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古色盎然,清爽干淨。檀木家具散發出深邃的香氣,與黎老爺的外表十分相稱。
黎老爺的外表看起來十分儒雅,任誰也想不到他是多麼急功近利的一個人。
難怪今天一早丫鬟就送到,原來是因為詩詞已經呈上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若離才有把握。至少在這一段時間里,黎老爺會好好對待自己。自己也剛好趁這個時機在黎府站穩。
現在想在黎府鞏固地位,當然只能跟黎老爺搞好關系。若離可不會傻到去討好夫人。
「多虧父親的苦心,否則若離哪里會有今天。」若離真誠平靜的說,「詩詞送進京城,一時未必會有回音,若離還求父親以後多為若離打算。」
黎老爺轉過身,從頭到腳打量了若離一番︰「你真是這麼想?難道沒恨過我?」
「若離不恨,若不是有父親照拂。女兒只怕早已殞命。」若離謙卑的低下頭。
若離一口一個父親,叫得黎老爺十分受用。他很滿意若離的表現,暫時放下戒心夸獎道︰「你懂得知恩圖報就好。我將來自然會為你好好打算。不像若露那樣無才無德的女兒,養來也是無用!」
黎老爺張口跟自己抱怨,就多少有點把若離當自己人的意思。若離卻不能跟著他一起數落若露,畢竟人家才是親父女︰「若露姐姐也是想要爭先,爹爹不必太過責怪她。姐姐她又是落水,又是被人恥笑,一定已經知錯了。若離听說姐姐已經在小佛堂關了一夜,不如就算了吧。」
黎老爺不等若離說完,連連搖頭︰「不行!她哪里會知錯了?!她昨日回來之後,不但不知悔改,還在她母親那里亂說一氣。雪煙上前勸阻,居然被她指著臉罵‘狐狸精’!」黎老爺越說越氣,手在桌案上重重的拍著。
原來不光為了昨日詩會的事情,還有雪煙的事情。難怪黎老爺這樣生氣。這個若露還真是會自找麻煩。
若離連忙上前,拿起桌上的杯盞,斟了一杯熱茶,恭敬的遞給黎老爺︰「雪煙如今只是個丫鬟,若露當然不知尊重。父親若是喜歡,將雪煙抬成姨娘,這樣就不會錯亂的長幼輩分。」
「我何嘗不想,只是夫人她天天借口身體抱恙。此事總不能由我自己操辦。」黎老爺眉頭緊皺,發起牢騷來。
「如果父親真的自己操辦,只需請上些親朋好友,母親難道還能不出面?到時候一旦有什麼不周到的,母親臉上也不光彩。」若離好似開玩笑似的說。
黎老爺眼楮一亮,似乎被若離說得動心。可仍然有些顧慮。
若離卻笑著對他說︰「父親也太多小心了,抬雪煙為姨娘也不是為了您一個人好。娘親膝下無子,黎家後繼無人。就是若離也時常盼著有個弟弟,將來長大成才好彼此照拂。這是黎家的大事,母親總要體諒。」
黎老爺這下想明白了,重重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全,多子多福,也是為將來夫人能有個依靠。究竟還是你比你姐姐懂事得多。若離你放心好了,如果下回還有像詩會這樣露臉的機會,為父一定會帶上你去的。」
黎老爺春*光滿面,心情大好。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像是施舍若離一般。若離心里十分無奈。
不過也算為雪煙做了點好事。最重要的是,黎府接下來的日子可能又要亂起來了。只有黎府混亂,自己才能安全。
若離帶著問月一路走回後宅,最會看臉色的下人們,都十分恭敬的給她行禮——誰不知道,現在若離小姐正被老爺看重,連丫鬟都隨她自己挑選。
若離卻發現問月臉色猶豫,像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果然,不一會兒,問月怯怯的開口了︰「小姐,剛才我在書房門口候著,來了個一個挺漂亮的姑娘。她站在書房門口听了一會兒就走了,走得時候看著挺高興的樣子。」
原來是這事,若離點頭︰「你很好,以後看見什麼,想說什麼都可以直接開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會怪你多嘴的。」
若離明白,問月所說的應該是雪煙。這黎府里,也就只有她听見書房那番對話還能高興的。讓她知道自己的人情也好,只是雪煙跑來偷听她和老爺的對話……也有點太小家子氣了。
雪煙本就是婢女出身,如今快要能當讓姨娘,當然有些緊張。姨娘在怎麼不好,也算是個主子,以後可以有自己的院子,自己使喚的下人,還能有自己的孩子。對雪煙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管雪煙為人如何,她成為黎府姨娘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黎夫人這時候越是阻止,黎老爺越會一意孤行。這件事情若離覺得自己辦得還算漂亮,接下來就是去自己的小院里等著雪煙的好消息了。
