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輝,寒梅初綻,夜空中浮動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梅香。
竹林幽影里,一襲白衣的少女倉皇奔跑,似乎要逃離一場無邊無際的噩夢。雪白的鞋子踩在凝了細霜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脆響,在萬籟俱寂的竹林里听得清晰。
少女絕色的容顏在明亮的月色下凝了一層秋夜的冷意,無悲無喜。遠處傳來清晰的馬蹄聲,少女秀眉微蹙,白色的身影閃進了竹林深處,往東奔去。
東的盡頭,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
白衣少女站在懸崖邊上,微微踮起腳尖,膽戰心驚地看了一眼霧靄迷蒙的懸崖,一雙秀眉擰得更深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還沒來得及轉身尋一條退路,身後響起一聲急切的呼喚。
「容兒——」
泠泠的月色下,玄色錦袍的男子勒馬而立,面如冠玉,眉如刀削,烏黑深邃的眸中流溢著滿滿的驚恐。
錦袍男子輕輕揚了揚手,跟隨在他身後的四名男子即刻勒住了嘶鳴揚蹄的駿馬,再也不敢更近一步。
白衣少女轉過身來,晶亮的眸子淡淡掃過那玄色錦袍的男子,眸中盡是寒意。嬌艷欲滴的唇微微一揚,溢出一抹清冷的笑意︰「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容兒,過來。」
錦袍男子朝白衣少女伸出右手,眼角的余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她身後的萬丈深淵,眼中有一絲擔憂。
清亮的月光下,男子的手泛著一絲如玉石般溫潤的光澤,那麼好看。
白衣少女淡淡地看了一眼那雙瑩潤的手,眸中的冷意更深了,輕咬著貝齒決然而笑︰「趙無思,你以為,我還會上你的當嗎?!我端木容,寧願死,也不願再踏進臨安半步!」
是的,她已非千仞山上那個不諳世事的純真少女,經歷過這樣一場愛恨交織的愛情欺詐,她終于徹底明白了師父口中的「人情涼薄,塵世險惡」。
如今想來,她忽然後悔當初沒有听師父的話,沒有一心一意呆在千仞山上心無旁騖地練她的霓裳羽衣,念她的佛經。
「容兒,你不要做傻事……」
錦袍男子似乎沒了底氣,聲音抖得厲害。他清楚得知道,她是個倔強、剛烈、固執的女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白衣少女輕輕往後退了一步,腳下的枯葉窸窣地碎裂,那麼清晰。
錦袍男子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
卡在喉間的驚呼終于還是咽了下去,他知道,他越是擔心,她越要去做,所以,他不得不逼自己噤口。
夜,一時安靜得可怕。
半晌,白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驟然響起,那笑聲異常清脆,卻夾著一絲自嘲,一絲幽怨,一絲恨意。
「原來,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愛過我。難道,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把我囚在臨安這麼久,就是為了那勞什子幽魂鏡和結魄珠?」
幽幽的恨意在空中蕩開,白衣女子唇角漾起一抹嘲諷︰「告訴你吧趙無思,我從小在千仞山長大,根本就沒有听說過什麼幽魂鏡和結魄珠!我們千仞山,沒有這種東西——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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