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雪花落在千宸身上,就像落在冰塊上一般,不融不化,沒過多久就把千宸裹成了一個雪人。周圍一片死寂,似乎時間也被冰冷的雪花凍了個結實。
千宸靜靜的看著章潤蓉,心里像是被一萬只毒蟲咬噬,說不出來的疼痛。他就那麼呆呆的立在那,一動不動,整個人都被抽空了魂魄。那是一種極度的失落,失落到哀痛,哀痛到想哭都找不出一個理由。偌大一片天地一下子只剩下回憶,生與死隔著一層薄紙對望,讓人有一種拼命想要抓住什麼但又無能為力的不甘。
某一瞬間,千宸恍惚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輕輕的喊他。
「表哥,表哥,表哥,表哥……」
千宸輕輕的轉動眼珠,仿佛看到章潤蓉正坐在春秋玉攆上蕩著秋千,她穿著白的像雪一般的衣衫,挽一條同樣白色的玉帶,一頭如瀑的黑發柔順的垂下來,美得近乎虛幻。若耶溫和的陽光映在她黑寶石般的眸子里,隱隱跳月兌出點點光芒。她沖著千宸淺淺的笑著,五彩的醉蝶花在春秋玉攆上肆無忌憚的開著,引來一堆蝴蝶翩翩起舞。
「小蓉!」千宸輕喚一聲,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抓住。虛幻的場景一觸就破,千宸回過神,只看見漫天彌漫的大雪。
「本皇不會看著你就這樣死去的!」千宸突然高高飛起,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奇異的手印,隨著手印的結成,方圓百里的一切氣息都被他吸入掌間,整個空間頓時被架空成一個軀殼。
沈亞平趕緊結出一個防御法陣,將自己和汪靜於保護起來。
緊接著,千宸左手向下按過去,一股強大的氣息將章潤蓉吸了起來,在他前方九尺的距離停住。千宸默默的看了看章潤蓉,雙掌猛然變成指狀,同時毅然決然的往自己的胸口插進去。
千宸「啊」的一聲大吼,一顆七竅玲瓏的七彩心髒便蹦了出來,在他結成的手印的操控下不住的旋轉,而千宸也在這一過程中瞬間白了頭發!
七彩玲瓏心將章潤蓉的魂魄和記憶從即將消亡中吸進去,慢慢的凝在一起。隨後,千宸強忍著身體的劇痛,雙手合在胸前,嘴唇慢慢翕動,似乎在念一段久已失傳的古老咒語。
突然,一道炸雷憑空響起,一黑一白兩個老者的身影浮現出來。白衣老者大喝一聲︰「千宸,命數天定,你不要肆意妄為!」
說完,老者目光一凌,兩道宛如實質的精光從他的眼里射出,直奔章潤蓉而去。
變故來的太快,千宸只能放棄咒語。他一掌將七竅玲瓏心送進章潤蓉體內,隨後身體上撲,用所剩無幾的妖法拼死攻向黑白兩位老者。
「哎,千宸啊,既然自己想要墮入萬劫深淵,就休怪老夫無情了!」白衣老者說完,和黑衣老者一起發力,遮天蔽日的內息將千宸籠罩進去,同時在他們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時空裂隙,時空裂隙中發出強大的吸力,將三人一股腦的吸了進去。
「表哥!」沈亞平大聲驚呼,再看天空,時空裂隙早沒了,千宸和那兩個老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人間四月,繁花綻放,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驚天動地的大戰和變幻莫測的天象似乎都是沈亞平做的一個久遠的夢而已。
但是,坐在一旁調息的汪靜於和躺在地上的章潤蓉卻殘忍地證明這一切都是結結實實的存在的。
表哥死了!那個強大到可以翻天覆地的妖皇死了!
