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優躺床上醒過來時有點不明所以。
等他睜著有些酸澀的眼掃視了一圈房間後,才現這應該是一間病房,然後思維倒退,直到那一句話——我打算和你結婚,時間還……
後面的呢?
蕭世讓眼明手快地按住他想要起來的動作,「祖宗,別折騰了好嗎,鄢凜就在隔壁守著他媽呢,你乖乖輸完這一瓶點滴,然後再去獻殷勤,好不?」
顧優還是拔掉了針頭,「還有話沒說完,再說我身體很好我自己知道。」
蕭世讓猛的把他按了回去,力道有點重,雖然沒摔到,但毫無提防之下依然有些暈眩,顧優拍了拍蕭世讓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你這是怎麼了?」不太對勁的樣子。
蕭世讓按鈴喊醫生來重新扎針,然後跟他道歉,「對不起,沒弄疼你吧。」
哪有那麼弱不禁風,顧優按著自己的手背,「沒事,都是醫生無聊窮折騰,反而是你,怎麼了?和李理進行得不順利?」
「顧優我跟你說你以後不能再這麼缺心眼兒地任鄢凜為所欲為,你以讓他偶爾欺負下,就當情趣了,但不能一直這麼放任他,不然是……」他很想說不然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但意識到他們剛和好沒多久,正是感情以抓住機會更進一步的時候,說這些未免太煞風景。
「還有,我確定我失戀了。」
顧優也想說我早就勸過你追李理不是件劃算的事更不是件輕易就會成功的事,但他也是個迷失在愛情里的人,這點他迄今為止也覺得神奇,讓他真的開始相信一切皆有能,所以也不會再潑蕭世讓冷水,反而是有些無奈地笑說︰「前陣子我也感覺自己每天都在失戀,但現在,我和他的婚期已經提上日程了。」
蕭世讓感覺自己快要一點點被凍成冰雕,這笑話太冷了。
「哈哈哈哈,你們的婚期?鄢凜要娶誰?男的女的?你又要和哪個我不認識的人一起踏入婚姻的墳墓?怎麼婚禮定在了同一天嗎,不會還是同一家酒店吧哈哈哈哈。」他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聲音也一定冒著絲絲寒氣,不然他眼里顧優的臉怎麼都扭曲了。
……
顧母又踏入了星海城,這座她最不願意落腳的城,還帶著顧萊。
下飛機後坐上了來接她們的黑色高級轎車,接著去了一般人都不喜歡的地點,醫院。
「你來干什麼,出去出去!」鄢母一見顧母,柳眉倒豎,聲音都變尖,如同肩帶被壞男生拽了的青澀少女,鄢父慢悠悠削著水果的刀子差點把自己給割到。
「我知道你不待見我,而我其實更不待見你,」顧母一邊說一邊摘下墨鏡,「要不是我兒子跟我說他和你兒子快結婚了我是不會過來這邊的更不能順便探望一下心髒病住院的你,我建議你還是繼續平心靜氣保持端莊,不然咱倆一比簡直高下立見,你兒子都會嫌棄你轉而親熱地喊我媽的……」
顧母心氣兒不順,嘴毒得……
反正還虛弱的鄢母吵不贏,她們不對盤,打從初次貴婦圈里會面開始就是。
「呃,伯母……」鄢凜走進來,正好听到那句你兒子都會嫌棄你轉而親熱地喊我媽的。
「喊什麼伯母,」她親熱地抓住鄢凜的手,然後和他擁抱,行貼面禮,「喊我媽就行。」
鄢凜︰「……」
「媽,」大家都听到了一聲媽,不過是顧優喊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鄢母解氣地笑了笑,臉朝向顧優,「小破孩,限你三秒鐘之內把你抽了風的媽領出去。」
所有人︰「……」
顧母和顧優一起出去,鄢母還跟小孩一樣在後面贏了架似的拔高了聲音,「你就自個兒在那幻想我能讓你兒子進我鄢家的門吧,祝你做個好夢!」
顧母優雅地轉身,沖鄢母笑得柔和又閃耀,露出的潔白美型的牙齒拍廣告都毫無壓力,「和你不一樣,我勉強以讓小凜進顧家的門,唯一給他減分的就是你這個虛弱到仿佛隨時會厥過去卻還要欺負孩子的媽咪。」
「再見,目送就免了。」
鄢凜給他媽順氣,「別急,您慢點,慢點兒吸氣。」
鄢父抓住了重點,「你們要結婚,我怎麼沒接到你的通知?」
鄢凜扶額坐下,「只是有個計劃而已,具體日子還不確定。」
鄢母閉著眼楮沒搭腔。
鄢父沉默了會兒,問︰「那你對你的繼承人有什麼計劃嗎?」
