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因為杜離離的事情,杜家上下的氣氛都異常沉悶。杜清譽在知道這事之後是又驚又怒,恰好趕上那天在外頭受了點涼,回來之後就得了感冒。好在有連商每天都會來替他診斷,而且只是個小感冒而已,大家也沒有太擔心。
真正讓人揪心的是杜離離,那晚之後她就一直不吃不喝,怎麼勸都似听不到,喂什麼吐什麼。最後還是李香薇眼瞧著再這麼下去人就熬壞了,不得不找人去家里打點滴輸葡萄糖,杜離離倒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折騰。
杜鈺瑯和桐溦每天都會去看望她,閔宜年也是天天去,嘗試著和她說話溝通,杜離離卻始終是那個樣子,除了睡覺就是睜著眼楮呆,誰來都不理。
而讓桐溦覺得難以理解的是,杜競業這個親哥哥還有朱映茜一直都沒有回來,據說是生意太忙走不開,是生意再忙能比自己的親妹妹重要嗎?
後來,付雨南也知道了這件事,她去杜煒煜家里的時候正好杜鈺瑯、桐溦和閔宜年都不在。
據李香薇說,付雨南來了之後說想單獨和杜離離待一會兒,也不知她說了什麼,當她出來的時候里面的杜離離終于放聲大哭,似乎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在一瞬間傾瀉而出。
杜離離哭了整整幾個小時,好在她哭完之後總算是願意吃東西了,雖說還是不怎麼說話,但好歹比之前讓人放心多了。
付雨南沒有說她當時到底對杜離離說了些什麼,眾人雖然好奇,但只要杜離離能好起來,也就不再拘泥于這些細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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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年關,這天桐溦正和杜鈺瑯在一樓的書房里探討和田玉買賣上的事情,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杜鈺瑯看了一眼,和她說了一聲稍等,然後走到外面去接電話。不過在他拿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是靳函 打來的。
心下有些奇怪,杜鈺瑯和靳函 這兩個人最近的私下聯系似乎多了起來,大概就是從平安夜那天他倆單獨聊天之後。雖然杜鈺瑯當時說只是生意上的事,但總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過了一會兒,杜鈺瑯回來了,看向她時要說話卻又顯得猶豫。
「怎麼了?」她抬頭問。
杜鈺瑯凝望著她,頓了頓才斟酌著開口道︰「桐溦,今年除夕我大概不能在家過了,有事情需要處理。」
桐溦心底疑惑更深,「什麼事這麼重要?一定要在除夕的時候處理?」
「嗯,一定得是除夕夜,這個不能更改了。」杜鈺瑯避重就輕,沒有回答她到底是什麼事。
桐溦並沒有打听他工作上事情的意願,不過還有另一層擔心︰「是你要在除夕的時候走,爺爺會同意嗎?」
杜清譽對農歷春節是相當看重的,他們那一輩的人幾乎都是將春節看作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一定是要一家人團圓熱熱鬧鬧地慶賀一番才好。杜鈺瑯作為杜家長孫,要是除夕夜的時候不在,從老爺子那里很難說得過去。
杜鈺瑯听後沉吟片刻,「爺爺那邊應當問題不大,我現在就去找他說。」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除夕的時候和你一起走。」桐溦緊接著他的話說道。
杜鈺瑯一愣,隨即搖頭,「不行,走一個都難,要是連你也走爺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那難道大過年的我就一個人留在這里嗎?我說到底只是個外人,雖然爺爺疼我讓我留在杜家過年,那也是因為有你的關系。這你要是一走,我和這一大家子待在一起不是很奇怪麼。」桐溦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嘟著嘴,竟是難得撒嬌的情態,讓杜鈺瑯看得有些怔住了。
「怎麼樣,你同意啦?」桐溦拉了拉他的袖子俏皮地說。
杜鈺瑯忍不住笑了出來,握住她的手道︰「你什麼時候也會這樣說話了,我倒是真想答應,還是不行。」看著她瞬間又撅起的嘴,杜鈺瑯一笑坐在了她的身邊,溫聲勸道︰「放心,我最晚初二就回來了,你就安心在杜家好好過年,等我回來。」
誰料桐溦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頭一偏佯裝生氣地說︰「我才不,你要是不讓我一起去,那我過年就回自己家好了,一個人反倒自在。」
她要是真像以前那樣和他冷戰也就罷了,是現在這樣半威脅半裝委屈的樣子杜鈺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熟不知桐溦就是吃準了他這一點。
杜鈺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了想道︰「你要一起去也以,但是要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們去辦事的時候你不能跟著。你答應我,我們就走,要是不答應,那你要一個人回家我也不攔著了。」
「好啊,我答應!」桐溦干脆地回答,「你剛才說‘我們’,還有別人嗎?」
「嗯,靳函 。」杜鈺瑯眉頭微蹙,見她看著自己,隨即舒展開來笑了一下說︰「那我現在去找爺爺。」
「你想好怎麼說了?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桐溦不太放心地問。
