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蓯兒看了清虛雅舍門口出來的韓健、阮平和楊公子三人一眼,心中在盤算事情如何收場。
若是一般紈褲子弟,過來教訓一頓,或者是說和一番過來道歉也就算完,可一旦跟東王府對上,事情很容易就會鬧到天子那去,難以收場。
楊蓯兒尚無任何表示,黃烈那邊自恃人多,背後有人撐腰,抄起石頭就朝司馬藉沖了過去。他之前在南王府地面上橫行無忌,從來沒吃過虧,今天被司馬藉以一敵三,還敗的跟喪家犬一樣,他咽不下一口氣,如此要自己找回來。
但黃烈手底下的功夫,顯然跟司馬藉不在一個等量級。這一沖,中門大露,被司馬藉飛起一腳踹了回來,黃烈摔仰在地面上,四腳朝天,惹來圍觀人等的一陣哄笑。
本來楊蓯兒要和氣收場,現在被黃烈這一鬧,想和氣也和氣不得了。
「今ri過節,今ri了。」楊蓯兒朗聲道,「這位公子仗勢欺人,我們來尋理,閣下又無故傷人。我們也不以多欺少,就找個人,單對單,手底下比比拳腳功夫,閣下可是敢應?」
楊蓯兒故意不提東王府和南王府,只是說今ri的過節,且把自己說成弱勢的一方。而她更不準備打群架,只要把場子找回來,事情就算了結。南王府也不會落人口實。
「誰不敢?盡管來!」司馬藉氣度依舊不減,喝道。
楊蓯兒心中冷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己練了兩天武功,就以為天下無敵了?」
「路阿九,你是府上普通的護院,就過去跟這位公子,比比拳腳!」楊蓯兒看著一邊一名魁梧大漢道。
「是,小姐。」
大漢聲音很憨厚,應了一聲。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便走上前去。
圍觀的人一看,此人身材魁梧,昂堂八尺有余,這還是「普通護院」?
韓健瞧了瞧這路阿九,一臉憨態,就是個魯莽漢子,南王府以他來出戰,他手上功夫定然不差,想提醒司馬藉小心,而司馬藉卻已經迎對上前。
路阿九見司馬藉主動攻上前,巍然不動,看準司馬藉出拳方向,一拳打過去,直接跟司馬藉對了一拳。出拳虎虎生風。這一出招,韓健心中叫一聲︰「壞了!」
司馬藉雖然招式靈活,但力道不足,明著是跟路阿九拳對拳,但實際上,卻是合兩拳的力,打在自己身上。雙拳相交,司馬藉感覺手臂都好像斷了一般生疼,眼見路阿九一拳收回,另一拳又出,他趕緊避退。
之後全然是路阿九主攻,而司馬藉狼狽不堪地招架,才拆了幾招,司馬藉已經一退再退。楊蓯兒見到路阿九招式全然佔上風,嘴角露出個笑容,正要叫停比試給東王府的人留些面子,卻見路阿九拳頭上加了力道,隱隱有不打死地方不罷手的意思。
路阿九為人憨直,除了拳腳武功,什麼都不會,也不理。正因為這樣,他在東王府侍衛中崛起很快,因為他憨直的同時也很忠心,深受南王賞識。但憨直的結果也是不知輕重,楊蓯兒讓他出戰,他就要戰到地,根本不知道留手。
卻見路阿九將司馬藉逼到退無可退,一拳朝側臉避退的司馬藉的太陽穴砸去,楊蓯兒心知,這一拳要是砸實了,非死即傷。她要喝止已然不及。
「路……」楊蓯兒開口,拳頭已經砸了出去。
卻見此時,從旁突然竄出個身影,端得迅猛,一把將司馬藉推開,令路阿九一拳砸空。路阿九稍一錯愕,揮拳朝來人臉上攻去,過來那人也不甘示弱,一拳迎上。
「砰!」再次雙拳相交,這次後退的卻不是來人,而是路阿九。
「贏便贏了,作何傷人?」來人正是韓健,他見司馬藉要被這莽夫打傷,趕緊上前阻攔。幸好阻攔及時,才不至于令司馬藉吃大虧。
路阿九後退兩步,穩定腳步,正要再出拳,楊蓯兒趕緊喝止︰「停手!」
路阿九這才收回拳,老實退回來。
司馬藉被路阿九樸實無華的拳法折磨的夠嗆,此時全身生疼,在那呲牙咧嘴的。楊蓯兒看了司馬藉一眼,心中有些鄙夷,再看韓健,微微一笑點頭,臉上隱隱有贊許神s 。
她也知道,幸好剛才此人出來阻攔了路阿九那一拳,否則今ri的事態就徹底收拾不住。
她把司馬藉誤當成是小郡王韓健。
楊蓯兒正要說幾句圓場的話,令此事到此而畢。圍觀人群中突然沖出來一批官差,這些官差,一看就是洛陽負責治安的衙差,而帶頭者,是一名四五十歲留著山羊胡,干瘦的老者。
「做什麼,別動!」老者一過來,便大喝道。
見到官差,楊蓯兒心想事態不妙,本來事情可以圓滿解決,但現下這般,兩邊成幫結派好似打群架一般,且兩邊一邊是東王府,一邊是南王府,朝廷里的人肯定就此大做文章。
來人顯然認得東王府和南王府隨從的裝束,臉上冷冷一笑道︰「東王府?南王府?哼哼,在這里聚眾斗毆?來人,把人都拿回去,仔細查辦!」
