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亞平剛離開湖魚澄洞就後悔了,她一方面回憶著汪靜於對自己種種的好,一方面怪自己當時怎麼就听了煙的話坦然離開了呢?
如果當時豁出性命,說不定可以有機會把姐姐和小黑魚一同揪出來的。沈亞平失魂落魄般的走著,腦袋里「嗡嗡嗡嗡」的響著不同的聲音。金翼凰鳥慢悠悠的在她背後盤桓,兩只翅膀還不忘記緊緊的護住章潤蓉。
昏迷的章潤蓉又在做夢了。她夢見自己一個人在空中輕輕的飄著,周圍都是些不知名的怪鳥,發出的聲音也是「吱呀吱呀」的怪叫,讓人听起來異常的不舒服。突然,黑雲籠罩下來,沈亞平站在人群中,和一個穿著黑衣服的陌生人不住的談笑。那個黑衣人猙獰的笑著,正在將手指一寸寸地插進沈亞平的頭顱內。章潤蓉想要大聲喊叫,但是卻又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突然,又刮起一陣狂風,黑黃色的沙粒吹的滿天都是,烏雲不見了,黑衣人不見了,沈亞平也不見了。章潤蓉吃力的睜開雙眼,看見千宸正在和一黑一白兩個老者打在一處,鮮血順著他的胸口流下來,章潤蓉仔細看過去,卻發現千宸的胸口內空空的,連心都沒有。
「嘿嘿嘿嘿,千宸的心在你那,是你,害死了千宸!」煙的話語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不,不是我,不是我!」
章潤蓉驚呼著睜開眼,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只碩大的凰鳥身上,迎面吹來的風刮在身上,把冷汗風干。
「平,平!」章潤蓉喊了兩聲。
「姐姐,你醒了啊!」沈亞平听到喊聲,停下腳步,強打起精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金翼凰鳥落在地上,沈亞平扶著章潤蓉走下來。
「剛才我們不是還在那座陌生的大殿里嗎?怎麼出來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章潤蓉滿臉疲憊加疑惑,喃喃問道,「跟我說實話,平!」
「好吧,既然姐姐一心想要知道,那我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沈亞平找了一個地方扶章潤蓉坐下,然後將章潤蓉怎樣受傷,千宸怎樣把妖皇之心給章潤蓉,怎樣遇到梁錦,怎樣和汪靜於一路走過來,魔族的叛亂,巫南行怎樣救活了章潤蓉等,所有事情都仔仔細細的說了出來。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當這些事情真的從沈亞平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章潤蓉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悲傷,淒淒切切的哭了起來。沈亞平也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邊講述一邊也陪著章潤蓉一起小聲哽咽。
終于講完了,沈亞平坐在石凳上喘著粗氣,身體的疲勞程度不亞于剛經過一場大戰。章潤蓉哭的眼楮紅腫,眼淚也哭完了。她們倆就這樣相對無言的默默坐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眼看著天色已經蒙蒙亮,東方天空慢慢露出了魚肚白,不知不覺又一個夜晚就這麼過去了。
「姐姐,現在我們去哪呢?」沈亞平看著天空發呆,突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幾千年過去了,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麼無助和迷茫,仿佛這茫茫天地再也容不下了自己一樣。」章潤蓉雙手抱膝,同樣是一臉的惆悵。
「我也一樣,以前姐姐沒醒的時候,我就一心想著趕緊救活姐姐。現在姐姐也醒了,小黑魚卻生死未卜,我突然就感覺心里空了,根本不知道以後該何去何從了。」
「回若耶吧,畢竟那里才是我們的家。」章潤蓉嘆口氣,細聲細語的說著。
「我們不去棲霞宮了嗎?只有去那里,找到仙君幫助,姐姐才能恢復以前的妖息啊。」沈亞平看看章潤蓉蒼白的臉龐,忍不住心疼的說道。
章潤蓉搖搖頭,嘆口氣︰「恢復了妖息又能怎麼樣呢?哪怕法力大增也無法讓時間倒流,就算只手遮天也終究回不到那些逝去的快樂日子了。倒不如就這樣的好。」
沈亞平神色黯淡,點點頭,說︰「好吧,既然姐姐這麼決定了,我也不好強求,我們現在就動身回若耶吧。」
第一抹陽光終于刺破夜的濃黑,緊接著數萬道光芒一起照下來,又是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昏迷了這麼長時間以來,章潤蓉第一次見到初生的太陽,傷痛之余不免多了些許的安慰,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生活總歸還是要繼續,何不將以前的悲傷看淡一點呢?
