘴角。
許姜承伸手指著她,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潑了她一樣。
吳瑜愣了愣,她好像听到了什麼不該听到的豪門恩怨。
「咚。」許婉兒打開門,卻見苦苦掙扎的父親,以及一旁笑得狂妄的許菁菁,憤然的走上前,抬起手便想給她一巴掌。
吳瑜眼疾手快,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接住許婉兒的手。
許婉兒咬牙,「許菁菁,你對我父親做了什麼?」
許菁菁不置可否,說道︰「只是說了一些實話而已,讓他好好養病。」
「許菁菁,你別太得意,就憑你這張臉,你這個骯髒的身體,沈宸燁不過就是一時貪戀,以他那種男人怎麼可能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至少他沒看上你這種女人。」
許婉兒高傲的揚頭,「你知道江易澤最初對我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嗎?你的身體索然無味,抱在一起就跟抱著死物一樣,沒有半分興致,任哪個男人,也會厭惡這樣一具冷冷冰冰的身體。」
許菁菁不反駁,只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丑態盡顯的許婉兒,嘴角上揚。
許婉兒惱急,自己的回擊就像是打在海棉上,非但沒有對她產生什麼影響,還讓她更加得意。
氣急之時,眼瞼一瞥,踫巧落在一旁護士放置的一瓶寫著英文藥名的透明液體上,許婉兒嘴角高高的上揚,拿起那只瓶子,未曾猶豫的打開,毫不遲疑的往著許菁菁身上潑去。
剎那間,許菁菁猛然一驚,臉上被什麼東西潑灑,迷了雙眼,帶著些許火辣辣的疼痛,她慌亂的伸手擦拭著。
吳瑜愕然,還未有反應,就見許婉兒從皮包里翻出煙盒,煙盒里拿出打火機,她這才嗅到空氣里傳來的濃烈酒精味道。
許婉兒的笑就像是鬼魅,帶著擰曲的五官,猙獰的將打火機點燃。
空氣里浮動的酒精被火氣引燃,小小的火苗子跳動著。
「我讓你跟你的父母一樣,燒成一堆灰。」話音一落,是女人瘋狂撲過來的影子。
病房內圍聚著一群人,卻沒有人來得及制止這個瘋狂報復的女人。只听見門口處傳來一聲房門破裂聲,隨後便是一只腳踢過許婉兒的身體,她高高被拋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牆上,手中未丟出去的酒精瓶就像是水龍頭打開盡數落在她的身上,躍躍欲試的小火苗聞到了大部隊的方向,瘋狂的引燃周圍的所有液體。
「啊!」一聲痛苦的嘶吼聲,一個被大火吞噬的女人跌倒在地上。
徐琛慌亂打開病房內配置的滅火器,巨大的凝霧撲打在許婉兒身上,火勢漸小,而女人渾身抽搐的倒在地上,面目全非。
許菁菁躲在沈宸燁懷里,胸口處劇烈的起伏著。
沈宸燁安撫著懷里微微發抖的女人,輕聲說道︰「沒事了,都沒事了。」
許婉兒被運送進手術室,雖然火勢已滅,可是看那血肉模糊的模樣,她的那張臉,那雙手,那具毫無疤痕的身體,盡數全毀。
躺在床上的許姜承,身體一陣激顫,隨後便是昏厥倒地。
寂靜的走廊上,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沈宸燁捧著她的臉,一點一點的抹去她濕透的臉頰,隱約中,那股酒精味還是那般濃烈。
「要洗洗。」吳瑜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說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老板娘?
沈宸燁一言不發,抱起許菁菁走進旁邊的一間病房。
p室都設有洗手間,許菁菁坐在椅子上,瞧著放著熱水,保持沉默的男人,心底莫名的驚慌,今天他生氣了?
