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仨甚至連對視一眼都不曾,就那麼理所當然地,在離不周山還很遠很遠的地方,就降下雲頭。
老子和原始那是連在昆侖山上都鮮少用兩只腳走路的家伙,倒也不是懶的,但對于洪荒土著生靈來說,駕雲、騰空、飛行……
等等才是正常的轉移自身方式。
步行對他們來說,和人類的膝行跪步沒啥兩樣。
所以黑金烏才會在明知道葉荊是三清之一、盤古正宗時,仍打一開始就對他各種不以為意。
因為這家伙居然在太陽星上步行了二百二十二回!
想想看吧,後世人類,再如何窮*絲,看到一個在自己家里跪行了二百多回的高富帥……
只是不以為意已經是黑金烏厚道啦!
當然咯,這也是為什麼葉荊之前回家那麼容易過關、後來鬧著要出行又這麼容易的玄機。
這家伙對著騰雲離地的兄長們,步行完全沒壓力!
做哥哥的,哪個能毫無壓力的接受弟弟各種跪求呢?
——葉荊還在自得自己的撒嬌撒痴撒潑三大撒*更上一層哩!
——遠方而來的土小帽和本土居民的價值觀差異就是這麼有趣!
但此時此刻,在面對不周山的時候,
即使是將葉荊各種步行視為比他滿地蹬腿打滾抹眼淚都更沒面皮行徑的本土居民,
老子和原始,也不覺得對著不周山步行是會折損三清面皮的事情。
甚至沒用任何法術,兄弟仨以葉荊曾經最熟悉的樸素方式,足足走了一次花開到花謝的時間,才走到山腳下。
很神奇的,在這麼一段對于葉荊來說絕對漫長的時間里,他居然也能乖乖的,沒有出任何多余的聲音、也沒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甚至連回望太陽星的習慣性動作,都一直中止到他們抵達山腳,才又回望了一眼。
太陽星依然很美麗。
太陽星上那無論是純粹作為金燦燦材料載體的大金烏、又或者能讓葉荊忍痛暫時不去爭取金燦燦材料的ど兒弟弟,對于他來說,依然有著極強大的吸引力。
不周山就是有這樣的魅力!
葉荊只要看到他,甚至都能暫時忘記一切執念和私心。
……到底日後共工是因為什麼樣的事情、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夠對著這樣的不周山,撞下去?
三清依然維持著左老子、右原始,笨蛋弟弟在中間的隊形。
現在洪荒生靈已有不少,但多仍在孕育之中,少數孕育出來的,也像是金烏、接引他們那般,依然很幼小。
所以不周山上根本沒有路。
祂的身上,甚至連一抹綠色都極為罕見。
至少葉荊一眼看過去,入目所及,都只有不周山石。
有著羊脂白玉般的潤澤,但又比羊脂白玉更為內斂,更重要的是,這不周山仿佛所有山石都是一個整體。
難怪祂沒能孕育出哪怕一個生靈。
因為祂連顆碎石也沒舍得分裂出來。
不周山還很陡,幾乎和地面形成垂直地屹立著。
也是,不周山是盤古的脊梁嘛!
雖然葉荊沒有親眼一見盤古大神的機緣,連得到的傳承記憶也因為是以盤古的視角傳承,也不能以一種旁觀者的立場去三百六十度圍觀盤古。
但葉荊好歹也知道,盤古大神是位先天道體,他打一從混沌青蓮中誕生時,就是人形。
人的脊梁,即使從頸椎那兒一路到腰椎、到尾椎……
大小並不始終如一,弧度也略有彎曲,但差別肯定也不會大到哪兒去。
而這點兒差別,和彎曲的弧度,在這脊梁被拉伸到頂天立地之長的情況下,更是不足一提。
這不周山簡直就像是一根直立的棍子!
只不過這棍子上每隔一段距離,嗯,相當不短的一段距離,就會重復一個稍微凹陷、又重新凸出的形狀。
這應該是盤古大神的一截截椎骨,因為不周山地位特殊,祂最大程度保留了盤古意志的同時,也便最大程度維持了衍化前的模樣。
葉荊有些後悔地想︰
早知道的話,在西地之極的時候,就不該只惦記著什麼功德金蓮。
那時候如果騰飛到足夠的高度,越過其他山巒回望洪荒中央,
這個不周山在足夠的距離之外看著的模樣,應該就是盤古父神脊梁的完全呈現吧?
甚至于,他也許能從中看出盤古腳立地、手撐天的姿勢,並感悟出點兒什麼來。
惜啊,他那時候竟只知道金燦燦!
明明都來到洪荒了,也知道這盤古開天的神話居然變成現實了,
卻沒想著要為這位開闢了人族、和所有生靈最廣義家園的大家長,去做點兒什麼,只一味琢磨自己的小心思……
必須改正!
