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鬼走了之後,益寧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剛剛木葉送給他,被他隨手放到桌子上的東西——一顆蛋。潔白無瑕的一顆蛋,像鵝蛋一樣大,殼模起來也更加堅硬。
「這是什麼東西的蛋啊?吃的麼」益寧將蛋托起來對著光線照了照,現什麼都看不出來。
因為靠近河流,有大片的灘涂、蘆葦蕩、荷花灣的原因,這里並不缺少蛋吃,難以計數的水鳥生活在這片濕地當中。在繁殖的季節,野鳥蛋遍地都是,即便現在不是繁殖的季節,益寧來了這幾天,幾乎沒有缺過蛋吃,熱情的族人總會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送來給他們的祭司。
木坤正在吃丸子,听到他問就瞥過來一眼,含糊道︰「是應擔。」
「啥?」益寧沒听清楚。
「是鷹蛋……」木坤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又說了一遍,最後一個尾音還沒有落下,眼神瞬間凌厲起來,直直的盯著益寧手里的蛋。
益寧覺得手中的蛋動了一下。
僵硬著脖子順著木坤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道縫隙以見的速度在鷹蛋上蔓延, 噠 噠的敲擊聲響起,這顆蛋開始在益寧手中不斷的震動,然後一片蛋殼顫巍巍的被頂起來,露出下面女敕黃色的鳥喙和兩只小綠豆眼。
益寧渾身已經僵住了,就他的小膽兒來說,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這東西扔出去完全是被嚇傻了。
「啾!」小家伙叫了一聲,小腦袋左右晃晃打量了一下二人,比起木坤冷冷的目光來說,好像這個半張著嘴巴,一臉傻氣的少年好像更好欺負一點,哦不,是更好勾搭啦。
于是小家伙歪著小腦袋看著益寧,啾啾的叫喚起來,再也不看木坤一眼了。
益寧被它叫的心都快化了,好萌啊腫麼辦?!
小心翼翼的托著小家伙放在桌面上,益寧翻了翻,用麻布頭、柔軟的干草給小家伙做了個窩,然後捏吃剩下的炸蜂蛹喂它。
木坤忍了忍沒有直接上去把這個小雛鳥掐死,他這房子越來越熱鬧了,祭司不應該只跟族長住在一起麼?這些時不時來搗亂的小孩兒還有叫來叫去惹人煩的破鳥能不能不要亂入啊︰「你要養它?」
「是啊,凌雲是不是很乖?」益寧兩根手指捏著一個蜂蛹在它嘴巴旁邊晃蕩,小雛鳥伸長了脖子就夠,卻總是在差一點兒,氣的它啾啾的叫了兩聲,頭一歪不搭理益寧了。
「凌雲?」
「是啊,我給它起的名字。」益寧不再逗它,將蟲子喂給它,看它跟比自己嘴巴還大的蟲子奮戰,一邊眉飛色舞道︰「你不是說它是一只鷹嗎?當然要有凌雲之志,將來一飛沖天,幫我抓兔子、山羊什麼的,所以我給它起名叫凌雲!」
木坤沉默了半天,悶悶的道︰「……我也能幫你抓。」
益寧︰「……」族長大人這能一樣嗎?