絞著手,她不敢開口打破這樣的沉默。
「他們都是瘋子。」沈宸燁抬起頭,面對著低頭很是自責的女人。
許菁菁點了點頭,她何嘗不知道他們是瘋子,只是一時沒忍住。
「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沈宸燁關掉花灑,半蹲在她身前,托起她低下的下頷。
許菁菁咬著下唇,「不應該去挑釁許婉兒。」
「不,菁菁,你不會知道當我看著她把那些酒精潑在你身上的時候,我心里有多怕?只要我再晚一步,現在躺進手術室里的人就是你,你有想過我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前等待你平安的消息是有害怕嗎?」
許菁菁眼角濕潤,低下頭,避開他滿目的憂傷。
「我就怕我求回來的你再一次離開我,那冰涼的手是我一生的夢魘。」沈宸燁抱住她輕微顫抖的身體,將她的頭枕在自己胸口,讓她聆听這里面毫無章法,甚至是紊亂的心緒。
許菁菁雙手環在他的腰際,淚如雨下,「我錯了,大叔,我不該這樣逞強,我不該這樣不顧後果。」
「菁菁,不要讓自己處在危險里,你要知道,你痛我會更痛。」
氤氳的水霧彌漫在洗手間,他捧住她的臉,一遍一遍的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好苦澀的味道,卻又甘之以蝕。
回到公寓,許菁菁覺得自己犯了一個錯就得用一個很大的代價來償還。
廚房里,默不作聲準備晚餐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翻著雜志的女人不時往著那道身影瞟了瞟,奈何人家自始至終都保持以背視人的態度。
林姨有些尷尬的在一旁打著下手,只覺得今天去過醫院後,氣氛發生了微妙的感覺,平日里恨不得把太太捧在手心里的大少,今天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許菁菁躡手躡腳的走到廚房前的餐桌上,眼角自上而下的將自家老公那性感的背部曲線描繪入目。
沈宸燁眼角斜睨了一眼偷偷溜進來的身影,不以為意的繼續弄著晚餐。
「那個我可以幫忙嗎?」許菁菁忍不住這嚴峻的氣氛,主動請纓道,「好歹我也做過家庭婦女一年,我能做飯的。」
沈宸燁依舊沉默,手中的胡蘿卜切了一個又一個。
「我可以幫你打個雞蛋。」許菁菁拿過林姨手中的雞蛋,迫不及待的敲碎,結果太過緊張,雞蛋從碗里溜邊打了個轉轉,最後滾落在地板上,順著弧度流到沈宸燁的家居拖鞋上,黑色的邊框沾染著透明蛋清,怎麼看怎麼像鼻涕。
沈宸燁面色如常,只是神情凝重的落了一眼在她的身上。
許菁菁蹲,急忙掏出紙巾替他擦干淨。
「太太,這樣的事還是我來做。」林姨搶過來。
許菁菁委屈的嘟著嘴,「大叔,大叔,大叔。」
沈宸燁不作回復,切完胡蘿卜又開始切土豆,似乎準備把冰箱里所有能切的全都切了。
突然,某個還在深深懺悔的女人捂住胸口痛苦的蹲,呼吸沉重,身體顫抖。
「啪。」沈宸燁扔下那塊被折磨成渣的土豆泥抱起地上面色蒼白的女人,著急的找出藥丸。
許菁菁雙手纏住他的腰,腦袋在他懷里拱了拱,「我沒事,大叔再不理我就要出事了。」
沈宸燁如釋重負的輕喘一口氣,將小丫頭放回沙發上,抬手在她額頭上量了量溫度,「我沒有生氣。」
「大叔不理我了。」
「我在做晚飯。」沈宸燁按住她的雙肩,將跟著自己起身的女人再一次安坐在沙發上,「給我乖乖的坐著。」
「可是——」
「別想著過來搗亂。」沈宸燁再次走進廚房。
許菁菁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心口,掏出藥丸偷偷咽下兩顆。