杜鈺瑯點了點頭,「你不用去,在這等我。」
看著他出了門,桐溦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但是現很難看進去。
不怪她多心,能讓杜鈺瑯和靳函 兩個人湊在一起的事情一定不小,還是在除夕夜的時候。她有感覺,這件事恐怕不是什麼「工作上的事」,而是和南麓的人有關。
她之前看過杜鈺瑯手中掌握的關于黃信的資料,和靳函 的差不多,只是杜鈺瑯這里並沒有對軒進行什麼調查。而方鳴的事,他仍然堅持不讓她插手,她也不願再為這事和他鬧得不愉快,便沒有再糾纏下去。再說現在她更關注的是軒這個人,那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讓她十分在意,到底是在哪里見過
杜鈺瑯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回來了,桐溦看他速度這麼快有些吃驚︰「爺爺同意了??」
「嗯,我都說了問題不大。」他淡淡笑道。
「你是怎麼說得啊?」桐溦十分好奇,然而杜鈺瑯只是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她的腦門,嘴角上挑帶起一抹頗為頑皮的笑意︰「山人自有妙計。」
「得了吧,不說就不說,我還懶得知道!」桐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頓了一下說︰「走之前我們再去看一次離離吧。」
提到杜離離,杜鈺瑯臉上的笑容隱了下去,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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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早上,杜鈺瑯和桐溦和家里人提前說了新年的祝福,然後在林瓊充滿怨念的注視中脊背涼地出了門。
一直到了機場,桐溦想到之前林瓊听說他們除夕夜要出門的事情時的表情都覺得十分不忍,感覺像是做了非常對不住她的事。
「別想太多了,走都走了。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的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啊。」杜鈺瑯看穿了她的心思,開玩笑地說。
「林姨最舍不得的是你,我回去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說不定讓她看見我反而會更思念你呢。」桐溦瞥他一眼道。
兩人坐直梯上到三層出港的安檢口,登機牌是提前就辦好了的,桐溦看他準備直接進便問了一句︰「不等靳函 嗎?」
「他應該已經進去了。」杜鈺瑯篤定地說。
果然,過了安檢來到航空公司的貴賓休息室,就看到靳函 正在里面一邊愜意地喝著咖啡一邊看報紙。
「你們怎麼才來,被家里絆住了?」靳函 看到他們之後桃花眼微挑,露出個戲謔的笑容。
「來那麼早干嘛,飛機又不開。」桐溦堵他一句,坐下後隨口問︰「你出來得很順利嗎?你爸媽沒攔著?」
靳函 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自從我和雨南解除婚約以來,我媽是特別得不待見我,听說我不回去過年立馬和我爸定了去巴厘島的機票,真是傷心啊。」
「傷心什麼,你不是早就習慣不受人待見了。」杜鈺瑯快速瀏覽著手機上的新聞,頭也不抬地說。
「呵,誰說我不受人待見了,至少溦溦就很待見我啊。」靳函 的聲音中有一絲挑釁,言畢還不忘送個秋波給桐溦。
杜鈺瑯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盯著他,「你叫誰溦溦。」
「這里還有第二個溦溦嗎?我們很早以前就這麼叫了啊,是吧溦溦?」靳函 笑眯眯地看著桐溦說。
看著杜鈺瑯那分分鐘都能把靳函 切碎了的眼神,桐溦無奈地嘆聲道︰「和他較真你就輸了,隨他叫吧,反正只是個稱呼而已。」
杜鈺瑯仍舊注視著靳函 ,眼神倒是慢慢和緩下來,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微笑地對著桐溦說︰「我去打個電話,馬上回來。」說完,竟是毫無顧忌地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桐溦愣了一下,不過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不禁對杜鈺瑯這般如小孩子一樣的行徑感到好笑。只是這行為雖有些幼稚,卻十分地管用。
靳函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嘴角那一抹時有時無的笑意便消失了,眼中的神色有些復雜。
「這麼說,你決定接受他了?」在杜鈺瑯出去後,他食指扣桌,有些不經意地問。
「嗯,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人總要往前看不是嗎。」桐溦看著他,不知為何她覺得靳函 的表情有些詭異,眼楮里有層淡淡的迷霧,像是藏了很多的秘密。
「我有一個問題,」靳函 忽然抬眸凝望著她,眼神中迷霧漸濃,仿佛有一個黑洞在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桐溦被他盯住後竟移不開視線。
「小姐,」他用了這個許久不用的稱呼,認真地問她︰「我想知道,你接受杜鈺瑯,是因為真得已經徹底放下了杜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