木坤卻不管益寧一副無語的表情,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益寧覺得這氣氛實在有點不對,趕緊哈哈一笑,將凌雲的窩抱起來上樓去︰「那謝謝你嘍,晚安啊,族長大人。」
木坤有點泄氣,頹喪的坐下,手巴拉了兩下頭。
自從接任族長的位置一來,從來沒有過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是自從遇見這個祭司之後,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多。他想從祭司那里得到點什麼,不是食物,不是祭司那種神奇的力量,也不是……他也說不明白。
總是覺得不夠,總是想再要多一點兒,但是他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紅薯苗種下的第二天,幾個部族的首領來到了木族。
木坤在巫房子前面的空地上,那口誡鐘旁邊招待了他們。
蛇族的族長是個女人,叫蛇姬,既美艷又風騷,身上線條雖好,但也不是一點肌肉沒有,是那種充滿了力量的美感,美國大片里的武打女星一樣的感覺。
地穴族的族長粗壯矮胖,像一只鼴鼠,卻起了一個威武雄壯的名字︰雄鷹。他小眼楮一點點,臉上永遠帶著憨傻的笑,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別老實,木坤卻悄悄的告訴益寧,這家伙特別精明。
白水族的代表就是白元了,這家伙滿身殺氣,布滿血絲的眼中滿滿都是志在必得的光芒,看來說服白水族的那些人,白元沒少費工夫,特別是他的族長哥哥不在的情況下。
唉,為了娶媳婦兒,這家伙也蠻拼的,益寧好奇的想,也不知道白水族到底經歷了啥。
益寧坐在木坤旁邊,桌子上擺滿了烤肉和水果,這是作為東道主的木族準備的。鼴鼠族長從一落座開始就不停的吃,活像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一樣。
益寧捅了捅木坤,低聲問︰「哎,那家伙怎麼回事?三天沒吃飯啊?」
木坤眼皮都不抬的回答︰「他們地穴族只有一百多人,女人和孩子比較多,生存非常艱難,一般有到別的族蹭吃蹭喝的機會,肯定是要吃夠本的。」
生存艱難?女人孩子多?益寧一挑眉,好事兒啊。
巫是主持大局的人,他仍舊拄著自己的樹根拐杖,等著人都到齊了才從自己的小屋里出來,他一出來,木坤跟益寧就站了起來,主人家站起來了,客人們也不好意思繼續坐著,就都站了起來。
巫跟沒看見一眼,擺足了譜兒,走到桌子上特意流出來的那個位置坐下,咳了一聲︰「都坐吧,老頭子年紀大了,走不了路,爬不得山,只好委屈幾位客人到我木族來啦。」
「哪里,您是我們貝鄂河兩岸所有人中的長者,當然應該我們來見您。」白元趕緊恭敬的回答。
益寧心里撇嘴,這小子有求于人,才表現這麼乖呢。
木坤只是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用一個小刀子挑烤的色香味俱全的肉片下來給益寧擱到碗里,並不答話。
巫是絕對的老狐狸,這時候是他的舞台,木坤需要學習的還多著呢,這用言語蠱惑人心的能力,他是拍馬也及不上巫的。
「就是這個意思,我們木族跟白水族都已經同意了,蛇族跟地穴族有什麼看法不防說一說,大家商量一下。我們都是貝鄂山的子民,說起來其實也不用分什麼你我。」
「呵呵,你們都知道,我們蛇族跟你們不同,女人的地位要比男人高,按照這個約定,難道將來我如果看上了誰,也要嫁去他們族里?」蛇姬縴腰一扭,嬉笑著說道。
巫的眉頭皺起,這的確是個問題,他們的協議是建立在女子一向要嫁到男方家的規矩而設立的,是這個蛇族特殊,蛇族的風俗一向是男方跟著女方走,到入贅到女方家里去。
鼴鼠族長雄鷹撕扯羊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老實敦厚的臉瞬間皺成一副苦相,憐巴巴的說︰「我們地穴族人少,獵手也少,只有一點兒熔煉的本事才艱難的維持著生活,要是打破了這樣的族約,恐怕族里的女人都要跑個干淨嘍。」
熔煉?益寧心里一動,放在桌面下的手捏了木坤胳膊一下,朝誡鐘飄過去一個眼神,無聲的傳達疑問︰「這東西是從他們那兒買的?」
木坤點點頭,益寧驚訝了,這手藝不錯啊,更關鍵的是,他們哪兒來的礦石。
他雖然能在時空交易器上購買鐵器,但是那個貴喲,就不用說了,再加上大量的紅薯苗,益寧現在絕對是入不敷出的狀態,窮的都想把從守護神那兒得來的神脂琥珀拿來賣了。
除了考核時交出去的神脂琥珀,他現在還有百余塊,這種東西在神山放著的話,其實是沒什麼用處的。神師們覺得珍貴也是因為神脂琥珀是來自守護神賞賜,但是具體的作用,是不知道的,也就只是高高的供起來,當成一堆破石頭罷了。
益寧卻是知道具體作用的,他在規劃好的紅薯田里,每十畝左右就在土地的正中挖了一個深深的坑,埋下了一塊神脂琥珀,這件事是他跟木坤兩個人趁著夜色悄悄的干的,連巫都不知道。
神脂琥珀有滋養土地,改善土質,增產增收的作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化肥之類的肥料,時間太倉促,現在積肥又太晚了,只有用這個。益寧雖然覺得浪費,但是也沒辦法,誰叫一千多張嘴等著吃飯呢?