「叮咚……」門鈴響起,林姨小跑打開。
齊江臨手捧百合,溫潤儒雅的站在門外。
「齊叔叔,您怎麼來了?」許菁菁迎上前,雙手纏繞過齊江臨的手臂。
齊江臨輕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放下手里的百合,「這段日子有些忙,都沒時間來看看你,今天去醫院復查了嗎?」
許菁菁點頭,「一切正常。」
齊江臨停下雙腳,仔細留意著她的臉色,「嗯,還算可以。」
「我很听醫囑的。」許菁菁將齊江臨攙到廚房,這一次她名正言順的進去了。
沈宸燁放下手里的芹菜,擦了擦手,「齊叔叔。」
「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相信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吃到沈大少親自下廚做的東西。」齊江臨走到盥洗池前,淨了淨手,「怎麼我也要露兩招才行。」
「我來幫忙。」許菁菁忙不迭的擼起袖子。
「沙發上坐著。」兩人異口同聲道。
許菁菁嘟了嘟嘴,「我就在一旁看著。」
「廚房油煙重,不適合你待,听話。」沈宸燁軟下語氣。
「菁菁,身體還未恢復好,站久了會不舒服的,出去坐著。」齊江臨和顏悅色。
許菁菁一步三回頭,確信兩個大男人轉過身捯飭著手里的活計後,小心翼翼的搬著椅子,不動聲響的坐在餐桌前盯著兩人。
林姨再次尷尬的連廚房都踏不進去了,自己好歹是沈大少高薪聘請的全職保姆吧,她這樣無所事事會不會扣工資?
燭光輕晃,紅酒飄香,餐桌上,兩人相酌甚歡,全然不顧及一旁喝著豬肝湯,吃著小羊排,啃著土豆泥,嚼著沙拉的女人,那憤憤然的眼神怒瞪著前面品著紅酒,笑意涓涓的男人。
沈宸燁為齊江臨再倒上一杯,笑道︰「听說齊叔叔過兩日要回一趟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齊江臨踫了踫杯,道︰「有些事必須回去處理一下。」
「是公司上的事?如若可以,只要我能幫到的,齊叔叔盡管說。」
「不是,是私事。」齊江臨眼瞼看了眼另一邊正喝著湯水又盯著紅酒瓶的那股怨念極深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掩嘴一笑,「這次回來的匆忙,很多事都來不及處理,這次打算回去一周,把所有能處理的事處理干淨。」
「既然是私事,那我也不方便幫忙。」沈宸燁拿著餐巾替某個嘴角沾滿汁液的女人抹了抹。
「江氏的事情我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他們掛牌開始銷售時就會有人找上門了,這段日子,讓他們再逍遙幾天。」齊江臨舉了舉杯,顯然是胸有成竹。
沈宸燁心領神會的踫杯而過,「想必當日情景一定會是轟動全國。」
「菁菁。」齊江臨看向專注啃羊排的女人。
許菁菁放下刀叉,微微一笑,「齊叔叔想對我說什麼話嗎?」
齊江臨放下酒杯,問道︰「如果拿回許氏,你想繼續辦商城,還是開發別的項目?」
許菁菁猶豫片刻,想了想,道︰「我覺得許氏這些年業績已經開始下滑,前有南宮集團擋著,後有一部分後起之秀正在盡力追著,如果再不懂變通,恐怕總有坐吃山空,甚至是被淘汰的那一天。」
「菁菁的打算是——」
「我讀書那段時間,像許氏這樣的大企業是很多普通百姓高攀不上的,那就像一個光輝舞台,處于強光之下,處于中下級極端的百姓是無法攀岩而上的,所以我打算變成將它的層次拉下,放棄國內一線品牌以及國外的頂級奢侈品,專辦平民舞台。」
「你的意思是放棄和天臣的合作?」沈宸燁隱了隱笑,「菁菁,好歹人家說有後台撐著,行事必是事半功倍,哪怕你想坐上商場女王,我也能幫你做到,可是你現在卻要放棄我,大叔心好痛啊。」
