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間空倉庫,正是王嬤嬤所說放舊家私的兩間之一。而另一間也在孝恬堂的附近。
既然離得不遠,若離索性去看看另一間。
將這空房原封不動地鎖好,若離盡量避開下人,來到了另一處倉庫。
果然!也是空的。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這記錄上的東西怎麼一件都沒了?」問月一遍又一遍的檢查著記錄上的入庫時間,「難道是都給挪到別處了?」
若離也不知這是為何,是問月所說的挪到別處,卻不能。倉庫里的家私眾多,不放在倉庫,挪去哪里都放不下!
「不會的!」若離果斷判斷道︰「即使要挪走,也該有個出庫的記錄。連我這個沒當過家的都知道。」
若離之所以這樣肯定,就是因為這些東西竟然一件都沒剩下。如果是用到其他院子里,總該有幾件不合適的留下吧!
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卻現了這樣一件怪事。主僕二人都滿懷心事。問月提議要去稟告老夫人,卻被若離阻止。現在天色已經晚了,而且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全無頭緒就去驚動老夫人也沒有用處。
好在此事現得早,庫房的鑰匙雖在若離手上,但若離才拿到不過幾天。要在這短短幾天里搬空兩個大庫,說給別人也無人相信。是要知道那兩個大庫最不常用。萬一等到日後老夫人要找什麼東西,開了庫房現這個情況,那時候若離就說不清楚了。
這不是鬧著玩的,大面上看只是少了兩庫舊時家私。誰知其他小庫房里,有沒有缺少什麼?尤其是放置那些貴重金玉的,一旦要是缺少了,將來算在若離頭上……若離頓時覺得將自己賣掉也還不清。
若離果斷回去蒙頭大睡——反正晚上是做不了什麼了。須得要等到天亮才好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大早,若離吩咐問月給自己梳了個緊實的髻,又挑了件窄身窄袖的素裙。還未出門。就先拿到了元寶送來的一百兩銀子!
元寶能送來銀子,見若離的計是成了!這要是放在之前,若離指不定多有成就感呢!是現在看來,這一百兩銀子的虧空。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收了一百兩填補了賬面的空缺之後。若離與問月兩人背著一大摞紙筆明細,將黎府所有的庫房一一盤查記錄一遍。一旦現與舊時明細不符,便按照庫房的編號,記錄在同一張紙上。
若離思路明晰,問月手腳麻利。饒是這樣,兩人也是忙亂了一天,才將少數幾個庫房盤查清楚。
果然,除了那兩間不翼而飛的大庫之外,其他的小庫房里,多少也有一些缺失。
「還好小姐昨日沒去告訴老夫人。」問月後怕到,「要是老夫人以為只有大庫少了東西,將來這些零頭,不是也要算在小姐頭上。」
若離這才盤查了一半,幾乎每間倉庫中都有少的。問月也跟著密密麻麻地記錄了好幾頁紙。
「我不去告訴老夫人,原是因為怕東西其實還在!只是有人將它挪走來栽贓于我。」若離一邊翻著記錄,一邊跟問月說道︰「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事先誰都沒有料到我會掌家,所以這恐怕就不是沖著我來的。」
加之現在又現了其他丟失的物件,若離更加明確了︰這是一起長期的內盜事件。
「小姐知道是誰干的了?」問月見若離已經成竹在胸,故有一問。
若離飛快地將盤查過的物品排放整齊︰「還能有誰!她真會給我找麻煩。」
若離和問月悄無聲息整整忙了兩天,終于將所有庫房編號記錄完畢。幾大張紙上標注的極為清楚︰缺少的、殘損的、被調換的。林林總總一並交到五福堂去。只等著老夫人看過之後再做打算。
老夫人先是听了若離簡單的描述,隨後一頁一頁地翻閱了若離的記錄。眼看著那些記錄明晰真實,老夫人掌家多年,一看便知不假。
若離累得腰都細了一圈,卻還得要考慮老夫人能否承受。她盡量婉轉地說到︰「祖母看看這些,興許是若離弄錯了……」
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黑。
「啪!」
一聲脆響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老夫人手中的茶盞就這樣生生地丟了出去。
「這哪里是你錯了!這分明是我有眼無珠!給我兒娶了這樣的媳婦!」老夫人摔了杯子,還是氣得直拍桌子︰「去!去給我把柳氏給我找來!我倒要問問她為何要這樣對我黎家!」
老夫人多年不曾這樣大怒,這次回來,幾次急火攻心。若離曾偷偷扶過老夫人的脈搏,心知這樣實在有害。連忙上前各種勸慰。只願老夫人能寬心。王嬤嬤見若離端茶遞水,照顧得十分周到。便拿了若離的明細單子,一路派人去盤查庫房,另一路則去請黎夫人速來!
孝恬堂中的黎夫人,此時正將一塊浸濕了冰涼井水的帕子蓋在臉上,她躺在貴妃榻上,嘴里帶著哭腔哼哼︰「我怎麼這樣命苦啊!這一番好心都喂了那沒良心的狗!」
「不對!不是他!」黎夫人翻個身繼續哼哼,「都是那林氏賤人害我啊!」
伺候黎夫人的蒲兒,小心地繞過滿地的碎瓷渣滓,又絞了一塊冰帕子給黎夫人換上︰「夫人莫要難過,等咱們能出去時。再將今日的債變本加厲的討回來!」
黎夫人听見這話,卻並沒提起斗志︰「還討什麼債!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就是讓那些賤人死一百次,我也舒坦不了!」
其實黎夫人也算是小心了,她哪里能想得到,那歸山林居竟會賣假酒給她!——
蒲兒好容易托了角門的婆子出去打探。那婆子到了歸山林居一問,果然有這麼一種近日遠近聞名的酒,此酒喚作桃夭。
婆子回來稟報,黎夫人一听這‘桃夭’之名,就更加深信不疑慮。這正是黎老爺這種‘風雅人士’最愛的調調。
于是這才取出銀票,予了那婆子去買酒。
當晚的孝恬堂,紅燭高照,美酒佳肴。彷如新婚。只等黎老爺听聞‘桃夭’之約,前來赴宴。
是黎老爺來了!黎老爺又走了!其中過程何必細說,黎老爺壓根就不知何為桃夭,更別提放黎夫人出去了!
黎夫人至今都沒想通,究竟是何人騙了她?告訴她消息的,是守門的婆子。放出這消息的,是林氏的元寶。買給她假酒的,是城中的酒樓。來喝酒卻說酒不好的,是她的夫君黎老爺。
這些人合起伙來騙她一個?
非但不能解了緊閉,反而折騰掉了大把的銀子。黎夫人一想到這些銀子,足夠再給若露添上幾件新衣首飾,便心疼的要死!足足哭鬧了一整夜,將那林氏與黎老爺一並咒罵的豬狗不如!
這才剛剛安生下來,又傳來新的消息,王嬤嬤命人來請夫人去五福堂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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