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若離仔細品味了一下這個詞語,才想起走水就是著火了。
再看問月這灰頭土臉的樣子,不難想象,這火恐怕燒的不小。她急忙就要往回走。
問月卻急忙擋住若離︰「小姐別去,火現在還沒撲滅。秀兒已經找來人幫忙了,現在院子里正亂著。有好多外院的奴才,小姐還是找地方避一避得好。」
若離卻不這麼想。好不容易把這小院弄出個家樣,現在著火了,當然急著回去看看。不顧問月阻攔,她加快腳步趕回桃花塢。
剛剛靠近小院,就聞到刺鼻的味道。小院里濃煙滾滾,不少面生的下人提著水桶來往穿梭。
若離趕到的時候,火勢大致已經撲滅了,只有幾處角落還在向外竄著火苗。
這些房子都是木質結構,基本上是一點火就著。除了離得比較遠的下人房稍微完好,若離的主屋和小廚房都已經殘破不堪了。
院里的梨樹花草都被燒成灰燼,連土地都是一片焦黑。若離看著四處忙亂的下人,卻沒找到秀兒。
若離心里有些著急,抓著個小廝問道︰「秀兒呢?有沒有看見我的婢女秀兒?」
那小廝正拎著一木桶水,見小姐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嚇得連連搖頭︰「奴才不認得秀兒,只是剛才有個婢女燒傷了,不知道是不是她。」
大家都在滅火,若離也沒法一個一個的去問。正著急時,踏歌從下人的屋子里跑出來,沖著若離和問月揮手︰「小姐!燒傷的是酒兒,秀兒送她出去給郎中瞧瞧。酒兒也傷得不重,看著是皮外傷。」
听踏歌這樣說,若離的心放下了一半。雖然她也不希望酒兒受傷,但還是更偏心秀兒的。
「踏歌,你在屋子里干什麼呢?」問月奇怪道,「那邊的屋子安全不安全?讓小姐進去坐坐吧。」
踏歌連連點頭︰「奴婢都收拾好了,小姐快進去吧。那一間屋子沒挨著火,安全著呢。」
若離被兩個丫鬟硬是趕到了屋里。只是一進屋,若離和問月都楞了一下。
不大的屋子里堆滿了東西,都是從若離屋子里搬過來的。有一箱子書畫,幾箱籠的衣服,妝台上的首飾脂粉。居然都整齊的放在這邊。
若離看房子都燒的就只剩下架子了,早就以為東西都燒光。沒想到卻都在這里放著。
踏歌不好意思的憨笑︰「小姐你不用夸我,火是先從院子里著起來的。奴婢見著火了就開始般東西,剛好把重要的都搶出來了。」踏歌說完,也不知從哪里又模出一套若離平日里用的茶具,干干淨淨的沏上茶水,遞給若離。
若離忍不住笑了,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這麼算起來,損失倒是不大了。無非是自己將要換個地方住。踏歌的行為讓若離心情大好︰「你們也別站著了,找地方坐下歇著吧。一會兒要搬家恐怕還有的累呢。」
踏歌听聞找了個小凳兒坐了,問月仍立在若離身邊,還不時的用眼楮檢查一下門窗房梁。
三人在小屋子里等著秀兒和酒兒回來,卻听見院外有人大聲的嚷嚷起來︰「快去找老爺來!這院子里燒過硫磺!」
這是外院趕來救火的奴才在喊,問月和踏歌都還沒反應過來,若離已經像陣風一樣沖了出去。
若離當然不比其他閨閣女子,她太知道硫磺是做什麼用得了。如果說這院子里有硫磺的痕跡,那這場火災就並不是無緣無故的。
若離來到那奴才所站的地方,仔細嗅了嗅。除了煙火味道,確實隱隱有些硫磺特有的臭味。若離用腳劃拉著地上的泥土,可惜幾顆芍藥花苗已經被燒成碳絲了。
看來果真是有人縱火,若離皺著眉頭。黎侯爺和雪煙暫時都是自己的盟友,能干出這種事情的無非就是黎夫人一個。
想不到黎夫人至今還有工夫來對付自己,只是這縱火燒院子的把戲卻有些蹊蹺。偏偏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起了火,自己分毫未傷,連東西都沒少幾件。放這麼一把火總不會只為了解恨吧?而且她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若離固執的要查出一個結果,踏歌和問月也護在她身邊站著。
黎老爺听聞若離的院子走水了,而且還有硫磺的跡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黎夫人。他氣憤的帶人敢來,正巧看見若離立在院子里無處可去的狼狽樣子。
黎老爺不知哪里來的男子氣概,大手一揮︰「將這院子給我好好的重新整修!一切都按若離小姐的意思辦,要修個比原來更好的!」
說完之後,他似乎對自己這番話也很滿意。看著若離又說道︰「你不必擔心,院子不多日就能修好,這硫磺的事情也一定會水落石出。」
果然,若離正要感激道謝,黎老爺手下的一位管事模樣的老奴上前行禮︰「老爺,奴才已經查清楚了。這火勢從園中而起,順著花木燒到小廚房,又隨風蔓延到主屋。」
那老管事停頓一下︰「引火的硫磺,正是從這芍藥花苗上來的。這花苗上有硫磺和火硝的痕跡。」
「芍藥花苗上怎麼會有硫磺?是誰點燃的?」黎老爺不滿的問。
若離卻是明白了三分,硫磺極其容易燃燒。花苗被太陽一曬,根本不需要什麼人就能自己燃燒。這花苗種下時自己分明檢查過的,那時並沒有異常。
看來這院子里,出了內賊!
