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坤一晚上沒睡。
昨晚回來,留守的兄弟立刻把他圍住了,身為獵手,對血腥味無比熟悉,木坤的好兄弟之一,木冬,只是鼻子抽動了一下,立刻一拳頭捶過來,抱怨他一個人吃獨食。
木坤哪里還顧得上這個,偷吃點肉什麼的,都是小事。關鍵是,他遇到了真正的神使啊,真的能從憑空變出食物來的神使啊!可是,神使已經說了,這件事要保密。
他甜蜜又痛苦的想,這真是一個不太容易的任務。
木族來了十二個人,帶來了四車糧食,這是對神山的供奉。對于一個沒有祭祀的千人族群來說,能夠擠出四車糧食供奉,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這十二人之中有兩人在二十年前,曾跟隨著族中的長輩來過神山,這一次,他們是向導。他們分別帶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一個叫木葉,另一個叫做木羽,是預備向導。
因為交通不便,比較偏遠的部族為了能夠順利的找到神山,都會從小開始培養向導。
一般選擇十一二歲的孩子,當然是聰明伶俐的,從小就培養他們在復雜的環境中記憶道路的能力,確保他們掌握這種能力之後,由老向導帶領著,長途跋涉,走一次去往神山的路。
因為生存艱難,生活條件落後,這里的人很難能活到老年,更有許多人會因為各種意外身亡,十年一次的接迎大會,能有幸參加兩次的向導,已經十分稀少了。
這就是必須帶上兩個孩子的原因,要不然,千里迢迢的,還帶孩子來干嘛?又不是旅游!
兩個預備向導,木葉是現任向導木連的兒子,木羽則是一位死去的獵人的遺月復子,從來沒有見過父親,跟母親一起生活。
在這個以打獵為主要食物來源的部落,母子兩個幾乎完全依靠部族的供給才能生存下去,木坤是個好族長,他從不隨意拋棄自己的族人,哪怕不能自己獲取食物的老人和孩子。
因為感激,木羽的母親從小對他要求十分嚴格,這小子也爭氣,在考核的時候,竟然打敗了族里眾多天分不錯的孩子,跟木葉一起來了神山。
現在,他已經是現任向導木柏的徒弟。
偷溜出去之前,木坤讓木葉和木柏去打听這批神使的狀況,作為一個千人部族,在大陸各個部族之中,雖然說不上大,但也不是百人小族能比的,他們當然能爭一爭最好的神使。
木葉和木柏的回復讓木坤皺起了眉頭,最好的神使叫做紫藤?隨後是綠央?然後是青藤?一連問了十多個都沒有听到「益寧」這個名字,木坤有點疑惑了,隨即想到那少年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想要拒絕自己的提議,只是被自己糾纏的狠了,才無奈的答應。
真是個善良的神使呢,木坤絲毫沒有發現,他嘴邊已經帶上了一絲傻兮兮的笑容。
不過,好像他真的說過他的成績不是很好?
木坤本來以為那是客氣謙虛的話,現在看來,他說的倒是真的。
可是,都有那樣的本領了,怎麼成績居然會不好呢?
拉住年齡大一些的木柏,木坤問他神山上神使們的成績到底是怎麼評定的。
木柏看了看附近沒人,才中肯的說道︰「神山上神使的能力高低主要看雲紋,但是說實話,雲紋實在做不得準。」木柏壓低了聲音,將多年前,黑石部落吞並紅塔部落的事情說了。
大陸廣袤無際,各個部落佔據其中的一小部分生存,獵物是獵不盡的,所以並不會出現彼此爭奪地盤的情況,一旦發生吞並,其實為的都是人口。
黑石部落是木坤知道的最大的部落,因為跟木族離的非常遙遠,他對他所知不多,這件事情當然也是第一次听說。
故事里面蘊含的信息卻讓木坤暗暗心驚,為了人口進行掠奪和兼並,這種事情並不少見,但是木柏說紅塔部落是萬人以上的大部落,可想而知有多麼強大!這樣的部落都被人滅了,單單說是神使的過失,木坤是不信的。
但是這個神使沒有與雲紋相匹配的實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也就是說,神山的考核標準並不完善,而成績,並不能代表什麼。
木坤心里這麼想。
躺在用干草堆成的床上,木坤雙手交疊枕在腦後,盯著屋頂出了一陣子神。然後他翻了個身,側躺。過了一陣子,他又翻了個身,朝向另一側。
木冬睡在他右邊,被他翻來覆去搞得睡不著,小聲道︰「木坤你干啥呢?平時沾床就著,今天咋了?」
木坤翻身翻到一半的動作頓住,支吾道︰「我出去一下。」
干脆起身出去了。
木冬嘟噥了一句,就沒再理他,困得要死,他還想趕緊睡呢。更何況,以木坤的身手,在神山上,還沒有能傷到他的東西呢。
木坤握著他的骨刀,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磨著刀刃。
他在想白天那個神使。
益寧,木坤想,這個名字真不錯,如果到了木族,可以叫木益寧,嗯,也挺好听。
雖然益寧的成績不在前十之內,木坤也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能力的意思,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輕信的人,對于神山上神使的水平,他心里大概是有數的。
能力強的祭祀,能使種下的種子多出三成的收獲,已經是極好的了。
從來沒有听說過誰能憑空從空氣中變出食物來,益寧可以,是他親眼所見,所以沒有人會比益寧更強了。
可是為什麼,他的成績又不是很好呢?
作為一個長于在森林里獵取獵物的強大獵手,木坤腦子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他更信奉直覺,這種長期面對危險時培養出來的技能,已經救了他很多次。
這次,他的直覺就告訴他,這個益寧,一定能給他的族人,帶來無法衡量的富饒和豐裕。
這個神使,他要定了!
「成績不好也沒關系,正好沒人跟我搶!」看著墨蘭帷幕上的一彎新月,木坤頭枕著骨刀,喃喃道。
他就這樣看了一晚上月亮,直到天明。
神奴給送來了早飯,每人一根玉米,蔬菜湯。
木坤臉色又綠了,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早餐,木冬他們幾個家伙偷偷模模的就想往外溜。
「干什麼去?」木坤拉住鬼鬼祟祟的木冬。
他們居住的地方,是神山的最外圍,來的早的部族有石頭屋住,來的晚的就只能住帳篷了。
他們來的早,有石頭屋住,但是由于石頭屋彼此之間離的並不遠,各個部族的人幾乎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偷溜出去打獵吃肉這種事怎麼都不好明目張膽的做。
「你知道的,就是昨晚你一個人背著我們做的那件事。」木冬帶著點怨念瞟了他一眼,擠眉弄眼的道。這小子還記恨他偷偷打獵吃沒叫上他呢。
「……小心點。」木坤臉有點黑,他自己都這麼干了,不讓木冬他們去就太不夠意思了。
只是囑咐一句讓他們小心,當然不是小心野獸,而是小心別被別人看到了,暗中違反規矩,你不說我不說當然沒人追究,但是要是嚷嚷的天下皆知,讓神山的人知道了,為了維護神山的尊嚴,他們就不好過了。
木冬跟木坤穿一條褲子長大,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心照不宣的眨眨眼,點個頭出去了。
木坤想了想,拎著骨刀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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