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
程幾希停下了腳步,輕輕喚了一聲,他不確定遠處那柔柔弱弱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听到他溫柔的呼喚,程靈芝忽然朝他奔過去,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無比的心安,然而,淚水卻洶涌而下。
她知道,這不是害怕的淚水、驚慌的淚水,而是歡喜的淚水、化險為夷後慶幸的淚水。
她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而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任她在他懷中哭泣。他的雙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許久終于漸漸垂下,一手輕輕發在她的肩上,一手輕撫著她凌亂的發,心中一陣柔軟。
終于找到她了,謝天謝地,終于找到她了。
懷中的女子雖然哭得很凶,溫柔的淚水濡濕了他的衣裳,然而,她沒有受一丁點傷,完好無缺,那麼,他也就放心了。
那個晚上,他是牽著她的手回家的。
他接過她背後的竹簍,溫厚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握著她柔軟的小手,一前一後在陡峭崎嶇的山路上蹣跚行走。那條路很長很長,他們走了很久很久。
然而,再長的路終歸都有盡頭,下了山後,小路雖然彎彎曲曲,但是平坦了許多,然而,他依然沒有松開她的手,依然緊緊地握著她,似乎怕她又會丟失似的。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路無言,一顆心卻跳得飛快,臉頰也火燒火燎起來,幸好是夜晚,月色淡薄,他看不到她臉頰通紅。
她想,哥哥還是在乎她的。
心中的歡喜如山泉一般歡快地叮叮咚咚地響著,她的腳步輕快起來,抬頭看著天上那輪彎彎的月牙,忍不住閉上眼楮,對著月亮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他微微轉過頭去,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的臉龐迎著天空,姣好的臉龐浸潤在月色中,唇邊一朵淡淡的微笑,傾國傾城。
兩人默默無言地一直走到村口,他才松開她的手,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也不顧她為了跟上他的腳步而氣喘吁吁地小跑著。
她以為,經過了那個生死與共、相扶相持的夜晚,哥哥對她會好一點,然而第二天,他依然如昔,對她冷冷冰冰,疏離而淡漠。
她想,也許哥哥是在害羞,因此,對著他綻放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然而,他只是淡淡地掃過她如花的笑靨,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她僵在原地,委屈地撅著嬌唇,眼中含著薄薄的淚水。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哥哥是喜歡她、在乎她的……嗚嗚……
不久,程母病逝,她抱著母親的尸首哭得死去活來,而哥哥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鎮定地看著她的悲痛,似乎他自己一點也不悲痛似的。
葬了母親,她想,往後只有她和哥哥兩人相依為命了,然而,哥哥依然對她不冷不熱,一如既往地練劍、劈柴、挑水,一如既往地上山打獵,她多余的溫情在他眼中顯得那麼廉價,那麼矯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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