鄢凜︰「……」
等鄢凜出去了,鄢母使了很大的勁兒掐鄢父,「你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不阻止?」
鄢父說︰「你也知道我第一次插手他的感情,有了什麼結果……」
鄢母說︰「這能一樣嗎,一樣嗎?」不過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明顯氣短了,「鄢謹之你真是太沒用了,從來拿捏不住兒子。」
鄢父無奈攤手,「我承認這一點,你呢,承認嗎?」
「我要被你們氣死了!」
……
蕭世讓很木然地看他們拍「結婚照」,他一定是太閑了才來當他們的藝術顧問。
「我要和你穿一樣的黑色,要麼你穿白色好了,明明你更適合。」是眼角眉梢都暈染著幸福的顧優的聲音,像埋怨,更像撒嬌。
蕭世讓頂著那張顛倒眾生的臉蛋在旁邊翻譯,「真是的,在家里關上門欺負我還不夠嗎,現在分黑色白色也要欺負我,我就是想和你一樣穿黑的,不想穿白色嘛。」
他的聲音很動听,但在場的人基本都憋笑憋紅了臉,尤其是鄢凜和顧優的助理。
周助擺弄著其它幾套禮服,都是黑白配。沒錯,他又重新走馬上任了,而且工資還翻番了,現在紅光滿面,也已經從生活低谷里走出來,幾乎快要升天了,圓滿了。
鄢凜執起顧優的手吻了一下,像是很好說話的柔情模樣,所有人豎著耳朵听,「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你穿著白色拍,要麼你換上黑色我們離開,我辦公桌上還有一大堆事呢。」
正式開始拍的時候,那畫面太美蕭世讓不太敢看,直到他們拍完離開,他都感覺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就是落不下來。顧萊走到他旁邊,也說︰「我其實是在做夢吧。」
蕭世讓沖她眨眼,「你在你哥身邊,就像個夢,恩,睡過頭了的夢。」
顧萊看著蕭世讓的眼楮,漂亮的色澤,像琥珀也像湖泊,她突然轉而關心起他的感情生活,「我記得你好像是被甩了?」
「別這麼說……」蕭世讓捂著自己的臉,「請你行行好換種方式。」
「你最近說話都語無倫次沒有重點,」顧萊說︰「我是真的信了,每個人都注定要失戀。」
……
「感覺很空很無聊,但又不想動。」範冬離三人挪出了一天,什麼都沒做,只是去了那個以前他們幾個常聚的地方,都已經只剩灰塵的氣息,友誼地久天長,好像還能听到那種扎心的吟唱。
缺席的總是鄢凜,他們三個都在,沒收到什麼通知,但心里差不多都已經有了底。
最不能的,變成了能。
喬明明掰著手指頭數了下,「他和顧優認識了大概,五年左右,五年。」
「差不多,」範冬離說︰「是到結婚的年紀了。」
喬明明掏出手機,「我要把他喊出來搓麻將。」
範冬離和宋繁看著喬明明,眼神都像在說你有病吧。
喬明明很認真地問︰「你們不信?」
範冬離看了眼宋繁,說︰「還是玩牌吧。」
「看樣子你們也都沒意見,那我喊了。」他一直在自說自話。
範冬離覺得他現在連喬明明都弄不懂了。
「之前我路過,從櫥窗里看到了他們,那種角度都被我看到了。」
範冬離和喬明明臉上都有一絲悵然,還有幾分不是滋味,只有宋繁一直神色淡淡。
「為什麼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還是……」
「他的未來注定你我會參與得很少。」範冬離想拂一把喬明明的頭,但喬明明突然轉頭看他,曾經他額前有軟軟地搭在上面,烏黑的眼珠大大的,被他看著總有種被狗狗憐巴巴望著的錯覺,但現在誰都不會再有這種錯覺,不再是那個陽光下燦爛無憂的少年了,曾在他身上聞到過的烈日般暖煦的味道,也已經在這塵埃濃厚的而立之年里漸漸稀薄。
範冬離的手頓在半空一會兒,然後鎮定自若地收回。
一回頭又撞上了宋繁若有所思的目光,範冬離一度很擔心他,但每次他瀕臨崩潰的時候,拉他起來的從沒有別人,他們是根本辦不到,能辦到的那個人不願伸手,所以一直是他自己拖著自己重新站好,每次起身都有比從前更勝的不迫、沉寂、還有從不為他所知的瘋狂,對那個一起長大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