而且他剛到木族來,不做出點成績什麼的,就是木坤不在意,他也不好意思混吃混喝啊。
思維一時跑偏,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听到地穴族的族長提到了他︰
「……現在木族又有了新的祭司,一定會更加強大的,祭祀的時候,一定要做幾件禮器啊,我們地穴族以給出最優惠的價格……」
「不知道地穴族最優惠的價格是?」木坤氣定神閑的給益寧削水果,仔細的切成一塊一塊的給益寧擱在碗里。自從見識到益寧的大鐵鍋和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農具後,木坤,甚至木族的所有人都已經對金屬制品沒有以前的那種狂熱情緒了。
至于什麼只有神才能使用金屬制品這種言論,更是被益寧以神使的身份澄清了個徹底。益寧想起當時分農具時,他煽情的指著那堆農具,告訴木族的人,這些都是神不忍心看到他的子民受苦,才委托神使將這種新的工具和技術傳播給大家時木族人那種感激涕零的表情,就十分感慨︰封建迷信害死人吶。
他頂著個神使的名頭,打著守護神的言論,說出的話比什麼都好使,要是他有點什麼野心……簡直細思恐極!
木坤將碗推到他旁邊,益寧嫌棄的瞅瞅果子上沾到的肉渣,切完肉刀子都不洗就給我切水果,族長大人你真的認為我會吃?
雄鷹談到生意,立刻精神一振,將一根香蕉直接塞到嘴里,嚼了兩下咽下,清了清嗓子,臉上笑出一朵花來︰「我們地穴族人少,木族只要能給地穴族提供全族過冬的糧食,直到明年春天大地染綠的時候,我們地穴族就願意給木族打造三件禮器,有了這三件禮器,守護神一定會保佑木族的。」
益寧實在忍不住了︰「就這樣?還有沒有別的條件?」
雄鷹早就看到了這個坐到木坤身邊的瘦弱少年,東張西望的,看到什麼都好奇,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估計就是木族的新祭司了。
還有沒有別的條件?嫌這個條件太低嗎?臉上笑容立刻變的更大︰「別的條件?哦,打造禮器的柴火由木族出。」
這是冤大頭啊,雄鷹看著益寧,眼里放出光來,就像看著今後三個月的免費食物。要是木族能再買一件禮器的話,他們這個冬天就好過了,話說新祭司剛到族里,木族怎麼也要表示一下吧?
而且過來的時候現木族將貝鄂河沿岸的大片草地都清空了,栽上了綠色的小苗苗,好像都是這個祭司干的?那麼木族應該不缺食物才對。
益寧半響無語,地穴族族長打的主意他心知肚明,但是他連用金屬做個鐘都覺得浪費,更別說做別的沒有一點實際用途的禮器了。
木坤哼笑了一聲,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能讀懂一些益寧的臉色了,現在這樣不言不語,用惋惜遺憾的目光看著別人的樣子,恐怕已經在肚子里編排人家了吧?他的祭司還真是愛!
「我們不需要禮器,神使給我們帶來了守護神最新的旨意。」巫打破了沉默,代替木族做出了回答。
雄鷹臉色一變,他這次來就是想要趁機推銷出幾件禮器的,要不然他們這個冬天要怎麼過?跟強大的木族和白水族做鄰居,在冬天獵物稀少的情況下,他們是絕對捉不到足夠的獵物的。
至于什麼重新商定族約,都是扯淡的事兒,他怎麼能同意,不說別的,就是掌握了金屬熔煉技術這一條,他就不能讓他的族人到別的族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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