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終于盼到這樣的機會,能夠現身和公子見面……」長姐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稚女敕的臉龐上浮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嫻靜只有一句話想問公子。」
「什麼話?」盧凌亦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勉強微笑。
「當年公子為何不辭而別?嫻靜給公子寫去的信,公子可收到了?為何不給嫻靜回個只字片言?」
「信?」盧凌似乎頗為驚訝,「靜兒說的是什麼樣的信?」
「就是那封告訴公子說嫻靜已經……」長姐忽然停了下來,眼中泛起淡淡的哀傷,「嫻靜已經、嫻靜已經被越王封為公主,要、要去齊國和親的信……」
盧凌眼中的淚水再次洶涌而下,哽咽得厲害,泣不成聲,言語破碎︰「我、我並不曾收到那封信……當日不辭而別,只是不想讓你難過……」
「當年,你爹頗瞧不上我,于是我立志要建一番功業,發誓總有一天要風風光光地出現在你爹面前,風風光光地迎娶你,誰知、誰知此去竟成永別……」
長姐亦是泣不成聲,許久終于哽咽道︰「想來,這便是你我之間的緣分……」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四目相望,哀哀對泣,許久,長姐終于淒淒一笑︰「嫻靜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最後想問一句,這些年來,公子可曾想過我?」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靜兒。」盧凌的嗓音啞得厲害,低低沉沉的,听起來倍添哀傷。
「希望從今往後,公子毋再思念。」長姐笑得釋然,「能夠和公子見這最後一面,問一句公子安好,互訴衷腸,嫻靜再無遺憾。」
「靜兒……」盧凌的哀傷忽然一發不可收拾,垂淚低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那時候我太年輕,只想著逞一時之氣……誰知、誰知卻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公子莫要自責,你我今生有緣無分,情愛這種東西,果真由不得我們……」長姐勉強扯出微笑來,似乎是為了安慰盧凌,「此後年年,公子再也不必來華陽城看我了,我要離開這里了……」
鏡中,長姐染淚的臉龐益發嬌艷,仿佛雨後的牡丹,國色天香。涼薄的唇邊溢出一抹傾國傾城的微笑,笑中有淚,有欣慰,有哀戚,有釋然……
長姐的臉龐終于漸漸從鏡中消失,而盧凌只是握著幽魂鏡,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听到他嚅囁著唇,不停地低喃︰「對不起,對不起……當年若非我意氣用事,也不至于釀成這場悲劇,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華家……」
對不起我們華家?
我想,盧大哥的自責也忒重了些吧?天意難測,皇命難違,當年我們華家的悲劇是皇命所致,亦是天意所為,即使他在華陽城,亦無法力挽狂瀾。
難不成,這些年他都是在這般沉重的自責中度過的?
我不禁心疼起他來,喉間仿佛堵了團棉花一般,倍覺難受,想蹲去好言勸慰他一番,然而方一屈膝,便覺眼前一黑,直接昏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