也許盤古真的已經無法回來了,他甚至連看一眼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都無緣,但葉荊還是想為他做點兒什麼。
如果能,葉荊希望不周山永遠不倒;
如果能,葉荊希望盤古殘驅所化的洪荒,永遠不會遭遇到破碎重組的災厄。
如果能,葉荊甚至希望狠抽天道一頓,為盤古報仇!
當然,這個天道不包括對他很好很大方的鴻鈞。
但如果這些都不能,葉荊至少希望,能最大限度地將盤古大神殘驅所化的一切有靈智、和沒靈智的東西都保存下來。
而在一切遭受破壞性打擊之前,一步步走過,認認真真看一回。
哪怕是他之前掘地三尺的西方地界,葉荊也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再仔仔細細去看一回。
換一種更加虔誠敬仰的心情。
而現在,葉荊做的,就是一步步的,並不急著攀升,只緩緩繞著不周山行走,
盡能將不周山的每一寸土地都走過、將每一塊不肯分離的山石都模過。
他的身軀是直立的,背脊更是挺直如不周山,
但即使不是在步行便相當于膝行的洪荒,
即使是讓一個習慣了要一步一席一叩首才算得上恭敬的後世人族來看,
都不能否認他的虔誠。
這一刻,葉荊似乎已經虔誠到願意化身為盤古大神腳下的一只螻蟻,能與他一起經歷天地的開闢便是福氣。
即使那時候還沒有萬物的天地,應該寂寞到寂靜,甚至連食水都找不到,但就算只能品嘗一口大神力撐天地時留下的汗滴,都是甘霖。
葉荊從來沒將自己放得那麼低!
但神奇的是,在放低自己的時候,他似乎也高大無比!
他是盤古腳下的螻蟻,卻又是盤古之一。
他不是全部的盤古,但他知道自己也是盤古。
盤古撐天立地的壯舉,也曾經有他一份努力;
盤古流下去滋養螻蟻的甘霖,也是他流過的汗滴。
很矛盾的感覺。
明明三清便是合為一體也不能再是盤古。
明明葉荊甚至沒有去翻看他元神中的傳承記憶。
但就在葉荊一步步丈量著腳下這片土地,仰望著真的直直頂住天空的山巔時,他卻忽然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頓悟!
說起來,這還是葉荊第一次頓悟呢!
之前幾次也算是完全沉浸在修行中的狀態,卻都是兄長們、又或者大楊柳、鴻鈞等的引導,
那時候葉荊也能更快更多地感悟到傳承記憶、造化玉碟等隱藏的道理,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的腳依然一步步走著,他的脊背依然挺立,但又總會在經過每一塊突出了不周山、卻仍不舍得分離的山石邊上,停下、蹲身、撫模……
葉荊依然在膜拜著、敬仰著,
甚至憐惜著那每一塊只要月兌離就能產生作為不周山延續的生靈、卻因為認同了不周山的意志而一起傻乎乎堅持著的山石。
他的境界,也瘋狂攀升著!
明明沒有打坐閉關,
明明這不周山因為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頂天立地上的關系、靈氣還不如昆侖山,
是,葉荊的境界就這麼離奇地一路攀升!
老子和原始對望了一眼,眼中各有駭色。
但更多的,卻都還是驚喜之情。
這臭小子先天原就不足,後天對修行還各種敷衍,偏還要各種蹦能招惹,
羅鴻鈞之名,老子原始哥倆在此前雖未曾听聞,但三千魔神、混沌生靈的名頭就夠麻煩的好吧?
盤古是能在他們的干擾下都開了天,三清卻是聯手都惹不起一個啊!
至少目前惹不起。
偏生葉荊還是個要他閉關一萬來年就各種憔悴暴躁掉節操的……
作為這臭小子的兄長,老子和原始簡直為他操碎心、愁白了啊!
以這小子的鬧騰能力,本該十拿十穩萬無一失的盤古遺澤,都很能不足以庇護了好吧?
老子和原始對于葉荊邀請他們一起參悟造化玉碟的事情毫不客氣,關鍵原因也正在這里︰
雖然兄弟也該明算賬,但一味兒瞎客氣,白放棄了提升實力的機會,日後這小混蛋闖出什麼大禍來,他們做兄長的卻兜不住……
才是沒臉去見盤古大神哩!
當然,現在能看到這臭小子自己振作強大起來,這做哥哥的心啊,真真兒是說不出的欣慰驚喜。
雖然老子和原始都真心想不明白,這走著走著忽然就邊走邊頓悟了,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好在這個不明白,並不妨礙他們為傻弟弟護法。
葉荊才能一路攀到玄仙中後期,直逼老子、與原始持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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