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麼?」濃霧中,蒼老的聲音問道。
「全都到齊了。」有人回答。
「好,听到那琴聲沒有,撫琴之人便是元國的太子,我們兵分兩路,尋著琴聲將他包圍,趁著他們酒後警惕性降低,一舉將他活捉!」
「遵命!」
馬車徐徐而行,遇頌凌坐在車內,看似愜意的撫著古琴,實際上卻是豎起耳朵听著周圍的動靜,身旁的承影更是一臉凝重,雖是坐在車上,但腰挺得筆直,仿佛隨時都要有可能一躍而起,右手緊緊握住腰間烏刺的劍柄,白皙的手背曝露出條條青筋。
「別這麼緊張。」遇頌凌單手撫琴,將左手搭在承影的右手上,嘴角掛著一絲不羈的笑容,「這樣緊張兮兮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承影緊緊的抿著嘴唇,已經泛白的薄唇呈現出一個標準的「一」字型,和緊皺的眉頭相呼應,將一張原本冷峻的臉龐襯托得有些怪異。
「你這個樣子很丑啊。」遇頌凌佯裝不滿的搖著頭,輕佻的捏住承影的下巴,「愛妃,給本太子笑一個。」
承影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害羞低頭或者不知所措的看向別處,仍是保持著那個「很丑」的樣子一動不動的坐著,對遇頌凌的話充耳不聞。
「傻瓜~」遇頌凌輕笑著揉了揉承影的頭發,「我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不會死在這個窮鄉僻壤的。」
「不要胡說八道!」一直沉默的承影卻在遇頌凌提到那個死字的時候沉聲喝道。
遇頌凌看著承影的雙眼,那雙原本靜如秋潭的深邃眸子此時卻起了點點漣漪,不安的波動著,他讀懂了其中的含義,承影在害怕。
「相信我好麼,我這個計劃是萬無一失的。」遇頌凌柔聲說。
承影恢復了他「一」字型的嘴,沉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遇頌凌湊上前去想給他一個吻,卻在嘴唇即將踫到承影的臉頰時驀地停住。
「有人來了!」遇頌凌在承影耳邊低聲說。
「兩路包抄。」承影冷冷的吐出這四個字,臉上的以不見了任何表情,沒有警覺沒有擔憂,仿佛睡著一般平和,一雙眼楮卻滿是精光,右手緩緩將烏刺抽出了劍鞘。
遇頌凌的神情也凝重了下來,他知道,東陽國人對他的攬神魔音有所防備,魔音神功在此施展不開,當下手指輕撥,調了調音調,落指更輕,琴聲听起來已不再連貫,若有若無甚是縹緲。
「奇怪,剛剛看著明明是在這邊啊,怎麼沒有?」東陽國的士兵望著山腳下的岩石,哪里有元兵的蹤跡。
「是不是咱們走錯方向了?」
「這該死的霧下的這麼大,我都分不清咱們現在在什麼方向了!」一個東陽士兵摘下了耳中塞著的棉布,抱怨道,「帶著這東西什麼都听不清,眼楮又看不到,這讓咱們怎麼找啊!」
原來東陽國士兵忌憚遇頌凌的攬神魔音,早已將而過用棉布塞住。
「你听~元國太子的琴聲。」另一個摘下棉布的士兵說道,「听聲音,怎麼覺得越來越遠了?難不成是咱們弄錯方向了?」
「咱們剛剛看到元兵是在東邊……這邊……這邊是東吧?」
「霧越下越大,四周白茫茫的,誰知道這是東是西!」
「不管怎麼說,朝著琴聲的方向走!」
一聲令下,在大霧中迷失了方向的東陽士兵紛紛摘下耳中的棉布,尋著琴聲模索著前進。
「有岔口,該怎麼走?這邊還是那邊?」
「兵分兩路。」
「是。」
「他們現在分不清方向,不敢貿然使用遁地術。」遇頌凌邊撫琴邊說,「你們去做好埋伏。」
「是!」身旁的士兵紛紛起身,輕手輕腳的忙活起來。
「他們的人來得不少。」承影趴在地上听了一陣說。
「他們來的人越多,越利于司徒勝他們偷襲成功,是好事。」遇頌凌不溫不火的說。
「嗯。」承影點頭,將陷阱已布置得差不多,起身說道,「我去將他們引過來。」
轉身之際,遇頌凌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麼?」
「……小心。」
承影看剛剛還無所畏懼的遇頌凌眼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飾的擔憂,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竊喜般的微笑,拍拍他的手,運起輕功縱了出去。
「听!那邊有動靜!」
「那邊,追!」
承影奔走在林子中,故意加重腳步踩著落在地上的枯葉,發出「 」的響聲,待到成功的吸引了東陽國士兵的注意力,他伸手模了模拴在腰上的一根絲線。那根乳白色的線看上去比發絲還要細,卻很神奇的沒有隨著承影的來回跑動而斷掉。
「呵~天蠶絲線,柔韌無比,果然名不虛傳。」承影在心中暗暗贊嘆,模索著絲線,在一片白茫茫中悄然前行,回到了遇頌凌身旁。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承影在遇頌凌耳邊說。
遇頌凌點點頭,手指猛的一撥,「錚」的一聲響,打破了原本清幽的旋律。
「怎麼回事?!」遇頌凌的這一異常舉動立刻引來東陽國士兵的警覺,但為時已晚。數十名元兵從四周躍起,拉緊一張用天蠶絲編成的大網將東陽士兵困在其中。
「不好!有埋伏!」被困的士兵急忙大喊,拔出刀劍奮力突圍,後面的隊伍听到他們呼聲,也紛紛警覺起來。
「錚~」又是一聲無韻無律的刺耳琴音響起,元兵像是得到命令似的急忙把耳朵堵住。
遇頌凌的眼中泛起詭異的紫色,雙手快速的在琴弦上撥動,琴聲尖銳,透著殺伐之氣,如針刺入耳中,令人頭痛欲裂。東陽國士兵急忙掏出棉布堵住耳朵,卻沒有察覺在他們完成這一動作的同時,一個人影正在無聲無息的靠近。
不露悲喜的一張俊臉,只有額角上愈發紅艷的朱砂盡透妖冶,手中一把黑色的劍,伴著細微的破空聲,所到之處,無不遍地紅蓮。
盡管手上、衣服上甚至臉上都沾了血色,那個身影依舊穩步前進,刀刻般的面容絲毫不為所動,那是一種令人戰栗的冷漠。
堵住耳朵的東陽士兵急忙揮劍抵抗,承影也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起來。承影心中明白,,刀劍之間,誰先怕了,誰便完了。當即穩了穩心神,握緊手中烏刺繼續向前此去。
身後傳來破空之聲,承影暗道不妙,一個轉身已是躲閃不及,只得側過身子,避開要害部位,而那個偷襲他的東陽士兵,卻在劍尖快要刺入承影右腿時頹然倒地。啞門穴上,一根銀針突突亂顫。
「凌?」此時承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琴聲已止,遇頌凌正手持白詭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麼來了?快回馬車上去!」承影急忙說。
遇頌凌挽了一個劍花,略帶調皮的說︰「不是我要來的,只是白詭不甘寂寞,我才帶它過來的。」
不等承影開口,遇頌凌已斬殺數人,側過臉,漾起那傾城一笑︰「一起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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