許菁菁笑了笑,「大叔,以現在許氏的名氣而言,在上流社會已經毫無立足之地的,丑聞一出,那些闊太太誰還敢來這樣的地方購物?」
「菁菁的顧慮也是對的,畢竟現在的人都注重那張臉面,稍有不慎,在貴圈就會引起一系列笑料。」齊江臨點點頭,拿起刀叉,莞爾︰「我會全力資助你重新壯大許氏,讓它比在你爺爺手中時更輝煌。」
「齊叔叔,你搶了我的台詞。」沈宸燁輕咳,面色凝重,「菁菁,天臣旗下有兩個大眾品牌,在業界也算上得了台面,也不像奢侈品那樣高不可攀,銷售範圍流轉在白領與金領之間,親民時尚,最主要打上天臣旗號,會在銷售量上也會增加幾倍成效。」
「可以考慮。這樣也算是如虎添翼。」齊江臨笑道。
「好」許菁菁趁著二人眉目傳情的剎那為自己滿上一杯酒,然後高舉酒杯,一一觸踫,「為許氏的美好未來干一杯。」
沈宸燁面色不動,只是指尖觸踫到她手中的杯面上。
許菁菁擠了擠眉角,「就喝一口。」
「嗯?」沈宸燁笑而不語。
許菁菁放下酒杯,低下頭,繼續喝那索然無味的豬肝湯。
沈宸燁拿起那杯只有一口容量的酒液,一口含入嘴中,隨後托起傻傻愣愣喝湯的女人,覆唇而上,撬開她的嘴角,在她愣神的瞬間,將嘴里的酒液盡數流入她的嘴中。
許菁菁眨眨眼,還未來得及反應,嘴里流淌而過暖暖液體,酒精刺激著舌尖,帶來一種別致的刺激。
「討厭,齊叔叔看著呢。」許菁菁面紅耳赤的推開他。
沈宸燁放下酒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專注著切下羊排。
而一旁的齊江臨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好像剛剛那一幕只是許菁菁一個人的幻覺。
秋風輕柔,托起散落的窗簾,隨著風起而過,簾子輕晃,蕩漾而開。
落地窗前,映日陽光溫柔的傾灑,在白淨的羊絨地毯上,抖落下稀疏的落影。
許菁菁揉了揉眼楮,赤腳走出臥室。
林姨擺放好早餐,在她還未開口之際直接說道︰「大少已經去公司了。」
「我知道了。」許菁菁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牛女乃,「今天周五,明天林姨就放假吧。」
「我的工作是一個月——」
「反正明天他也不上班,林姨就回去吧,一個月怎麼可以不回家一次呢。」許菁菁撕下面包,看了眼靜躺在沙發前茶幾上的紙盒子,問道︰「那是什麼?」
林姨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剛剛保安說樓下有人送快遞來,讓我去取回來的。」
許菁菁放下手里的面包,走近拿起盒子搖了兩下,拆開包裝。
盒子里有幾層氣墊,包裝的很嚴密,許菁菁隨意的扯下。
「咚。」相框砸中玻璃桌帶來的震響。
「啊。」許菁菁慌亂的丟下手里的盒子,捂住胸口,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
林姨發慌,急忙跑上前,「太太——」
玻璃桌上,一只相框里夾著一張相片,相片上有一對男女,男人溫柔的抱著女人,女人溫柔的躺在男人懷里,一旁,春暖花開,陽光和煦。
只是,男人與女人的面上潑上一層紅色血液,血淋淋的畫面恍若鬼片。
許菁菁拿著紙巾心底泛疼的擦干淨上面的血跡,可是卻是越擦血色彌漫越開。
「太太,快放下,放下。」林姨扯開她的手,將那帶血的東西丟的遠遠的。
許菁菁忍了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淚如泉涌,「那是我父母唯一留在世上的照片,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做。」
