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听說了麼,安太師家的大公子得了怪病。」一大清早,華宇一邊伺候著遇頌凌洗漱,一邊絮絮不停的說著。
「怪病?什麼怪病。」遇頌凌隨口問著。
「也沒听說什麼具體的癥狀,就是常常昏迷不醒,即使醒了也是渾渾噩噩。」華宇繼續說著,「听說他早上從溫柔鄉回府的時候精神就不太好,府中的人以為他是累了,沒想到睡過一覺之後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
「哦?是麼?」遇頌凌輕笑。
「可不是,爺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面各種的傳言,最多的就是因為安少爺風流成性,染上了髒病。」
「呵~~盡是些流言蜚語,他那個癥狀明顯的不是啊。」
「誰知道,或與是撞了邪呢。」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遇頌凌笑著用扇子輕敲了華宇的腦袋。
「嘿嘿~我的確是胡亂猜的,不過這安少爺的病也甚是邪門,大夫都換了好幾個了,竟然沒有一個看得出病因。現在安太師正在全城張貼告示,請人為他的寶貝兒子看病呢。」
「他被我的魔音所傷,又豈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治得了的?」遇頌凌心中冷笑,卻又听華宇說︰
「但是听說已經有人揭榜了。還是個怪人。」
「怪人?怎麼個怪法?三頭六臂不成?」遇頌凌笑問。
「據說那個揭榜的人,是鶴發童顏。」
華宇的話讓遇頌凌一驚,他不禁想起承影和自己說過的在溫柔鄉見到風雅儒的事情。鶴發童顏,很有可能說的就是他,那麼他出入溫柔鄉,現在又揭了榜去為安平治病,這中間究竟有沒有必然的聯系呢?
「爺~爺~」華宇叫了幾聲遇頌凌都沒有回答,很是奇怪,「爺?」
「啊?」遇頌凌回過神,說道,「什麼事?」
「季禮公子求見」華宇說道。
「哦~請,請進來。」與遇頌凌說。
季禮優雅的走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檀木的盒子,放在案上,笑道,「這是我整理的一些關于東陽國的資料,希望對你有幫助。」
遇頌凌打開盒子,里面整齊的擺放著滿滿一盒子的書冊,上面記載著的關于東陽國的資料和信息,竟然比藏書閣中的記錄還要詳細具體。
遇頌凌大喜,笑道︰「季禮,你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一定要好好獎賞你!」
「能為太子分憂,是我的榮幸,又怎能再要賞賜。」季禮微笑著說。
「他還是那個樣子。」遇頌凌心中想到,「永遠是那麼知禮數,一言一行永遠是那麼得體。總是溫柔的淺笑,讓人覺得從容卻又……疏離。」
從小時候起,季禮便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冷靜懂事,或與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被安雅皇後挑中作為遇頌凌的侍讀。那是遇頌凌的年紀尚小,安雅皇後對他嚴厲的管教讓他吃不消,性子也變得十分暴躁,經常拿周圍的人出氣,所有的下人都視他為混世魔王,對他敬而遠之。只有季禮,無論何時,臉上都掛著淡淡的卻很溫柔的笑意,就算被他當做出氣筒出氣,也會包容他、安慰他。對于年幼的遇頌凌,季禮是侍讀,是兄長,是朋友,更是他在冷酷的皇宮中的唯一溫暖與光亮。
季禮永遠也不會拒絕遇頌凌的要求,他對自己好時,他笑著接受,他和自己鬧脾氣時,他笑著承受。以至于遇頌凌有時會覺得,季禮像是一個無底洞,無論自己扔下多大的石頭,只會一沉到底,連回聲都听不到。即便如此,年幼的遇頌凌還是深深的迷戀上了他,那個總是笑臉以對的男孩。
然而上天卻沒有眷顧他們,當年季禮自願同父親出使東陽國,使得深宮中的遇頌凌失去了他的光亮。一別經年,如今再次相見,季禮依舊是帶著淺淺的微笑,遇頌凌卻已不會將喜怒掛在臉上。
遇頌凌曾經在心里問過千百遍,季禮為什麼要走,他為什麼不相信自己。自己明明答應了他,一定會讓他成為自己的妃子,一定能和父皇母後抗爭到底,一定會保住季家一家人的安全,他明明已經笑著點頭,卻為什麼還要不辭而別。隨著年紀的增長,遇頌凌漸漸想通,也漸漸的明白了當時的年幼無知,自己身為皇子,他的要求季禮怎麼能不接受,父皇已經將季青的官位連降了三級,他又怎能不屈服。而自己那所謂保護季家一家人安全的承諾,真的不過是一句空話,當時的自己根本沒有那種能力。隨後,有一個疑問埋在心中︰季禮,究竟對我信了幾分,我說我喜歡他,他究竟是相信了,還是當做是任性皇子的一句戲言;那他對我,究竟是喜歡,亦或只是順從……
季禮走後,遇頌凌給他寫過許多封信,卻如同投入無底洞般杳無音訊。他傷心過,絕望過,再後來,他明白了,自己的信使不可能送到東陽國的,因為還沒有出宮門便會被父皇和母後扣下,而相同的,季禮如果給自己寫信,那信也永遠都不會送到自己手中。遇頌凌只得將他心中的疑問,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太子……在想什麼?」季禮輕聲問。
「沒,沒什麼。」遇頌凌拉回思緒,「就算不要賞賜,你也要吃過飯再走。」
「好。」
飯桌上,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遇頌凌只是問了季禮一些關于東陽國的事情,對于其他,他絕口不提。季禮也只是一句一句的應著。
侍女端上來一盤棗泥山藥糕,讓季禮幾乎控制不住紅了眼眶。
「他還記得我愛吃這個麼?」
棗泥山藥糕是季禮小時候最愛吃的糕點,每每遇頌凌無理取鬧之後,他都會端著棗泥山藥糕來哄自己。到了東陽國,他便再也沒有吃過這種糕點。那種甜膩的滋味回蕩在唇齒間,讓季禮又回想起兒時的快樂。
「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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