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橋不光只是一座連接湖魚澄洞與外界的樞紐,同時也是一座防御進犯的邊城,我們現在隔了這麼遠看過去,雖然感覺它很小,但實際上明月橋就和之前我們待的襄城一樣大小,里面駐扎了成千上萬的魔族軍隊。」
汪靜於講到興奮處,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略帶驕傲的笑容。
沈亞平心頭一震,一種克制不了的痛楚慢慢在心底浮現。雖然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洗刷和殘酷戰斗的淨化,她的心性已經比以前要強韌了許多,但是,那天發生在襄城的一切始終是她不願憶及的噩夢。現在突然听汪靜於提起,百感交集雜陳心底,竟然讓她沒來由的生出了幾分厭世的情緒,那明月橋的景色再美也再也不能在她心里掀出波瀾了。
沈亞平想著想著,突然就想大哭一場,但是,猛然間抬頭看到盤旋在長空的金翼凰鳥,又想起姐姐生死未卜,自己這麼懦弱又怎麼能夠讓姐姐復活呢?
于是,沈亞平用力的甩甩頭,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說道︰「襄城?那是個什麼地方,本公主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汪靜於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支支吾吾的岔開這個話題,不再提明月橋的防御工事,而是只說其中的美景。
「小黑魚,你說了這麼多,都是在以外表的美艷來形容明月橋,可是你是否又能知道,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明月橋在以自己的身軀去承載別人的歡愉,而對于它自己來說,又能有幾分樂趣呢?」
汪靜於一時失言。
沈亞平不再多說什麼,似乎自己一下子超越了這個四界,想法隨著渺遠的時間飄過了遠古的風霜,直指冥冥中最脆弱的本源。她又突然了悟,在這幾百萬年的四界輪回中,肯定有過太多的沈亞平,承載了太多或歡喜或悲傷的故事,而這些在當時看似撕心裂肺、無法承受的變故,最終不也都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嗎?也許,再過幾萬年,當後來人再來看待自己這段故事的時候,心中也是淡定坦然的吧?
如此想著,似乎千宸的死和章潤蓉的傷都沒有那麼強烈的刺痛自己了。
「走吧,小黑魚,我們去明月橋!」沈亞平這樣說著,卻一動不動的停在原處。
汪靜於頓時會意,她畢竟是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而自己作為東道主,理應在前面帶路。想到這,汪靜於淡淡一笑,以魚鷹之勢飛起,呼嘯著向前沖了過去。沈亞平也毫不示弱,蝶躍騰空,飄然而去。
兩人都是術法高強之人,再加上此時心無旁騖,一心往前,于是,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就已經飛到了明月橋的入口。
在遠處看明月橋的時候,真的以為它就是一座供行人通過的拱橋,但是走到近處,卻才發現它是由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建築以一種特殊的排列方式拼成的橋城。各色珍奇異常的珍珠瑪瑙點綴在橋身的每個角落,把整座明月橋點綴的光彩奪目,雖然此時已到傍晚,但是,整座明月橋還和白晝沒有絲毫差別。
橋的身體是一座座恢弘的建築,有供人膜拜的魔族圖騰大殿,有供來往行人歇腳的客店驛站,有各種酒肆茶館,還有駐守在此的魔軍守衛……總之,一個繁華的城市該有的一切,在明月橋都能找到。
在這些建築之上,有一塊巨大的魔族冰晶寒鐵所打造的官道,也就是這明月橋的橋面。這座橋面,只有在魔族聲勢顯赫的人才有資格行走,而那些普通人,平時便只能在明月橋的城鎮內穿梭。
沈亞平被這種鬼斧神工的建築造詣所折服,輕輕飄落在一個無人的巷口,駐足觀望,眼中滿是歡喜,嘴里不住的贊嘆。汪靜於見她心情大好,自己也很高興,于是飛到沈亞平的旁邊,給她講些明月橋的典故、風水和久遠的傳說。
兩人正在風花雪月,突然,三道魔火狼煙騰到半空,炸出五彩的煙火,隨後便有「嗚嗚」的號角響起,啼聲陣陣驚動了明月橋的安靜祥和。居住在明月橋中的人們似乎非常懼怕這些號角,紛紛四散逃跑,不一會的功夫,原本車水馬龍的明月橋便空曠寂靜,變成了一座死城。所有人都關門閉戶,甚至連那些駐守明月橋的守衛都縮進了軍營,再也不敢出來。
「是誰這麼大膽,掃了本公主的雅興?」沈亞平心里清楚自己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于是也不做任何的閃躲,將妖息匯聚胸口,大聲喊了一聲。那聲音中蘊含的氣勢比那號角聲不知道強出了多少,在這寂靜的夜空顯得格外清晰。