「太太,我替你通知大少。」
「不用,不要。」許菁菁按住她的手,搖搖頭,「不用通知他,沒事的,我擦一擦就干淨了。」
「可是,以後我不會再亂收快遞了。」林姨抱歉的撿起地上的紙盒子。
許菁菁跪在地毯上,一點一點的抹去兩人臉上那侵染開的血跡,可是,終究徒勞,血色太濃,越是擦拭越是暈染開一片。
「叮……」手機在沙發上獨自旋轉。
許菁菁看了眼號碼,眸中盛怒,毫不遲疑的按下接听。
「許菁菁可有收到我送來的禮物?」
江易澤的聲音透著得意,幾乎她能預料到此時此刻這個男人一定就在公寓前的不遠處窺視著這座高樓。
許菁菁雙手緊握成拳,抑制住多余的情緒,「當然,多謝江先生的好意了,原來我父母的照片一直在你手里。謝謝你替我物歸原主。」
「許菁菁,要不要改日我再送兩張過來?我現在手里可是握著一大把,我正瞅著這麼處理他們,想當年許家大少爺與大少夫人可是名動全城模範夫妻,如果這段經典愛情再現屏幕,以著各種姿態,想必一定能勝過婉兒的那段視頻。」
「那我等著。」許菁菁深吸一口氣,「我就看看你有沒有機會把這些照片散出去。」
「咚。」掛斷電話,許菁菁平復著心口的疼痛,慌亂的找著藥物,可惜,意識在漸漸消失,隨著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世界昏暗無光。
輕盈的風被阻截在窗戶外,靜謐的房間,暗暗的噴灑著水霧,一盞微弱的燈光在角落里獨自閃爍,一道人影走到窗前,凝望大樓之下的人來人往。
電話在懷里輕晃,他面無表情的接起。
「大少,已經到醫院了。」
沈宸燁拉上窗簾,言語如常,「我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在江易澤敢這樣做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後果會是什麼。」
掛斷電話,沈宸燁走回床邊,輕輕的撫模過床上熟睡的女人,這些日子養起來的氣色一朝盡毀。
醫院內,經過昨日的搶救,許婉兒已月兌離危險,只是燒傷面積過大,集中在臉部以及手臂上。為避免二次傷害,醫院特別安排安靜的十二樓作為她靜養的地方。
電梯上行,停留在十二數字上,兩個人不帶聲響的走出。
病房前,護士記錄著每一條數據,江易澤曾吩咐過,目前階段,病人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護士為難的看著面前的兩人,「不好意思,真的不能進去。」
「我們是江先生請來特地為許女士觀察面部傷害的美容醫生,不會打擾病人休息,只是查看一下傷勢。」來人顯然很是禮貌,平心靜氣的解釋。
護士看了眼上面的時鐘,已經到中午飯點了。
「那你們就先進去吧,江先生會在三十分鐘後趕到。」
兩名男人微微一笑,一前一後走入病房。
床上的女人毫無生氣的躺著,面部上被大量膠布纏繞著。
「這是最新藥物,能助人在三十分鐘內處于亢奮階段。」一男子取出針管,吸了吸藥物。
裴章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注射。
「就算是最新監察機構,也無法檢查出藥物成分,只會鑒定為精神受到嚴重刺激導致一時神經錯亂。」
裴章看著綠色液體流入女人的手臂中,有些覺得這樣的傷害是不是太輕了?
以沈大少的冷漠,怎麼可能就這麼容易讓她解月兌?
連對沈二少,自己的親弟弟也是囚禁了十天的非人折磨,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女人?