沈亞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兩句話,晶瑩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濕了紅色的衣衫。
半晌,一個風流倜儻的英俊男子走了過來,他穿著千年蠶絲織成的白色長袍,頭上用一根萬年老藤結成的綸巾束著頭發,左手搖著一把山河社稷扇,右手拇指帶著一枚龍形的黃色指環,款步走到章潤蓉身邊停了下來,俯伸手去觸她的脈搏。
沈亞平正處在極度悲傷之中,突然發現有人在踫章潤蓉,當下悲憤交加,飛身朝著白衣男子撲了過去。
「姑娘不要這麼沖動,本公子並無惡意。」白衣男子不慌不忙,抬手一點,一道神光迸出,徑直將沈亞平定在了空中。而就在同時,一只火紅色的貂猛的躥了出去,一口咬在白衣男子的肩上。
白衣男子依舊帶著笑,伸手將那只貂兒抓起來,拿在眼前。
「呵呵,這麼純正的火焰貂真的是很少見了。餓了吧,來,本公子喂你點東西!」白衣男子說著,真的從口袋中掏出兩粒金丹,順手送進火焰貂的嘴里,隨後輕輕一拋,再次將它扔給了沈亞平,同時解除了沈亞平的定身術。
「沈姑娘,你沒事吧?」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調息,汪靜於終于恢復了很多,雖然依舊很弱,但至少可以施展魔法了。他一把扶住沈亞平,關切的問道。
「不要讓她踫我姐姐!」沈亞平一指那個白衣男子。
汪靜於會意,一個閃現飛到白衣男子頭頂,祭起破魔劍便劈了下來。
白衣男子笑著伸手去接,但是他卻低估了汪靜於的實力。雖然他接住了破魔劍的攻擊,但是凌厲的劍鋒依然在他的手上割出一道細細的傷痕。
白衣男子輕輕揮手將汪靜於震開,默默的點了點頭︰「嗯,不錯不錯,破魔劍,看來你是魔族的人了。」
「你這登徒浪子,離我姐姐遠點!」這時候沈亞平也走了過來,和汪靜於並肩站在一起,兩人同時仇視的看著白衣男子。
「登徒浪子這麼難听!本公子是有名字的,本公子姓梁名錦,你們暫且叫我梁公子就行,呵呵!」梁錦一點都不生氣,他再次伸手去觸章潤蓉的脈搏,接著說道,「再說了,本公子也只是感覺這個天仙般的姑娘有點面熟,想幫她試試脈而已。」
梁錦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章潤蓉的玉腕,同時將一道神識注入進去,但是就在剎那,一片七彩霞光沖天而起,將他的神識給彈了出去。
霞光一閃即逝,但是梁錦還是大吃一驚,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而凝重。
「妖皇之心?」梁錦驚訝的說道,原來那顆七竅玲瓏心正是千宸的妖皇之心。
他再次將目光看向沈亞平,只是這一次多了一些冷峻,然後緊接著問道︰「千宸怎麼了?」
「表哥,表哥他死了!」提到千宸,沈亞平再也忍不住了,又哇的一聲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死了?以千兄的修為,誰能傷的了他?」梁錦滿臉疑惑,似乎根本不相信沈亞平說的話。
沈亞平見這個白衣男子是自己表哥的故人,也便放棄了對他的防備,她一邊哭著,一邊向梁錦講述了所有的一切。
听完,梁錦現出悲痛的神色,半晌,突然抬手給了汪靜於一巴掌,嘴里罵道︰「都是你這個沒用的魔界二公子惹的禍!」
汪靜於挨了打,想想他們都是因為救自己才落得這樣的下場,不禁更加悲傷,默默的站在一邊黯然神傷。
三人各自悲痛了一段時間,梁錦嘆口氣,開口說道︰「千兄乃是本公子的摯交,既然他拼死也要守護這位章姑娘,那麼本公子就來替他完成未竟的心願。」
「平,借我一滴血!」梁錦說著,隨手一劃,沈亞平的手臂上便多了一道細細的傷口,汩汩的鮮血流了下來。
梁錦隨手拈起一滴鮮血,滴在章潤蓉的心口,隨後默念一聲,身上頓時金光乍現,澎湃的神識將那滴鮮血包裹起來,以一種極其復雜的方式融進「妖皇之心」,並慢慢的與之融合,七彩霞光再次閃現,隨後慢慢的散向章潤蓉身體的各處。
「梁,梁公子,我姐姐怎麼樣?」見梁錦慢慢收了神通,沈亞平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有‘妖皇之心’在她體內,章姑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本公子也沒有辦法讓她醒過來。章姑娘現在就好比是一個沉睡的精靈,魂靈和記憶被千兄用畢生功力強行的留存下來,但是卻不能和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
「那該怎麼辦?難道姐姐就一直這樣嗎?」
「辦法到是有一個,在南方棲霞宮,住著媧皇氏的後人,媧皇氏一直以來都以醫術通天聞名于世,特別是現任仙君咼詩民,更是將仙法和醫術完美融合,修煉到了極處。相信如果他肯出手相救的話,章姑娘便可以真正的活過來。」梁錦再次拿出山河社稷扇,一邊在胸前搖著,一邊對他們說道。
「既然如此,我馬上就去棲霞宮!」
沈亞平听完,就要俯身抱起章潤蓉離開。
「沈姑娘,這一切都是因在下而起,在下願意陪你一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汪靜於趕緊表明自己的決心。
「只是此去棲霞宮凶險萬分,你們倆又都不是仙族眾人。」梁錦嘆口氣,雙手合十拍了兩下,頓時從雲間飛出來一只金翼凰鳥,「這只凰鳥送給你們,它會保護好章姑娘的**。還有,這只戒指暫時送給你們,不到萬不得已切莫使用。」
梁錦將戴在右手拇指上的戒指摘下來,只見金光一閃,那枚龍形戒指長大了數倍,變作一只美麗的手鐲,正好套在了沈亞平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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