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家宴?」听了管家的話,杜鈺瑯反問一句。
于管家點了點頭,「是的,請二位務必出席。」他說完後就離開了。
桐溦見方才杜鈺瑯的反應,估計「臨時家宴」這樣的事情在杜家是不經常生的。
「感覺在你們家這所謂的家宴就像是開代表大會似的,整得好隆重。」她打趣地說。
杜鈺瑯听了她這個形容也笑了,「挺貼切的,確實像,定期有那麼一次。如果有臨時加的,應該是爺爺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大家說。」
「會是什麼事啊,該不會爺爺要當著大家的面宣布把這個鐲子送給我了吧?」桐溦揚起嘴角,晃了晃手腕。
「也說不準,這倒算是件大事呢。」杜鈺瑯看著她,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收了杜家的東西,再不留下來做孫媳婦就說不過去了。」
桐溦的笑容一下變得有些僵,手也放回了身側,轉過身說︰「別開玩笑了,如果真是那樣,我說什麼都不能接受啊。」
杜鈺瑯眸中的光芒暗了暗,不過轉瞬他就恢復如常,玩笑似地說︰「好了,不開就不開。」他說完準備出去,走到門口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掉頭對她說道︰「對了,你如果想彈琴的話以隨時去用主廳的那一架,另外一樓南邊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間是專門的琴房,里面還有兩架鋼琴。如果覺得在主廳不自在,你去那里也行,隔音效果很好的。」
不意他會突然提到這個,桐溦微怔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
「應該的,」杜鈺瑯看起來還有話,不過他停了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其實他剛才是想告訴她,如果以的話,他還想和她合奏。
※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到了家宴這一天,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靳函 ,桐溦現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出現在身邊的各種場合中,上一次的不歡而散似乎也已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更何況,她還欠他一聲謝謝。
注視著桐溦朝自己走來,靳函 嘴角噙了一絲笑意。她今天穿著一條淺蔥色的抹胸晚禮裙,腰間是水色系帶,烏盤于頂,耳朵上兩個星型的鑽石耳墜顯得特別耀眼。
「不愧是美人,每次見都有新的驚喜。」待她走近後,他先開口說道。
「靳少爺如果能正經些,肯定會更討人喜歡的。」桐溦淺笑著調侃道,往他身後望了眼,沒有看到付雨南的身影,覺得有些奇怪。
「雨南今天不來。」靳函 等著她把眼神轉回來後正對上她的雙眸,「要說什麼快說,我等著呢。」
欠欠的表情,賤賤的眼神,又回到了那副花花貴公子的模樣,真是很難將現在的他和之前找到她時凜然冷肅的形象聯系到一起。
桐溦盯著他,已經到嘴邊的謝謝突然就不想說出來,黛眉一挑轉了話鋒道︰「我是想問你那天怎麼找到我的?鈺瑯和宜年他們是靠定位手機才確定的位置,而你並沒有。」
靳函 揚眸一笑,自信滿滿,「他們靠技術,我靠的是智商。」
「啊哈,」雖然知道他智商不低是真,但這麼不謙虛地說出來還是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小姐最近心情不錯啊,鈺瑯都叫上了,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你,怎麼你反倒和他親近了不少。」靳函 還是一副玩笑的樣子,是桐溦卻感覺到他這話里竟有七八分的認真意味。
心下微詫,她輕輕一笑遮掩過去,戲說道︰「怎麼,靳少爺這是吃醋了?您千萬別,我不想回頭不好意思見雨南。」
暗暗期盼著靳函 就坡下驢當玩笑話地說過去,卻不想他今天竟像是和她較起了真兒,斂了笑意眸光深沉地看著她︰「不好意思見她,這是不避免的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桐溦在他幽深沉靜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莫名得有些心慌。
「沒什麼,小姐不必太過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靳函 忽然增大了音量,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間展開,眼楮眯起,已看不出方才的神色。
這時身後傳來了杜鈺瑯的聲音,「桐溦,爺爺在等我們了。」
「那就一起去吧!」靳函 大大咧咧地摟上了桐溦的肩,立時就感到對面的杜鈺瑯飛來一記眼刀。
「嘖嘖,杜鈺瑯你不要這麼小氣啊,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恩人吶!」靳函 說話時擠了擠眼,說完還做了個嘴型,是「黃信」兩個字。
杜鈺瑯只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向他下盤戳去,被靳函 堪堪擋住,不過此時杜鈺瑯另一只手已經點到了他摟著桐溦的那只胳膊的腋下,靳函 收手去攔,就被杜鈺瑯鑽了空直接把桐溦拉到了自己這邊。