針液結束,床上的女人突然睜開雙眼,眼瞳泛紅,就像鬼魅。
「知道我是誰嗎?」裴章問道。
許婉兒抬起雙手,看向上面的紗布。
「知道你為什麼住院嗎?」裴章走近,將鏡子放在女人的身前,「我是你先生江易澤派來替你做面部鑒定的,依照這個程度,就算以後可以修復,除非整容,否則這張臉也會參差不齊像個怪物,所以我的認定是盡量換張臉或許還有救。」
許婉兒扯開手臂上的紗布,雙瞳瞪大。
「另外一位是江先生派來的律師,針對二人的婚姻做出以下決定,因為許婉兒女士您的丑聞盡出,導致他的公信程度貶值,江先生決定與您離婚,鑒于在之前您已經將許氏法人轉給了江先生,從今天開始,您一無所有,出于人道主義,江先生一樣會為你提供整容手續費。」
話音一落,兩人只見床上的女人突然暴躁,掙月兌著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出病房。
空曠的走廊上,是一個滿身紗布的女人狼狽走過的身影,在清冷的醫院里,就像是鬼魂在游離四周。
「叮。」江易澤捧著鮮花從電梯里走出,踫巧對上電梯前雙眸血紅的女人,驚得他差點叫出了聲。
許婉兒瞧見熟悉的聲音,顫抖的手毫不客氣的掐住男人的脖子。
「婉兒,婉兒,是我啊,江易澤,你老公,你怎麼了?」江易澤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掙扎的身體抵抗在牆壁上。
許婉兒瘋狂的踢打著,嘴里愔愔的哼著什麼。
江易澤慌亂,抱起瘋狂的女人跑向醫生辦公室。
許婉兒張嘴便是狠狠的咬在江易澤的頸部上,殷紅的血從她的嘴角里涌出,更加刺激了她緊繃的神經。
「啊。」江易澤吃痛,一把摔下咬著自己的女人,倉惶的退出幾步。
或許是血的味道更加激憤了女人,許婉兒不留余地的再次撲上前,抱著江易澤便是張大嘴狠狠的撕咬。
江易澤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許婉兒再次甩開,走進電梯里,按下樓層。
許婉兒從地上爬起,嘴角溢出更多的血跡,她瘋狂的仰頭大笑,在靜謐的空間里,狂妄的笑聲回音繚繞。
江易澤捂住受傷的頸間,沖進醫生辦公室,拉住兩個正在聊天的燒傷科醫生便朝著樓上跑去。
兩名醫生被突然闖進的男人嚇了一跳,見他身上帶傷,也不敢停留。
三人重新走上十二樓,卻早已是人去樓空的靜。
「婉兒?」江易澤推開病房的門,卻是毫無一人。
江易澤大喘著粗氣,一間一間的翻找著病房,他相信她只是精神受了刺激,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只要醫生好好的診斷過後,她一定會恢復如初的。
可是,婉兒,你在哪里?
冷冽的風撲打在受傷的身上,許婉兒俯視著高樓之下的人潮涌動。
她曾經有個夢想,就要這樣,用最驕傲的姿態俯瞰芸芸眾生,讓他們都臣服在自己的雙腳下。
的確,她一直都這麼驕傲的活著,自小成績優秀,家境雄厚,長相貌美。
可是今時今日,她竟然是用著最狼狽的姿勢站在人群之上,容貌沒有了,家境沒有了,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天台上有人?」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樓下的人紛紛抬頭。
風呼嘯在她的病服上,她仰頭看向天邊那沒有溫暖的太陽,強光刺激著眼眸,模糊一片。
江易澤推開天台的門,著急的呼喊著︰「婉兒,不要,快回來,快回來。」
許婉兒大笑一聲,回頭,清傲的仰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江易澤!」