「秋天了,不知道若耶的椰果是不是都成熟了呢?」章潤蓉看著初生的太陽,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沈亞平先是一怔,後來才逐漸明白這句話中的深意。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走過去,將章潤蓉扶上金翼凰鳥,確定好方向,就準備回往若耶。這一路下來的悲歡離合,相信都會在時間的沉澱下慢慢結束,到了後來,相信也不會再有人願意提起這段往事了吧。
突然,清晨陽光下突然刮起一陣邪風,沈亞平凝起妖息,「唰」的飛出一記流星鏢。就听見「 」地一聲響,流星鏢帶著一個不知名的物件彪射到不遠處的岩石上,「嗖」的沒進去半個身子。
章潤蓉皺著眉頭看過去,只見流星鏢上插著一張極其珍貴的萬年蠶絲帛片,上面清楚的寫著一行字︰「本公子此去收獲頗豐,有一些隱秘的事情已經慢慢浮出了水面,如果想解開你們心中的謎團,就速速到棲霞宮一見!」
再看署名,龍飛鳳舞的寫著「梁錦」兩個大字。
沈亞平大吃一驚,抬眼望著章潤蓉,等著她來拿主意。章潤蓉在沈亞平的講述中知道梁錦這個人,現在突然看到這張帛片也是很驚訝,但她立刻便鎮定了下來,沒有絲毫猶豫的說︰「平,不回若耶了,我們去棲霞宮!」
此時兩個人就站在飛廉石獸陣內,溫潤的陽光照在她們臉上,映出一個恬靜,一個俏麗的臉龐。往後的路程還有千難萬險,但至少此刻她們是身處世外的,以後的事情,想太多也終究是空想,該發生的終究要發生。
從湖魚澄洞到棲霞宮,中間要經過雲浮、流音、天工和萬紫四個世外列國,這幾個小國雖然歸屬于四界之內,但卻很少和仙神妖魔四族發生關聯,它們全都安于自己的國家,不追名逐利,不開疆擴土。而且它們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不傳秘技。所以,這麼多年來,盡管四界內的戰亂不斷,但卻從來沒把戰火燒到這四個小國。這些,也算是上天對它們那種無欲無求的饋贈吧。
沈亞平帶著那本《四界注》,在地形和路線方面已經有了優勢,只是因為這四個世外列國實在太過封閉,所以,盡管貴為若耶公主的章潤蓉和沈亞平對它們也都沒有任何的了解。
對于未知的事物,只有走進它,才能有自己的客觀認識,喜歡或者不喜歡,都是了解以後的事情。
「姐姐,你可坐好了啊,我們出發了!」沈亞平對章潤蓉點點頭,足尖輕點便躍上高空,轉向西北方向飛去。
金翼凰鳥「唧唧」的鳴叫兩聲,也同樣展開翅膀,迎著呼呼風聲,緊緊追隨著沈亞平的腳步。章潤蓉坐在凰鳥的背上,想起以前保護沈亞平的時候,沒想到現在竟然妖息全失,要隨時隨地受到沈亞平的保護,心里依然有些感慨。
「姐姐,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唱的歌嗎?」一直在前面飛著的沈亞平突然折轉到金翼凰鳥的右側,歪著頭和章潤蓉說話。
「是那首《浩蕩歸溪》嗎?」章潤蓉一邊回話,一邊輕輕地吟唱起來,「湯湯江水彼伏此起,引紅塵一笑,歸于若耶之溪……」
她的歌聲風雅中帶著柔美,有一種滌蕩心靈的強大力量。
沈亞平听了兩句,也忍不住喝著節拍,高聲唱了起來。
金翼凰鳥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同樣被這樣美妙的歌聲感染,興奮的「唧唧」鳴叫。
「好好好!」突然傳來了喝彩聲。
一個穿著儒雅袍服的俊俏男子踩著虛空出現在面前,雙手抱拳贊嘆道︰「小生活了這許多年,對于金石音律也算是有精深的研究,竟然從來沒有听過這麼優美的歌聲。不知道兩位美麗的姑娘能否賞個光,到小生的寒舍略微坐上一會,我們一起來探討一下人生,哦,不,音樂的無窮奧妙呢?只要兩位肯來,小生保證一定會讓你們喜歡上我的住處的!哈哈哈!」
章潤蓉看那人一身書生裝打扮,彬彬有禮,想著這個人也還不是太壞。但是听他說的那些話,心里對他的印象不禁急轉而下,看來又是一個風流浪子。當下扭過頭,根本不願再看他。
沈亞平看到的是一個普通的小魔,不知道在哪學會了一點魔法,竟然用著最低級的爬高之術飛行,再看他那一臉怪異的表情,厭惡程度更加深了許多。
「哪來的小魔,本姑娘要事在身,沒時間跟你廢話,一息之內趕緊給本姑娘消失!」
沈亞平凝聚妖識,聚于舌尖,話語伴著妖息一起遞出,在空中激起層層能量波動,一股腦的撞進白衣書生的耳朵里。
原本哂笑著的書生突然耳膜一陣轟鳴,腦中嗡嗡直響,雙眼一瞪,直接從空中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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