「呵呵,不錯,有長進嘛。」兩人同時收了手,靳函 眯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靳兄過獎了。」杜鈺瑯神色淡淡地說。
桐溦在無奈之余還是暗自感慨了一句,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和這倆人比起來她無論是速度還是反應上都是遜色幾分的。
「我們過去吧,」杜鈺瑯自然而然地環過桐溦向餐廳走去,把靳函 拋在身後。
靳函 盯著那兩人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唇角揚起一個不明意味的笑意,抬步也跟了上去。
在得知桐溦遇險的那一刻,認清自己內心的人,不止杜鈺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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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次臨時決定的家宴,杜煒燁心里是有些不滿的。他本來和客戶約好今天要談一個天然氣的項目,卻因為杜清譽這個突然的召喚而不得不趕回來,客戶那邊對他的臨時變卦十分不滿,而他還不能把真實原因告訴杜清譽以求他準假。
最好是有真正重要的事,不然他這趟回來就虧了。
飯吃到一半,杜清譽始終在東拉西扯地說些別的事情,完全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弄得在座一干人等都在不停地揣測著,簡直是食不知味。大概只有事不關己的靳函 和桐溦,加上一個沒心眼的杜離離,才是真正在享受著食物的美味。
杜清譽一邊閑聊著,一邊也在暗中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心里對他們在想些什麼大致有數。
「咳咳,」甜點上來之後,杜清譽終于用手中的銀勺輕輕敲了下一旁的水晶杯,眾人頓時都抬起頭望向他。
「今天特意叫你們回來,是有件事要宣布。」老爺子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停頓片刻後方朗朗開口道︰「我決定,讓桐溦參與到家族的生意中來,從我持有的股份中抽出百分之十給她。」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
杜競業最先反應過來,壓抑著聲音對杜清譽說︰「爺爺,這怎麼以!她一個外人,憑什麼持有杜家的股份!」
「是啊父親,」杜煒煜也緩緩開口道︰「倒不是我對小姐有什麼偏見,咱家這傳男不傳女的規矩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傳下來的,就連唯 是您的親女兒,手里也沒有一點股份。您現在突然要給一個外來的女孩子這麼多,于情于理怕都是說不過去啊。」
杜煒燁見杜清譽的眼神朝他轉過來,略想了一下說道︰「父親,大哥說的有道理,這樣做似乎確實不太妥當,對二姐也不公平。」
杜唯 听到他倆都提到自己,擺了擺手輕笑︰「你們別拿我當子彈,我都無所謂的。」
桐溦還沒有從剛才那話中回過神來,杜鈺瑯則沉吟著不出聲。
「規矩能定就能改,杜家也該與時俱進嘛,老這麼保守不成。我覺得從桐溦這里開始就很好,你們不要再多說了,我今天是來宣布,不是來征求意見的。」杜清譽斬釘截鐵地說。
杜競業梗著脖子還想說什麼,被李香薇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一腳。
「老爺,」坐在杜清譽身旁的蔣嬋這時終于開口了,看到他轉過頭時凌厲的目光,她不由頓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並不是要反對,只是桐溦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您現在突然讓她參與進來,恐怕對她來說也是個很大的挑戰啊。」
「這有什麼關系,讓鈺瑯多教教她。」杜清譽微微瞪了她一眼,看向杜鈺瑯道︰「鈺瑯,讓你指導桐溦沒什麼問題吧?」
「沒有,爺爺。」杜鈺瑯點頭回答。
「父親!」杜煒煜忍不住喊了一聲,「杜家識玉鑒玉的方法一向是不外傳的,而且專攻不同,就連我和三弟當年也是分別以翡翠和和田為主。您現在半路拉進來一個小姑娘,這幾十年歷練出來的功夫豈是她一時半刻以領悟的,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不是砸杜家的招牌麼。」
「是啊老爺,現在還不確定桐溦將來是否一定就會嫁進杜家。萬一她和鈺瑯分開了,那不就白培養了嗎?」蔣嬋憂慮不已地說。
就在這時,一直置身事外沉默不語的靳函 忽然對著杜清譽笑著說︰「杜爺爺,既然幾位長輩都有顧慮,您還是別讓杜鈺瑯指導小姐了,不然家族內部容易鬧得不愉快啊。」
杜清譽抬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知道他必有後話,溫聲說︰「那你說要怎麼辦呢?」
靳函 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似有光華流淌,他側目瞥了眼桐溦,笑容變得更加明顯和張揚,「讓我來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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