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太是覺得林阮心意不誠?」林氏與若離一樣,首先想到的就是銀子不夠厚實。
妙果哈哈一笑︰「施主已經求過一幅經文,如今又來,見是個明白人。實不相瞞,妙果不與明白人做這第二次交易。」
妙果把這件事說成交易,看來這真是實話絕非推諉了。外頭正巧有位青衫女尼來尋找妙果,看起來也有幾分著急的樣子。于是妙果說完之後,雙手合十向林氏一鞠。意是送客了。
林氏與若離面面相覷,看來妙果不光很有經商頭腦,她這生意還做得十分謹慎。每個人只做一次,絕不貪第二次。這樣一來,就更難與人落下把柄。也不會被人一直利用。
一個簡單的方法,反而成為取得長久的妙計。若離覺得此行收獲甚大。
林氏卻十分失望,但妙果師太已經起身送客。她也不好拉著若離再留在這里,于是也起身準備告辭。
若離卻不打算走,因為有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門外來尋找妙果的女尼,手上跨了一個籃子,籃子中裝結著黃色針型花苞的草藥。正舉著籃子給妙果看。
那女尼似乎是見慣了香客有事上山求見妙果,于是也不避諱生人。她急匆匆對妙果師太說到︰「師太,藥材我已經采摘回來了。是昨天孩子們上吐下瀉的厲害,今天還按照從前的方法煎藥嗎?」
「唉!」妙果听聞深感頭大,對那女尼說道,「再去試上一天吧。」說罷對林氏擺擺手,就要跟那女尼前去查看她口中的‘孩子們’。
「師太請留步!」若離忽然揚聲道。
林氏本已經要走,見若離強留妙果,不禁嚇了一跳。要知道妙果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的。她不答應的事情,若離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又豈能強求?
妙果師太果正為孩子們的病癥愁,以為這白衣千金小姐還要為剛才所求的事情糾纏。自然臉色不善。林氏見狀連忙悄悄扯住若離的袖子,微微搖頭阻止道︰「二小姐。不莽撞!」
若離也知自己此舉不妥,只是她見到那籃子中的黃花草藥,又听聞那人說孩子們上吐下瀉,難免多想了一些。她很想跟妙果說說自己的想法。自己連孩子的情況都未曾看見,也不好隨意猜測。
若離當然也看出妙果已經不不耐煩了,急忙開口道︰「小女听聞師太收留孤寡,今天既然遇上了,煩請師太允許小女前去探望。興許以略盡綿薄之力。」
若離這番話一說,妙果臉色倒是好些了。反正她是不會答應林氏的要求,但這涉世不深的小姐,似乎想用別的方式打動自己。妙果點點頭同意了。
因為林氏的有求在先,妙果很容易把若離的「略盡綿薄之力」理解成要給孩子們送些銀兩。
這也不怪妙果。別說像若離這些大戶小姐,就連山下村中的女兒都不會真心接近這些病患乞兒。在妙果眼中。她們能願意賞幾個錢,也無非就是滿足她們自己善有善報的心理而已。總覺得打賞了幾個錢,自己就立刻化身救世菩薩,連面貌也慈善起來。其實說到底,還是圖著一個善報!
于是妙果冷冷開口道︰「既然施主有此善心。那便跟著來吧!只是有一點,」妙果語氣嚴厲起來︰「小姐若是嫌棄病患髒陋,就請自行離開,不得驚擾了孩子。」
只要妙果願意讓自己跟著,若離哪里會嫌棄病患?她立刻點頭答應下來,跟在妙果身後,就朝另一個長屋走去。
林氏顧忌著自己有孕在身。又不知那些孩子究竟有多髒陋,于是不敢輕易靠近。便留在外面,一邊觀賞山景,一邊等著若離出來。
妙果絲毫沒有要照顧若離的樣子,她與那女尼匆忙進了房間,跪在地上抓起一個孩子的手腕。將手指壓在上面仔細地感受指尖傳來的脈息,片刻便做出決定︰「的確仍然是熱惡寒沒錯,快將草藥拿去煎煮了送來。」
若離放眼望去,妙果這里果真成了一個大收容所。單是這一間長屋中就滿滿擠著二十來個年紀不等的孩童。而這些孩童,卻都是病病歪歪地倒在各自的床鋪之上。不時還出一兩聲嘔吐之聲。屋中場面十分不好,饒是見多識廣的若離,也不免有些怔。
而妙果口中所說的「熱惡寒」卻將若離從呆怔中喚醒。她眼見女尼就要拿著黃花草藥去煎煮,實在不能不提醒一句︰「師太且慢!師太知這針型黃花並非醫治熱惡寒的金銀花?」
妙果還沒開口,那女尼便有些不快︰「這位小姐請回去吧,這里不是您這樣富貴之人該來的地方。這明明就是金銀花,小姐為何要胡亂指點?」
「看來你們果然是把這個當成金銀花了?」若離慶幸自己跟來,否則這些病孩子要受苦了。
妙果現自己從沒說過這就是金銀花,而這位白衣小姐卻知道自己治療熱惡寒會用到金銀花。這卻有些稀奇了。
她看著若離幾分稚氣的面龐,試探地問道︰「施主說這不是治療熱的金銀花?」
「不是!」若離肯定地回答。
見她二人還沒明白,若離只能耐心地給她們解釋︰「此草名曰鉤吻,也稱斷腸草或者山砒霜……」
若離還未說完,妙果惶然變了臉色,上前抓起一把草藥仔細端看,越看越是眉頭深鎖全無頭緒。
若離見她著急,也不賣弄藏私上前拿起斷腸草指點給妙果看︰「金銀花的枝葉細柔,紙條上密布霜絨,且葉面是毫無光澤之感。」
說完這些,若離又問那之前口氣不善的女尼︰「你這草藥是在枝條的頂端處采摘的?」
那女尼見若離所說頭頭是道,外加上那斷腸草與山砒霜的名字,一听就是某種毒草。早就慌得六神無主。想了片刻才,結結巴巴地說︰「是,小姐所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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