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百丈岩不遠有一片清脆的竹林,竹影扶疏,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宛若呢喃低語,裊娜婆娑,真是絕美。
千仞山上,我最喜歡的去處就是那片竹林。
記得跌下懸崖之前,我每天傍晚都會去那里練霓裳羽衣,柔軟的白綾在竹林間揮舞,一株株竹子被我當作木樁,白綾縛住翠綠的竹枝,我稍微用力,那縴瘦的竹子便「 啪」斷裂。
剛醒過來那段時間,我的主要任務是好好休息,因此無需練功,只需早睡早起吃好喝好就夠了,可惜這種自由自在的好日子沒過多久,師父就叮囑我要趕緊溫故知新,不得已,我只得乖乖拿了白綾出門去。
我拿著白綾,習慣性往竹林而去,然而看到的卻是滿目瘡痍——
竹林,我最愛的那片竹林,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人摧毀,慘不忍睹。
所有的竹子都被攔腰斬斷,不見上半截的裊娜身姿,只有根須仍緊緊扎于大地。竹子的斷面有新有舊,卻都被削得像劍端一樣尖銳,直指蒼穹,仿佛這些密密麻麻的竹劍是從地上長出來的,詭異而冷漠。
這麼大一片竹林,沒有一株竹子幸免于難!
我看得心驚膽戰,不知道是何人所為?這人莫不是和這竹林有什麼深仇大恨,否則為何要破壞如此美好的存在?
正怔愣間,一個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悄無聲息。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師父俊美的臉上波瀾不驚,只一對濃黑的俊眉微微擰了起來,凌厲的眼神從我臉上掃過,並不回答我的話。
「我記得以前……」
「以前怎樣?」師父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眸中似有深意,定定地望著我。
看到師父這副神色,我忽然膽怯起來,嚅囁道︰「以前、以前我最喜歡來這里練功的……這里、這里又漂亮又安靜……」
「以後,不許你踏進這里半步!」師父冷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間飄散開,听起來有一絲恍惚,卻不失嚴厲。
「為、為什麼?」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在師父凌厲的目光下追問「為什麼」。
「這里是我教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擅闖入內。」師父冷冷的目光凝在遠處一株斷竹上。
「禁地?我怎麼不知道?」我驚訝不已。
「哦,那時候你還沒醒,所以不知道。」
這麼說,這片竹林是在我昏迷的時候被列為本教禁地的?
我甚是疑惑,不知道為何我最愛的竹林會被毀成這般模樣,而且,還以如此詭異的形象被列為本教禁地,心中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師父,難道……難道你們在練什麼神、神功嗎?」
會不會是什麼旁門左道的邪功?我心中隱隱替師父擔憂。
師父並不回答,只是一如既往拿凌厲的眼神掃了我一眼︰「走吧!」
「哦——」我不敢再噤聲,乖乖跟在他身後離開這「禁地」。
師父的背影那麼好看,頎長的身姿,如瀑的黑發披散在白色的衣裳上,發梢用黑色發帶輕輕扎起來,俊逸瀟灑,風度翩翩。
八歲那年,在繁華的街市上第一次看到師父的時候,他也是一襲白衣,像三月煦陽一般照進我的世界,溫暖我的人生。
我一直覺得我師父穿白色衣裳很好看,剛開始還猜想他一定也意識到自己身穿白衣時的非凡魅力,所以才常年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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