「不知貴客來臨,煙有失遠迎!」突然一道氣勢不亞于沈亞平的聲音隔空傳來,從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當中,可以听出說話的同樣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靜於,你帶著若耶的平公主來湖魚澄洞做客,怎麼也不提前告知姐姐一聲呢?若不是三大長老報信,姐姐還不知道你回來呢,這要是怠慢了平公主,豈不是讓人恥笑嗎?你說是嗎,我的好弟弟?咯咯咯咯!」
充滿魅惑的笑聲傳來,汪靜於忍不住眉頭一皺,隨後,只听那個叫做煙的女子又輕啟朱唇,朗朗說道︰「眾將,奏樂,迎客!」
隨後三通追雲斷風鼓「咚咚」響起,一聲笙瑟齊鳴,琴簫唱和,無比悅耳動听的樂音響了起來。又有數十人在幾十個不同的方位燃起了月明燈,原本就明亮的明月橋一下子變得更加燈火通明。只見一隊穿著威嚴的軍隊簇擁著幾十個衣著異常華麗的達官貴人,那身份特殊的幾十人在眾軍的護衛之下冷冷的看著沈亞平和汪靜於。
從那些人當中,沈亞平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那個高大威猛的黑,陰鷙的三長老魔寂和深不可測的大長老魔玄都在其中。但是卻沒見到二長老魔冥的身影,想來是因為被沈亞平的空箭重創,正在閉關養傷。
黑對二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友好,他黑臉含笑,隔著虛空向兩人微微頷首。魔寂再次看到沈亞平已經沒有了初次見面時的桀驁不馴,但依然陰著臉,隱約還能還看出他眼中隱藏的憤懣。而大長老魔冥卻似乎對這兩個人本省並不感興趣,他的眼楮一直盯著沈亞平的手鐲看,眼中時不時的爆出一陣精光。
「這麼大陣勢,還真讓本公主有些受寵若驚啊!」沈亞平故作吃驚,嬌俏的眼楮中露出偽裝出的感激和動容。
「喲,這位妹妹果然像傳說中的那般傾國傾城,難怪把我們家的靜於迷得七暈八素的!」煙上下左右打量著沈亞平,忍不住的贊嘆。
「你長的也不錯嘛!嬌俏的瓜子臉,勾人魂魄的丹鳳眼,垂肩的落雲發,一看就是一個迷人的尤物。」沈亞平也同樣肆無忌憚的打量煙,嘖嘖贊嘆。「只是你這身碧雲秀袍太過暴露了,酥肩都有一半露在外面,你就不怕站你旁邊的那個三長老魔寂趁機吃你豆腐嗎?」
魔寂正在心里咒罵沈亞平,听她這麼一說,頓時漲紅了老臉,花白的胡須氣得一顫一顫,忍不住結巴著罵道︰「你,你,你這個死丫頭,不要血口噴人!」
「你,你,你這個死老頭,你要沒這麼想,干嘛這麼臉紅?」沈亞平沖魔寂做個鬼臉,學著他的口氣回擊道,「再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你都頭發胡子一大把了,但畢竟也算個正常人,看到美女噴鼻血也是正常的。更別說這個叫煙的姐姐還穿的這麼放蕩,你對她有非分之想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這,沈亞平忍不住眨巴了一下眼楮,狡黠的說道︰「哎,那老頭,本公主跟你說,說不定這姐姐本身就是個水性女子,你只要肯主動,說不定便能促成你們之間的好事呢。咯咯咯咯,本公主就幫你到這了,不用謝我!」
「混賬,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齷齪的想法!煙尊主冰清玉潔,遺世**,豈是你這種凡間的庸脂俗粉所能詆毀的?你若再敢出言中傷煙尊主,老夫便將你抽筋剝骨,把你的魂靈羈押在萬魔塔底,讓你受盡折磨而死!」魔寂盛怒之下魔息暴漲,大聲斥責沈亞平,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大大出手。在他說這些的同時,還忍不住拿眼楮偷瞄煙。
煙卻絲毫不以為忤,她的臉上依舊是那種雲淡風輕的表情,一抹傾國傾城的淺笑掛在眉梢嘴角,說不出的風情萬種,說不出的妖異魅惑。
「老頭,這就急了?你看人煙姐姐一點都不生氣,你都這麼大了,還毛毛躁躁的,本公主幾句話就讓你暴跳如雷,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這長老之位的。難道真是因為你和這位煙姐姐有一些非同尋常的關系嗎?」沈亞平蹙眉思考,半晌才展露笑容,「是了,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剛才本公主才剛說煙姐姐幾句,你就忍不住極力維護,正所謂欲蓋彌彰,你越想掩飾,便越暴露了你的內心所想。我說的對嗎,老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