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凜換好衣服和顧優一起下樓,吩咐佣人去喊許言,站在大廳等了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鄢凜回頭,許言跟個炮仗似的沖進了他懷里,雙手緊緊勒著他的腰,力道大得都有點讓人呼吸不過來。看著他身上的衣服,鄢凜問︰「怎麼還穿這麼一身?」
許言腦袋埋在他胸前,悶悶地說︰「我想先回星海城。」
此時管家也帶著佣人下來,帶著許言的行李。鄢凜挑眉,小家伙看樣子是已經做了決定了,現在只是來通知他一聲而已。他也沒細問,只說︰「我送你去機場。」也不等他回答,徑自把人松開,然後又回房間換衣服。
顧優溫和地問︰「在這里玩得不開心嗎?」
許言眼底有著淡淡的青色,年輕人就算一夜不睡第二天臉上也不會有太重的痕跡,更何況是他這種一向花心思在自己臉上的人,所以一眼便可推斷昨晚可能不僅沒睡,內心肯定還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掙扎。
顧優坐在沙發上,許言站著,頭一次他用俯視的視線看著他,然而周身的氣勢依然升不上來,他也早熄了跟他耍心機的想法,只說,「想家了。」
兩人都在演戲,至于演給誰看的,無需多言。
顧優也換回了西裝,在鄢凜出來的時候提議他也送許言一程,這種小事,鄢凜也懶得拒絕,于是三人去了機場,只不過坐的是兩輛車。
到了機場門口許言就停下了腳步,他扯住鄢凜的袖子,看他的樣子依然是眉眼含情,只不過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又或者是露出了一部分真實的自己,總之他現在的樣子,開始讓人不再僅僅將他當成一個小少爺,他說︰「親我一下好不好。」
鄢凜傾身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他臉上綻放出奪目的笑,笑容太璀璨,鄢凜都感覺眼楮被晃了一下。
「謝謝你,還有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是喜歡你的人。」所以請你也不要忘記我,至少記住我的名字。
鄢凜也笑,「我知道了,許言同學。」許言一直鍥而不舍地追在他身後,但做出來的事大多令人啼笑皆非,回想一下,有些小心思偶爾的確會顯得有那麼幾分可愛,但這樣的人,注定只會是他人生里的一個過客,以前有,以後也還會有,而他這顆被時光磨礪得日趨冷硬的心,也將不會為這樣雖不普通但也不特別的存在而動。
許言有點想哭,但只是故作調皮地拉起了鄢凜的一只手,腦袋從他腋下穿過,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顧優喊,「喂,我也記住你了,你這個混蛋!」然後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鄢凜在原地停了幾秒,然後轉身,往車子的方向走去,經過顧優的時候略有些奇異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是對他做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只用了一個無意義又飽含暗示的單音節代替——
回去的路上顧優不知怎麼跑來和鄢凜坐了同一輛車,看到他準備坐到原本許言的位置上,鄢凜雙腿交疊,動作帶著點隨性和漫不經心,說︰「我建議你坐到對面去。」
車子內部空間很寬敞,他完全不必坐到他旁邊來,而他也根本不習慣和不太親近的人肩並肩,顧優坐在他小情兒的地方,多少有些怪異。
顧優動作一頓,還是直接坐在了他旁邊,只不過是另一邊。
鄢凜側頭看他,他也看著他,兩人鼻尖的距離不到三十厘米,早已進入親密距離的範圍,呼吸之間從雙方身體里帶出來的二氧化碳估計都會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回到自己體內或進入對方的身體。
眼神相互纏繞,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風暴在醞釀,顧優的眼楮顏色太漆黑,線條又太漂亮,當他靜靜地看著一個人時,的確會讓人有一種——被誠心誠意對待著的感覺。
只是鄢凜的眼神又太過疏離,就那麼微微一變,瞬間如同遠在天邊的北極星,所有難得的溫柔輕松和自在愜意都化為烏有,只剩下原原本本的,冰冷和高傲。
這一刻顧優忽然讀懂了他,他其實從未變過。
他換了個位置,對戴著白手套一動不動握著方向盤的司機說︰「開車吧。」
回到莊園,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在車上那短暫的交鋒,他們是沒什麼強烈的感覺,但司機卻是被嚇得連車子都不敢發動了,然後他們甚至還按原計劃去了馬場。
他們是這樣一種人,清楚地知道人除生死無大事,所以就算是給生命帶來巨大震動的事件,處理起來都會是從容而不迫的。他們都犯過錯,都努力地改正過,都差點控制不了心中的野獸,也都差點忘了從何而來又要到哪里去。
所以顧優能幾年如一日地堅持自己的喜歡,甚至在時間的流逝中將一份喜歡變成了深愛;所以鄢凜能對昔日拒絕過的人給出一個心無芥蒂的微笑,也能盡量和他心平氣和地相處,終究不過是一份有些不一樣的體驗。
顧優沒有選自己騎慣了的那匹馬,而是和鄢凜一起,挑了一匹他不認識對方對方也不認識他的馬。鄢凜對他的行為沒說什麼,只是在那匹英國純血看似溫順地讓他翻身上背時開口︰「或許換一匹會比較好?」
這種「跑起來就停不下」的馬,不是他認為顧優騎術不精,相反,他認為他在這方面應該玩得比他要好得多,所以他真的不認為如果那匹馬失控了,他夠本事搭把手。于是安全起見,將原本已經離開的馴馬師們都喊了回來。
意外比鄢凜預期中來得還要快,其他人離他們兩個都太遠,那匹桀驁不馴的純血嘶叫著沖向護欄,幾乎與地面呈九十度,鄢凜策馬飛奔而去的時候在心里感嘆︰媽蛋這到底是在鬧哪樣?千鈞一發之際他還是將顧優拉了上來,沒讓他摔得太難看,只不過他趴在他身前的樣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鄢凜把人拉上來後就放開了他,看他一動不動像個沙袋似的橫掛在馬上的樣子有點好笑,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身後那群人看著他們boss現在的模樣都會是的表情。于是他笑︰「感覺沒面子了?」
「面子這種東西……」顧優一邊說一邊翻了過來,和鄢凜變成了面對面坐在同一匹馬上的姿勢,兩人身下的這匹荷蘭溫血打了個響鼻,然後悠閑地散起步來,而那匹剛剛差點把顧優掀下去的家伙則是已經沖到樹林里去了,已經有人去追。
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腿不可避免地踫在一起,說話間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胸膛的細微震動,「面子這種東西,在你面前一向是擺設。」
這句話包含的信息太多,鄢凜沒有立刻接話,此時時間已經快到正午,秋日的陽光慵懶明麗,照在他們身上時有種醉人的味道,空氣里開始有種不可言說的曖昧在沸騰,他抬起兩根手指托起對方被汗潤濕的臉,依然潔淨而奪目,近在咫尺的薄唇微抿,看起來就同時兼具軟和韌的特質。鄢凜感覺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都有朝越來越奇詭的方向發展的趨勢,听听他都說了什麼︰「這麼拙劣的把戲,可不像你會使用的呢,顧先生。」
接著又伸出拇指拂過對方的唇,反復摩擦,直到變得充血艷紅,他又低頭附在他耳邊,「兵不血刃地弄走我的情人,嗯?」
他的聲音太過低沉而性感,顧優的呼吸都隨之加重不少。
然後他听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賠你一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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