若離心中有了懷疑,但卻模不到頭緒。眼看天色近午,還是要先安置下來再做計較。
黎老爺命人將老夫人的五福堂打開︰「你們用心打掃,先將若離小姐般到五福堂東廂住下,不必知會夫人了。」黎老爺語氣里盡是怒火,看樣子也是對夫人失望了。
若離連忙道謝。叫大家把東西收拾好運到五福堂去。
五福堂自兩年前老夫人去家廟宗祠修行之後,就再沒人住過。若離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這里布局嚴肅。院中只種了長青的松樹,和一棵老菩提樹。這菩提樹可不常見,一般只有禮佛之人會從遙遠的西南移栽這種樹木。
若離住進的偏廂房,正是在這顆老菩提樹下。老爺派來的奴才們很快打理好一切,就退了出去。留下若離和踏歌問月。
踏歌從箱籠里整理出一些用品,就急急的趕去生火做飯。問月將若離的床鋪衣物仔細理好。見若離蔫蔫的沒有精神,忙安慰道︰「小姐在這里將就些天,等到桃花塢休整好了,咱們在搬回去。」
若離打不起精神,也不全是因為桃花塢起火。她是為了自己周圍這幾個人勞神。
黎老爺若是追查芍藥花苗,最多能查到小陽身上。可是自己身邊,一定還有一個黎夫人的‘內線’。黎夫人一時糊涂一時聰明,若離對她也只能敬而遠之。
可這內線究竟是誰,若離完全沒有頭緒。
芍藥花苗是踏歌要來的,而且她常跟夫人的婢女聊天。可是踏歌什麼事都不瞞著自己,這些事都不是偷偷模模做下的。
問月在起火的時候反復攔著自己,不讓自己回桃花塢。如果自己當時真的不回去,可能就會錯過真相。可是這也是她出于關心自己應該做的。
秀兒從起火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酒兒只是皮外傷卻耽誤了這麼久。若離覺得每一個人仿佛都有嫌疑似的。
這些已經讓若離頭疼了,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夫人究竟要干什麼?總不會就是弄幾顆花苗,然後妄想把自己燒死!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離仔細理清思路,剛剛仿佛抓住了什麼線索似的。就見秀兒和酒兒從外頭進來。
秀兒一進屋看見若離,立刻紅了眼楮︰「小姐,秀兒沒看好院子。你罰秀兒吧!」
若離心里一松,內線不是秀兒。若離看見秀兒這樣,立刻打消了對秀兒的懷疑。這小丫鬟從自己醒來的時候就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心地單純善良,絕對不會是她。
「快別哭了,老爺剛才已經查出起火的原因。」若離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四人的臉色。
「是院子里的芍藥花苗被人涂抹了硫磺,經過日照之後自己燃燒起來的。」若離放慢了語速。
若離所說的這些,問月和踏歌都已經知道。可是剛才人多事雜,來不及反應。現在又听若離提起,踏歌第一個跳起來︰「一定是小陽那個畜生!我們找他算賬去!」
踏歌說完真的要往外走,若離張口到︰「不是小陽,而是……」
若離話說了一半,踏歌回過頭來︰「不是小陽?……對呀!不是小陽!」
踏歌立刻盯著剩下的三個人,閉嘴不再多說。
若離見踏歌的反應,覺得內賊恐怕也不是她。秀兒膽小,踏歌直率,這都是藏不住的性格。要是連這些都是假的,這個人也有些太過可怕。
這樣想來,問月恐怕也是無辜。那樣謹慎仔細的一個人,若是要做,只怕會做得更好。若離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芍藥上涂抹硫磺和火硝的人,是你們中間的一個!」若離面若冰霜,定定的看著手臂上包著白布的酒兒。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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