聲音一斷,是如葉落翩躚而墜下的身影,白色的衣衫在空中劃出一抹最駭動人心的痕跡,她的雙眼自始至終的都望著天台上伸出雙手想要拖住自己的男人,嘴角妖嬈的綻開一抹微笑。
江易澤,這輩子,我都要是你的夢魘。
江易澤驚慌失措的看著地面上妖冶開放的彼岸花,那鮮紅的血在她的身下彌漫,匯成細流,靜靜流淌。
「啊。」昏黃的房間,是夕陽紅霞暈染過後的留下的斑駁星點。
床上的人噩夢初醒,額頭上溢滿冷汗,她慌亂的大叫一聲,從束縛自己的夢魘里睜開了雙眼。
沈宸燁听見她的聲音,丟下手中的書籍坐在她身邊,「我在這里,不怕不怕。」
許菁菁拉住沈宸燁的手,心里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網住了一般,好亂好亂。
「做惡夢了嗎?不用怕,現在醒了。」
「我夢到、夢到許婉兒死了,跳樓死的,樣子好可怕。」許菁菁藏進他的懷里,語氣混亂的說道。
沈宸燁眸光輕閃,輕輕的安撫過她的情緒,「沒事的,許婉兒的生死跟你沒關系。」
入夜,A市下了一場入秋以來最大的雨,碩大的雨珠撲打在窗戶上,就像是石子滾動,發出呲呲撞擊聲。
公寓前,一輛停靠已久的奔馳,一人悄然走出,任憑雨珠砸在自己臉上,他仰頭望著身前林立的大樓,仰頭大笑。
路往的過人匆匆而過,磅礡的雨勢將他的身影掩蓋在內,哪怕是再淒涼的聲音也在那一瞬間蕩然無存,隨著雨聲漸漸隱去。
「我輸了也不會就這般放過你們。啊。」嘶吼聲被一擊悶雷淹沒,那一夜,只有徹夜而下的傾盆大雨,以及連綿不斷的雷鳴。無人注意馬路邊那一道悲戚中帶著怒火,卻又暗暗忍下的身影。
雨勢如舊,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被一夜雨水清洗過的城市恢復了以往的喧囂,帶著暖意的陽光從落地窗前溫柔穿透窗子散落在地,一雙腳踩過地毯,趴在虛敞的窗前,吹了吹冷風。
「怎麼不听話?這樣容易著涼。」沈宸燁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公司里這段日子積攢的公務早已堆積如山,但他的說辭永遠只有一套,扔下那重重疊疊的公文,毅然決然閑賦在家陪老婆。
許菁菁轉過身抱著他,身高差其實很微妙,就這樣不用故意做作,便可以直接伏在他的心口位置,「我睡了一晚上,想起來運動一下。」
「等一下帶你出去逛街好不好?」沈宸燁將牛女乃放在她的唇邊,「可是東西要全部吃完。」
許菁菁忙不迭點頭,不用男人出口,一口氣豪情萬丈的干掉整杯牛女乃。
沈宸燁擦拭過她嘴角的女乃泡,抱著她走向衣帽間。
整齊的西裝擺放在衣櫥里,一旁是形色各樣的領帶腕表。整個空間充滿了屬于他的味道,四處都散發著他的成熟魅力。
沈宸燁靠在鏡子前攤開手,「幫你老公捯飭捯飭?」
許菁菁摟了摟他的腰,松開後走到衣櫥前,選了唯一一件白色休閑套裝。
沈宸燁不置可否,任由她月兌下自己的家居服,她的指尖微微泛涼,貼在自己的皮膚上,感覺就像一只小鹿撞擊自己的心口,一時之間,有種異樣的情愫在心口縈繞。
許菁菁瞠目,只覺得頭頂上空的空氣瞬間消散,隨後他的唇邊貼上了自己的唇,帶著淡淡咖啡味道的唇舌在自己的嘴中攻城略地,她禁不住的紅了紅臉。
他的身材宛如常年健身,輪廓分明的肌理,小麥色健康膚色,健碩殷實的月復肌,修長的長腿,英俊的五官,王者氣場,渾身上下只留下性感一詞。
小手撫上他的頸脖,小小身子踮起腳尖,帶著女乃香的唇再一次覆蓋而上!
「你這是在誘惑我。」男人低沉而迷人的嗓音。
「我就想這樣。」女人挑逗而輕柔的回復。
「菁菁,我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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