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叮」的一聲,電梯在酒店頂層停下。穩穩踩著細高跟的女人臉色冷得和冰渣子有的一拼,她手里拿著整套的男士西裝,挎在胳膊上的袋子里還裝著相應的配飾,最近他的老板越來越「不著調」,一切都歸功于那群沒事就愛往他身邊塞男人女人的狐朋狗友。
刷房卡開門,進去的時候那位先生正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從浴室里出來,露出大片光luo的性感胸膛,李理心里有點兒不好意思,面上卻只是淡淡掀了掀唇角,「鄢先生,您半個小時後有一場相當重要的會議,預計將持續六個小時以上,晚上還有一個您主辦的宴會,從昨晚high到今天中午這樣真的好嗎?」
鄢凜正對著鏡子打領帶,他的頭發還帶著水汽,微微昂起的下巴到脖頸是一段優美的弧度,清晨的光線柔軟地覆蓋在那張比起幾年前來魅力更盛的臉上,像一幅典雅高貴的油畫。他微微側頭看著李理,突然一笑,沉穩優雅還在,卻多了種微妙的苦惱,「秘書大人,昨晚的小野貓爪子太利,你帶來的這件襯衫遮不住痕跡怎麼辦?」
這種笑太危險,唇角翹起的弧度標準,眼里卻只有大把大把的冷意,李理心里莫名一顫,有個奇怪的猜想,莫非昨晚成功爬上他床的不止一個?
這種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李理腦子里把各種情況都過了一遍,同時快速上前,有條不紊地將鄢凜打了一半的領帶弄好,然後幫他整了整衣領,瞧著那枚被指甲劃出來的印記說︰「今天這個真的只能算是小case,除了……」頓了頓,「除了你昨晚睡的是個男人。」還需要考慮的就是怎麼打發那個一直纏著他的一位股東的小兒子,之前拒絕的理由是不接受長期穩定的男性情人,對方一退再退說只要一個晚上的「美好回憶」也被毫不留情地回絕了,而現在……
她可以預見即將呈網狀、花樣百出、各顯神通地涌上來的狂蜂浪蝶了。
鄢氏總裁的新任情人,他or她?他!
她賭一車黃瓜,絕逼有張八卦小報用這個標題。
「以你今天的身份地位,能配得上你的女人確實找不出幾個了,你真不考慮一下,恩,旗鼓相當的男性情人?」前陣子y國正式通過了同性婚姻法,人家首相都說了,如果法律阻止了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那麼法律就是錯的。
雖然她對這種煽情的說法不太感冒,倒是從來不曾對同性之間的感情抱有什麼歧視態度,也有人曾戲言說她擁有女人的生理特征,心理性別卻為男。這幾年她看著前赴後繼拜倒在鄢凜西裝褲下的男男女女,很奇異地已經沒了什麼感覺,一批又一批的人死在他這塊沙灘上,他卻踩著一地碎了的玻璃心乘風遠航,她跟上了他的腳步,已然知足。
他現在不愛任何人,也將不會愛上任何人。如果哪位情人能在任期內以這個指導思想扮演一個好情人,說不定還有轉正的可能性,所謂愛情,想都不要想。
這是李理給每位鄢先生的小情兒的忠告,但沒有一個听的。她甚至委婉地勸過宋繁宋先生,畢竟都是熟人了,雖然不可能像那位範先生一樣時不時提點下,但實在看不過去時還是能說兩句的。
佔據了整張面龐的笑意終于消失得一干二淨,深陷的眼,挺直的鼻,陰影部分恰到好處地修飾了這張本就攝人心魄的臉,簡直像是從哪張時尚簡報上裁下來的一般,不,準確說他整個人都像是裁出來的,除了偶爾能看到的衣衫不整的樣子,其他時間一直完美得像個假人。
距離會議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鄢凜戴好手表轉身,邁步離開,李理眼觀鼻鼻觀心地快速跟上。
……
「砰!」一瓶酒被砸在了牆壁上,玻璃碎片飛濺,溢出的酒液染髒了裝潢奢侈的牆壁和厚厚的羊毛地毯,一塊尖銳的碎片擦著範冬離擋著臉的胳膊劃過去,又是一條深深的血痕。
範冬離已經無辜躺槍n+1次,早被弄得沒什麼脾氣了,他反應飛快地擋在雙眼都噴著火,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的宋繁和喬明明之間,「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然後又看著喬明明,「你丫的又干了什麼蠢事了?」
宋繁屬于風度絕佳的那類人,除了不受他控制的對鄢凜的愛情之外,其它時候就算你挑釁他,他最多拿一雙能凍死人的眼楮看你一會兒,不會一上來就動手。這幾年來,一直是喬明明不斷挑釁,他能讓就讓,由此推斷肯定是喬明明這蠢貨又惹事了,還必然跟鄢凜有關。
宋繁不僅表情有點陰,聲音都含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喬明明,你特別希望我弄死你是不是。」平鋪直敘的語氣,卻讓範冬離心里都打了個突,只听他接著道︰「你今天敢往鄢凜床上塞人,明天是不是打算親自爬上去了?」
範冬離第一反應是不信,緊接著又意識到近幾年意外的事一件接著一件,他早就習慣了這種時不時被震一下的感覺,只是喬明明這次算是玩大發了,宋繁就算最後能放過他,估計也要讓他月兌層皮。鄢凜這幾年就沒對誰認真過,終究和宋繁有那麼一層情分,說不定玩夠了最後能回頭發現身邊人的好,別人往他身邊送人沒什麼,他自己獵艷也沒什麼,但身為他實實在在的朋友,喬明明這麼做確實不太合適。
尤其是,明知道宋繁比誰都愛鄢凜之後。
是愛,不是喜歡。
喬明明很冤,只因為爬上了鄢凜床的是個男人,還是個他公司的小明星,就都想當然地認為是他看不慣宋繁給使的絆子,竇娥都沒他冤!別說他干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退一萬步,他怎麼可能敢往鄢凜床上送、男、人?
男、人!
「這事兒跟我一點關系沒有,你他媽愛信不信,自己爬不上去,就掉份到只敢在我這兒找存在感,我說宋繁你能像個男人點兒嗎?別一天到晚跟個醋壇子似的,凜兒身邊的人你動手收拾了多少,別以為我不清楚,我他媽的只是懶得說,你也別以為凜兒不知道,當心他哪天不高興了跟你算總賬!」喬明明差點沒嘔出一口血來,當出了這種事他心里舒服麼,一個兩個還都想上他這兒出氣,滾犢子的!
看著被摔得震天響的門,範冬離眼神變了變,估計事情真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
喬明明這幾年脾性也已經修煉得越來越好,早不是以前那個說炸毛就炸毛的喬火火,外人眼里他也是一在娛樂圈翻手雲覆手雨的大鱷,除了在他們面前有點二,會顯露幾分真性情外,總歸也是站在金字塔頂端呼吸的人。
宋繁麼,更不用說了,誰都覺得鄢凜如果真打算找男性伴侶,他排首選妥妥的。
只是說來說去,鄢凜的意願,別說掌控了,模準那麼一兩分都已經不簡單。
時間的洪流無聲無息地席卷著一切,過去那些沒心沒肺一起愉快玩耍的年少青春,早已變成了一幅幅被壓在他們心底深處,只能時不時拿出來翻閱和懷念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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