雪煙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夫人那里,夫人要忙著應對老爺和雪煙,正是自己溜出去的好時機。自己也是時候出去看看初娘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若離安排好院里的人手。隨手拿了一頂帷帽遮面,熟練與秀兒從後牆爬出黎府。直奔懸壺堂而去。
若離因為自己在詠春詩會上出了風頭,已經被不少人記住。所以她不得不帶起帷帽,遮住自己的臉,防止遇到麻煩。
懸壺堂的小伙計茯苓見著秀兒跟著一位姑娘進來,知道是若離小姐來找掌櫃的。連忙請二人進去。
仍然是上回來過的小花廳,若離剛剛坐下不久,秦掌櫃就匆匆趕來。
若離看見秦掌櫃,起身道謝,說明來意。
「多謝神醫救下初娘,若離感激不盡。不知初娘現安置在哪里?」若離時間不多,只想快點見到初娘。
「不敢當謝,更不敢當神醫二字。若離小姐的妙方如今已經制成,為我懸壺堂掙下不少名氣。」秦掌櫃對若離多了一份恭敬,「若離小姐的朋友,被安置在城外。若是要去,需等明日一早備下馬車。傍晚之前就能來回。」
原來這樣遠!若離想起自己去詠春詩會時也是做的馬車,也足足折騰了大半天呢。
看來今天是去不成了,若離只好反復跟秦掌櫃打听了初娘是否安好,又寫了封信再三叮囑初娘保重。這才作罷。
雖然得知今天見不到初娘,若離也沒打算浪費時間。自己身上的砒霜之毒日益肅清,現在也正是可以換個藥方的時候。
只是這種藥方,卻不能讓秦掌櫃知道。若離可不打算讓別人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同為醫者,若離相信秦掌櫃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方子的作用。
若離寫下這劑藥方,又在里面添了幾味不相干的藥材。這才交給秀兒,讓她去前頭買藥。自己則坐在花廳里等著。
秦掌櫃看若離又寫下方子,實在眼饞得很。但想到東家的吩咐,又實在不敢驚動若離,惹起她的反感。
老掌櫃踟躕之間,若離卻笑了。她早就看出秦掌櫃想看方子卻又不敢開口,想來也是怕自己不同意吧!真是個好玩的老人家。
「老神醫莫要怪罪,這張方子並不是治病的方子。只是買回去鑽研鑽研而已。」若離說了個善意的謊言,希望可以平復一下老掌櫃的好奇心
可是秦掌櫃一听到鑽研,卻更加坐不住了︰「老朽不敢多問小姐的私事,醫術本都是代代相傳,小姐所說這鑽研,究竟要如何鑽研?」
秦掌櫃眼中快要冒出小星星了,若離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本來以為拿話搪塞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反而更加吸引了這個醫痴。
「大約就是參看一下醫書,按照書上所寫鑽研吧。」若離尷尬的笑道。
秦掌櫃看出若離似乎不想多說,只好收住了自己的好奇。自己也算是見識不少,各種醫術都略有耳聞。卻從沒有哪種里面還能教人如何鑽研藥劑配方的。這個黎家小姐身上的秘密只怕不少。難怪連東家也要格外注意她。
秀兒買好了藥材,若離連忙起身告辭。再三謝過掌櫃照顧初娘,並約定了下回去見初娘的時間,這才匆匆離去。
秦掌櫃回到花廳,正想叫茯苓把秀兒買的藥材也拿一份進來看看。卻看見一個玄色身影,正是自己的東家——伯雅。
「秦掌櫃方才可看清楚了?那黎家若離的方子當真她自己寫的?」兩次相見,即使若離一直沒有摘下帷帽,伯雅已經認出若離。
秦掌櫃連連點頭︰「回東家的話,上回若離小姐寫方子的時候,我就看見她邊想邊寫,方子並不像是背起來的。這一回更是如此,看得出每一味藥材她都十分熟悉。」
伯雅似乎有些不信。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精通詩詞已經實屬不易。可是這精通醫術,就更加不可能了。而且就憑她孤身一人,如何能得知自己隨口編的藥材名字?看來自己還是要抽個時間去黎府瞧瞧。想來黎府里,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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