楊蓯兒心中苦笑,她早就听聞,洛陽城負責治安的是廷尉府少府胡德明,這胡德明,是個老朽而重法度的人。他對皇家算是忠心,雖未參與「王兵歸一」事情的謀劃,卻也是支持者之一。
楊蓯兒感覺,這次好像是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憑空給人的口實。現在廷尉府的人要抓人,她不能讓手下人有反抗,否則這事更不好弄。
「等等。」楊蓯兒正準備束手就擒,順帶想事後怎麼收場,另一個人卻先開口發話。
楊蓯兒側目一看,卻是剛才那個出來救場的年輕人。
胡德明打量了韓健一眼,並不認得,冷笑道︰「怎麼,想拘廷尉府辦案?」
「沒有。」韓健笑道,「只是想問少府一句,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們在這里聚眾斗毆了?」
胡德明一愣,心說這還有個狡賴的。
胡德明怒而環指圍觀眾人道︰「這麼多雙眼楮瞅見,還想抵賴不成?」
「少府說的好,這麼多雙眼楮瞅見,還想冤枉好人不成?」韓健對著旁邊圍觀人等問道,「你們可看見有人在此聚眾斗毆?」
圍觀群眾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當成是證人。經過圍觀人等一致說明,剛才只是兩個人在那「斗毆」,而不是一群人。
胡德明臉s yin冷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兩個人在大街上,交流一下拳法心得,以武會友,是否不行?胡少府,敢問一句,這觸犯了大魏朝哪條律法?」
胡德明重法度,算是個酷吏,但韓健的話,的確令他啞口無言。
楊蓯兒細一想韓健此話,回想剛才,不過是兩個人對打,又未傷及人命,只要事後不承認是在斗毆,廷尉府的人也無計可施。
「說的沒錯。胡少府,我們南王府和東王府難得在洛陽城相聚,便相約找人交流拳法,這是否不行?」楊蓯兒先看了韓健一眼,便也隨著韓健的話說。
胡德明臉s 一片鐵青,現在兩邊人都不承認斗毆,口風一致,他也沒轍。
「你們,你們……」
韓健笑道︰「胡少府,若是沒事的話,也請你先回了,我們還要繼續交流拳法,你若準備旁觀確證一番,也無不可。」
胡德明知道今ri奈何兩王府的人不得,語氣不善道︰「在長安城中聚眾,擾亂秩序,本就違法。且都散去,本官不再追究。」
韓健笑看了楊蓯兒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今ri的拳法交流,到此為止。」
楊蓯兒招呼一聲,道︰「走!」
隨之,楊蓯兒上馬離開,南王府隨從緊隨,隨著一場聚眾之事結束,圍觀的百姓也散了。
韓健見胡德明灰頭土臉離開,心中在想,幸好是胡德明這樣的庸官,若是遇上難纏的,今ri的事也不會這麼輕松完畢。
「走,到樓上,我們再飲幾杯。」韓健招呼道。
……
……
楊蓯兒帶著隨從回到南王府,心中也覺得窩火。場子算是找回來了,也教訓了那個紈褲小子,卻無端招惹了廷尉府的人。
「若非那人有急智,事情不會如此輕易解決。」
楊蓯兒先把表哥黃烈教訓了一頓,今ri之事,說到底全因黃烈而起。等教訓完,楊曳才從外回來,听楊蓯兒把今ri的事說了一遍。
楊曳听妹妹訴說,卻也在看妹妹神s 的變化。他也知道皇帝即將賜婚一事,他也想知道妹妹對小郡王的態度。
「廷尉府那邊,應該不會繼續糾纏。但陛下那邊,可能會知悉此事。」楊曳听完,面s 略帶擔心道。
「嗯。」楊蓯兒低下頭道,「今ri都怪我太沖動。」
「二妹毋須自責,今ri之事,你處置算是妥當。只是未料,此事竟涉及到兩王府,還有廷尉府那邊。」楊曳安慰妹妹一句。
楊蓯兒本想說小郡王身邊那人不簡單,卻又覺得不甚了解,也不宜過早下定論。現在東王小郡王初出茅廬,身邊有什麼人,調查的尚不清楚。
「二妹,這些ri子你也太忙碌。這里有一份請柬,你拿去。」
楊蓯兒接過兄長遞過來的請柬,里面有些字,她也懶得看,直接問道︰「這是?」
「河東名學潘夫子,你應該听說過。他的琴音,被譽為我大魏朝舉世無雙,他今夜在翠揚樓彈奏,你去听听,當是放松一下。」
楊蓯兒自小學得琴藝,也早就听聞潘夫子在琴樂上的造詣。當下拋去心中不快,點點頭,道︰「兄長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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